随着解放军排山倒海般自东向西迅猛的大反攻,南线范汉杰和北线李弥指挥的对胶东大进攻的两路大军顷刻间土崩瓦解,兵败如山倒,树倒猢狲散。随着国民党部队节节败退,“国民政府”豢养的这群乌合之众“还乡团”,也一哄而散。像是惊弓之鸟,各自抱头鼠窜。刘三蝎子和小四更像是丧家之犬。跟在国民党败兵后面不顾训斥,忍着蛮骂拼命西窜。小四为了逃命,仗着年青力壮再也顾不了他的老爷刘三蝎子。跟在国民党败兵后面不顾一切的向掖县境处逃窜。据后来传言,有的说他去了台湾,有的说在大西南剿匪中被解放军剿匪部队击毙,还有的说他已隐性埋名隐藏潜伏在东北民间深山老林。
“小四……你等等……等等我……你……你这个……小兔崽……崽子……。”任凭刘三蝎子喊破了嗓子,小四不但不停,反而头也不回、撒开丫子跑的更欢。刘三蝎子总归上了几岁年级,越跑越没劲,越跑越喘不动气,实在是再也跑不动了。他只得跑一阵走一阵、走一阵跑一阵。他抬头存细一看,国民党部队和他组织的还乡团早已不见踪影,撂在后面的自己早晚都将是被地方武装的那些县大队、区中队、民兵和老百姓即将俘虏的对像。
为了躲避县大队、区中队、民兵和群众的围堵和搜捕,三蝎子再也不敢走大道,只的沿着沟沟崖崖、树林及高秸庄稼地躲躲避避、胆战心惊的潜行,白天走的少,中午夜间走的多,这可累坏了当年这个鼎鼎大名的刘大参议。“怎么办?到哪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也不知是慌不择路还是鬼使神差,等他慌里慌张的钻出庄稼地一看,竟到了自己的村、石星埠东半坡的一条通往外界的小路上。
“小凤山啊,听话啊,今天啊,和忙忙一起去地里摘瓜叶来家吃,你可坐稳了,别掉下来,用两手抓住鞍子。对,使劲抓住,俺孙子凤山长大了啊,也一定能是个打敌人的好骑兵!”
栩珍左手牵着驴,右手亲热的搀扶着坐在驴身上的小凤山。看着鬼子在血洗桃花沟被自己亲戚借去干几天农活而躲过一劫的黑驴,心中到有些欣慰。
她牵着驴、驮着小凤山来到地头树下,把驴拴在大树上,便左手?着篓子身上背着小凤山走到地北头地瓜地,哄着小凤山摘瓜叶。
刘三蝎子哪还顾的触景生情,他定了定神朝四下看了一遍,并没发现来抓他的民兵。他的心稍平静了些。等他翻过石星埠下了坡,他又存细一看,在离他不远处路边大树上拴了一头瘦黑驴,驴脊梁上还驮着现成的鞍子和驮楼,黑驴正在树下老老实实的低着头吃着草,三蝎子再一看,在离驴不远小道北边的北地头有一个女人正领着一个小孩在摘地瓜叶。刘三蝎子一看到眼前拴着一头现成能骑的黑驴,四周又没人只有一个带孩子离这很远并觉得这是个蛮好对付的乡下老女人时,三蝎子心中大喜:“这对我几天没吃没喝全身无力,双脚双腿又疼又肿饥饿难忍的人能找到这样一个好脚力真是太好了,也许这是天不灭曹啊。”想到这里,三蝎子又抬头看看四周,确是看准没人时,他便使使劲勒了勒裤腰带,把手枪稳稳别在后腰带上后慢慢的走近黑驴,黑驴见有人来了也没理他,还是低头“唰、唰”的吃着草。三蝎子见驴如此老实,急忙迅速走到树下揭纲绳。瘦黑驴见有人来揭纲绳便停止了吃草,两个鼻孔“吭、吭”的打起了响鼻。瞪着一对滚圆而发光的大眼珠子瞅着刘三蝎子。