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女骑兵队伍中突然有一枣红色战马离开队伍扬起四蹄独自而去。枣红色战马在石星埠、狐狸岭风驰电掣般狂奔，马上有一八路军女兵一会俯卧马背射击拦截他的鬼子和伪军，一会贴身战马腹下迷惑敌人，来去真似天马行空独来独往，直打的敌人东倒西歪闪开一条血路任她而去。
她不是别人，正是黑蝴蝶的女儿“百灵鸟”。百灵鸟深深的爱着大虎，自那天晚上在桃花沟村看到大虎后便一见钟情。爱大虎爱的如痴如狂。她曾让她母亲赶去独立团开会的时候找过周政委，托周政委提亲。虽在路上追上大虎，可大虎始终没有给她所想的满意答复，但她却整天都在想念着大虎。
当她知道鬼子血洗桃花沟、武工队已参入战斗后，她更是忧心如焚，生怕大虎会有什么危险。当接到团长命令她们支援桃花沟战斗时，她那颗兴奋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一样。
当她的战马跑到狐狸岭半坡时，突然看到大虎的武工队和大玲、小玲的民兵、青妇队正和鬼子、汉奸二鬼子拼死血战！百灵鸟的枣红马飞也似的跑了过来，百灵鸟的双枪在外围朝敌人一个个点射並高声大喊：“连长——大虎——哥——哥——我——来——了——”百灵鸟那清脆的喊声使大虎猛一愣，知道是团长派部队来了，心中一阵惊喜。
杀入阵地后百灵鸟把双枪插入腰间，从身上伸出战刀，和大虎、大玲、小玲她们一起和鬼子拼在一起。
“连长小心！”听到百灵鸟一声惊叫，大虎猛一回头，一个鬼子的枪口正对准自己。就在百灵鸟呼喊的时候，她们的战马正跑在大虎和鬼子之间，枪声响了，百灵鸟一跟头从战马上摔了下来。这时，独立团的骑兵队和马捷的独立营、罗阳、孙兰指挥的区队、民兵排山倒海一样压了过来。鬼子抵挡不住向山下逃窜。大虎跑到白灵鸟的身边，百灵鸟已身负重伤，大虎悲痛把她扶了起来。百灵鸟胸口流出的鲜血慢慢的浸透了她的衣裳。
“百灵鸟，你醒醒啊、你醒醒啊……！”百灵鸟像是听到了大虎在呼喊她。她慢慢的睁开她那飘亮痛苦的眼睛，她仔细的看着、辨认着，她认准了，是一连长，是她所爱的武功队长大虎哥哥！
“哥哥……哥……哥……一连……长……。”百灵鸟痛苦的、断断续续的叫着大虎。
“你会好起来的，不要怕，咱们这就去找医生。”大虎说着，心疼的、慢慢的把百灵鸟抱了起来，百灵鸟由于流血过多，美丽的脸蛋已经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她痛苦的紧紧的咬着牙依偎在大虎的怀里。
“没事的，啊，百灵鸟，我这就送你去团卫生队，没事的，你曾向我问我的事，我全答应你，啊，我全答应你，百灵鸟，啊……。”处在昏迷中的百灵鸟好似听见了、听明白了大虎的话，她痛苦的、苍白的脸上即刻泛出一团那少女特有的红润。
“哥哥……一连长……哥哥……抱紧我……哥……。”大虎紧紧的抱住百灵鸟、生怕她飞走似的，一步步迎着朝这里打马狂奔的黑蝴蝶……
百灵鸟紧紧的偎依在大虎的怀中，她再也没有动，她安详的睡熟了。百灵鸟美丽痛苦的脸上仍然微微露出一丝甜甜的、好像在等待一定到来的幸福的笑。大虎紧紧的抱住百灵鸟慢慢、慢慢生怕惊醒她的百灵鸟向村中、他的家走去，大虎一行行从不轻易流下的年青军人的眼泪一滴滴的落在了能舞能唱的百灵鸟的脸上身上……百灵鸟你醒过来吧，啊，你醒过来吧……，大虎的心都要碎了，他不住的呼唤着他心中的白灵鸟！
大虎慢慢的走着，双眼欲穿地朝着他和百灵鸟分手从团部回武工队的方向望去，百灵鸟那美丽的笑脸不时在他眼前浮显，百灵鸟那动人、清脆、甜甜、响亮的歌声又在他耳边回荡：
“白云啊你不要走，我要给哥哥写封信对他倾吐哀肠。哥哥啊天底下我谁都不爱，只爱你一个人，我的八路哥哥。枪林中弹雨里也许你正激战疆?，天底下我谁都不爱，只爱你一个人，我的八路哥哥。那怕你战死负伤或是停战回乡，妹妹我都永远不变心，等你在清清的小河边，在低矮温暖的茅草屋，在陈旧的大门旁……。”
在这次反扫荡中，黄山黑豹、夺命三郎两人均已战死，草上飞也身负重伤，他跌下马来后便昏死过去。
“咴、咴……。”草上飞的战马昂着头嘶叫着或是把头靠在草上飞的身上用嘴小心的扶他或街住他的衣裳扯拉他几下。但草上飞始终不醒，战马围着他急迫的转着圈嘶叫着跑向远方又跑回来，它的鼻子不住“吭、吭”打着响鼻，马蹄子不住的扒着土并街住他的衣裳使劲的扯拉着。
整个大地突然显的静的出奇，只有在不同的方向偶尔传来几声枪响。小脆瓜拖着沉重的双腿向村内走去，离村越近，村中的哭声和燃烧的黑烟听的越清晰看的越明白。山上、地里、水中树林到处都是弹坑鲜血尸体和炸倒的树木庄稼……