刘三蝎子哪还敢怠慢,左手迅速紧缒纲绳,同时两手牢牢抓住鞍子,左脚踩上马镫,然后猛抬右腿跨上驴背,全身使出了骑马的本事急抖纲绳,右手狠狠的在驴腚上拍了一下。谁知栩珍家的这瘦黑驴极其起生认主人,除它的本性外,也是王正在的时候多年用各种方法训练的结果,它不但认人起生从来不许外人靠身不让驾驭而且还善解人意。所以大玲才能骑着它并以它作掩护乔装打扮用易容术骑着它进出国民党和还乡团占据的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掖县城城南门和城内进行侦察。
这瘦黑驴一见有外人想骑它,早已安奈不住性子,放开喉咙引吭高歌“吭、吭”的大叫起来,同时后腿一蹬后腚带后身腾空跃起身子一撺一摆,三蝎子“啪”的一声如烂柿子落地、四爪朝天摔在地上,顿时疼的他“哎呀……”尖叫一声。
正在地北头看着小凤山忙着摘地瓜叶的栩珍猛然听到拴在地南头树下的瘦黑驴在狂叫知道有事赶紧抬头一看,猛见一陌生人正在偷她的黑驴。栩珍再存细一看,使他大吃一惊,这偷驴的不是别人,正是本村的恶霸地主、汉奸、还乡团团长三蝎子。
栩珍完全明白了,他这是逃跑跑累了是要偷她家的瘦黑驴骑着跑啊。想到这里栩珍急的心里“怦、怦”乱跳,赶紧放开嗓子大声喊了起来。“抓坏人啊——,三蝎子偷驴要跑啦——。”栩珍不顾一切的呼喊着撒腿就往地南头跑。栩珍跑了几步忽又停住脚步往回看了看小凤山,然后又回过头背起小凤山便大声吆喝着“抓坏蛋呀——三蝎子进村啦——抓坏蛋呀——!”
“嘡、嘡……”的铜锣敲的冲天响,自卫团、农会、民兵队、妇救会、青妇队、儿童团,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拿刀枪棍棒的,也有拿锄镰锨镢的,还有正在烧火做饭的老大宁拎着冒着烟的火棍冲了出来:“抓坏蛋啊——坏蛋进村啦——抓坏蛋啊——!”
刹那间呼喊声由远至近、由东到西、由南到北,抓坏蛋的呼喊声迅速传遍了清风岭、传遍了石星埠、传遍了狐狸岭、传遍了整个桃花沟……
连背在栩珍身后的小凤山也咿咿呀呀、稚声稚气的摇摆着小手呼喊着:“抓坏蛋啊——!”
全村的人们撂下手中的活从四面八方、各个地方朝村东石星埠搜索、包围过来。三蝎子一看不妙一个轱辘从地上爬起身来钻到已割去穗子的葫秫地撒了丫子。最先赶来的是手握三八大盖的福囤和手持红缨枪的山花。由于工作的调动,罗阳同志已经调往掖南县任县高官。罗阳走后,大玲便被县委任命为凤山区区高官兼任掖南县妇救会会长。这天大玲到各村检查工作时正好路过桃花沟村东石星埠的小路时,忽听到西边桃花沟方向传来了满山遍野的吆喝声,大玲估计村中可能发生了什么不测大事。于时她便掉转马头沿着蜿蜒崎岖的田埂朝桃花沟方向跑来。大玲抽出枪套里的手枪推上子弹,两眼不住的、存细的查看着周围的一切。就在这时,左边的树林中突然匆匆忙忙窜出一个头戴破毡毛头、衣衫蓝缕、两鬓苍白、满脸灰污加汗水的人头来。随之一个战战痿痿的人形也跟了出来。大玲定睛一看,这不是杀人不眨眼的还乡团长刘三蝎子吗?大玲瞬间打开手枪的保险对准窜出树林的三蝎子大吼一声:“站住,再动就打死你!”
这一声吼如同青天霹雳,把刘三蝎子吓的差点歪倒在地。三蝎子心惊肉跳的朝马上用枪指着他的人存细一看,可把他给吓傻了,心想:“真是冤家路窄,怕谁来谁。”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是自己曾几何时在通缉令上要用八百块大洋买她人头的凤山区区高官、共匪头目大玲。
三蝎子脸色苍白,心中“怦、怦”乱跳。吓的全身哆嗦,汗珠顺着手背往下淌。
“真她妈冤家路窄,怕来谁就来谁!”三蝎子心中暗暗骂了一句,后又立刻满脸陪笑抱拳说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咱一个村的大玲侄女,江湖上人称胶东桃花九侠侠主,当今的凤山区区高官县妇救会长大玲啊,你看我都这一大把年纪了,已朽木一块再难雕也。永远永远不中用了,虽然咱们两家过去有些不愉快,但事情都过去了,咱都忘了吧。咱不但是一个村,再往后推几辈算,咱两家还沾亲带姑啊。大玲,你放过我,让开一条路,让我这落难之人逃生吧,你的恩情我将必报。只是你点点头轻而易举一句话的事。”“姓刘的,你今天知道是一个村了?你不是要出八百块大洋买我的人头吗?我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你让我放你也行,你的先问一问桃花沟的父老乡亲和死去的那么多革命群众和八路军、解放军烈士答不答应,你先问一问被你活活烧死的孙兰会长在天之灵答不答应,你先问一问我手中的枪答不答应!”大玲气愤的用枪指着三蝎子数落着。
此时刘三蝎子“枯嗵”一声双膝跪地、痛哭流涕,双手抱拳作仪把头在地上磕的“嗵、嗵”响并哭哭哀求:“王大主任,王……大玲书记……区长……,老朽已是落难之人,你大人不见小人怪,宰相肚子能撑船,你放我一条生路吧,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我知罪了,我不是人,我连牲畜也不如。”说着还又抬起手来猛扇自己的嘴巴说:“我身上背的这些金银财宝都给你,都给你。”说着双手哆嗦着把身上背的包袱揭下来放在地上揭开,刹时一堆闪闪发光的奇珍异宝露了出来。大玲惊愕的一看这些财宝顿时愤怒的稍一愣神时,这三蝎子也真不亏老谋深算诡计多端,双膝跪在地上眼皮向上一翻用双眼的余光一扫大玲的神态暗自庆幸:出手的时机到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能再等了,机会自有一次,否则命就完了,再不动手等到何时。
“啊呀,小四你怎么才过来?”同时举起左手朝大玲身后打着招呼同时双眼瞬间闪出一道寒光。就在大玲惊愕的刚一回头的瞬间三蝎子极快的速度从珍宝下面摸出一支打开保险上了弹的手枪对准大玲“嗒、嗒……”连开数枪。
“哎哟——”突然一团红红的缨中闪着寒光那锋利的红缨枪头“呜”的一声自上而下砸在了三蝎子正在扣动枪机的右手腕上。接着树林中跳出一个人来。手中枪杆猛拧枪尖直刺三蝎子的胸口。此人并非别人,正是一路追来的三蝎子的仇人山花。紧接着,手握三八大盖的福囤和身背小凤山的栩珍也都从树林中冲了出来。
就在大玲惊愕的听到三蝎子直呼“小四”急欲回头时,忽又觉得有些不对,她急忙转过头来时,三蝎子握枪的右手正扣动了枪机。反应极快的大玲急忙快速侧身左手眨眼间从腰中又抽出一支手枪,此时双枪对准三蝎子扣动枪机,就在大玲双手食指扣动枪机刹那间,山花砸下的枪头正好砸中三蝎子握枪的手腕,三蝎子疼的“哎哟”一声手枪随即掉在地上。此时三蝎子打出的几发子弹正擦着大玲左肩的衣裳呼啸而过。
“别杀他!”此时复仇、闪着寒光的枪尖已刺透了三蝎子的衣裳,扎进了他的肉里。疼的三蝎子如杀猪般“哎哟、哎哟”嚎叫不停,鲜红的血水顺着肚皮流了出来。就在这时担任桃花沟村自卫团长的小脆瓜手握鸡捣食土手枪一个箭步也从路边的树林里跳了出来,当她看到眼前的一切惊愕的站在那里一动未动。三蝎子听到响声猛一睁眼看到身边的小脆瓜,他连忙对这个唯一不是仇人的小脆瓜连声苦苦哀求道:“大侄女,你救救我吧,你多给我说句好话,救救我吧我求你了,你多给我说句好话你救救我吧……”
小脆瓜看着被枪尖刺在地上流着鲜血的三蝎子叹惜轻声的说:“我不能救你。我也救不了你,能救你我也不能救你,你一个堂堂的大财主、县参议,当初何必投靠鬼子为鬼子卖力坑害乡亲?解放战争中你为何又烧死孙兰会长?如果当初你作个开明人士改恶从善,跟着共产党***走,又能何必有今日……”小脆瓜说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当听到大玲“别杀他”的喊声时,山花急忙收枪,但那锋利的枪尖已扎进了三蝎子的肉里,那红红的鲜血随着闪着寒光的枪尖流了出来,此时山花的枪尖既没朝里扎也没往外拔。这瞬间戏剧性发生的一切,早把三蝎子吓的目瞪口呆瘫痪在地双眼紧闭一言不发浑身哆嗦。口中断断续续的自语着:“真是天要灭我也……”
“山花姑姑,福囤。把他绑了押送到区上去,叫他听候人民的共审吧。”大玲看着瘫倒在地的三蝎子冷冷的又说到:“这就是当汉奸与人民为敌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