小脆瓜伤心、悲愤、彷徨……她抬起酸疼的手去擦两眼的泪水，手指忽然又碰到了额头的伤口，顿时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随即一团鲜红的热血随着手指流了下来。当她艰难的走出劈石门，翻过狐狸岭在半坡正走时，突然看到一匹脱缰的野马正“咴、咴”的狂叫着围着倒在地上一个不省人事的人狂跑好似不肯离去。小脆瓜逐渐看清了，倒在地上的这个人一不是日本人二不是二鬼子，是她不太熟悉的草上飞，因为草上飞在桃花沟跟王正学武功时两人曾见过並还说过几句话。她踉踉跄跄走近一看，只见草上飞全身都已成了一个血人，她艰难的蹲下身子伸手在他的嘴和鼻子处试了试，感觉出了草上飞还尚有微弱的气息在体内流动，小脆瓜不忍心离他而去，她粗略的为他检查了一遍，发现草上飞头上、胸膛和胳膊均已受伤，他应该快快包扎啊，可在这荒郊野外哪有什么包扎啊？小脆瓜急忙抬手要揭开上衣扣子可刚刚揭开上身第一个扣子，内身露出粉红色的内衣，小脆瓜顿时脸上一阵发红，揭扣的双手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忽然，她看到草上飞干裂带血的嘴唇似乎动了一下，“人命关天啊，他这是为了桃花沟……。”顾不了许多了，想到这里，小脆瓜飞速的把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使出了所有的力气把衣裳撕成布条，细心的为他把所有还流着鲜血的伤口都包扎了起来。抢救伤员和包扎伤口，这是她在妇救会早以练成的技术。
“水……。”经小脆瓜一翻动，草上飞猛然口中模糊不清断断续续的叨念起来。
听到草上飞喊水，知道草上飞有了知觉，小脆瓜一阵惊喜，她急忙抬头四下望了望，忽又觉心中一阵茫然踌躇，可这贫瘠干旱的山坡上到哪去找水？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当她无意中一低头时，偶然发现脚下这是一块地瓜地，小脆瓜心中一阵惊喜，她急忙双手拔掉垅上的地瓜兰子，然后又迅速从脖子上摘下锋利的剪刀，她充满希望的挥动着剪刀很快从瓜垅土内扒出一个红皮地瓜来。地瓜有水，可水怎么能拿出来呢？如果把瓜放到嘴里嚼，嚼到是能嚼出瓜汁来，可怎能到了他的嘴里？可要是那样？在这荒野中说不清道不明啊……。”顾不了许多了，救人要紧。小脆瓜想着想着把用剪刀劈开的一块地瓜放进嘴里嚼了起来。嚼啊嚼啊，嘴里的瓜汁越来越多，小脆瓜的心“呯、呯”乱跳，脸像身上的贴身内衣一样红，她把嘴唇收的很紧很紧对在了草上飞那干裂的嘴唇上。一滴滴一滴滴……甜甜暖热的瓜汁滴进了草上飞干渴的口中，滋润了全身枯瘪细泡，唤醒了一个顶天立地男人的阳刚之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草上飞慢慢有了知觉睁开双眼，他终于醒过来了，他看了看面前的小脆瓜，又看了看四周，已没有撕打的迹象。又听了听，枪声稀疏了许多，他看了眼前的一切，他全明白了。他想站起来可费了很大的劲又倒下了。在小脆瓜的搀扶下，草上飞忍着疼慢慢的坐了起来。“你是脆瓜嫂子……你救了我……我永世不忘……你扶我一把，我要走了……。”说着说着这个钢铁一般的年青汉子两眼流出了一颗颗泪水……
小脆瓜见状着急的说：“你哪里也不能去，就到我家养伤吧。”“不了，嫂子，营寨还有弟兄啊……。”草上飞抬手擦着眼泪说。
战马好似很解人意，竟在草上飞和小脆瓜的面前趴了下来。在小脆瓜的搀扶下，草上飞咬着牙慢慢的站了起来，然后吃力的爬上马背，双手紧紧的抱住马的脖子，头靠在马的脖子上紧闭双眼任凭战马随意而去。懂事的战马生怕它的主人摔下来，它驮着它的主人放稳脚步，慢慢的朝西边的大海边走去。
小脆瓜望着远去驮着草上飞和他的战马逐渐消失的踪影，这才疲倦、踉踉跄跄的朝村中走去。
桃花和静悟不知道师父出了什么事，她们俩忧心如焚，顾不的劳累急忙朝桃花沟急走。当她们走到离桃花沟几里地的高坡上向西望去，眼前一切把她们惊呆了。只见桃花沟的上空冒着滚滚的黑烟，还不时的随风飘来一股难闻的气味。
“你俩是桃花沟庙里的师父吧？”这时村中若干跑出来站在高处正向桃花沟方向看的几个人问。
“是啊，那里出了什么事了吗？”桃花和静悟急切地问。
“你们还不知道啊？鬼子把桃花沟血洗了。从不明天开始各据点的鬼子就往桃花沟开。”他们哭着、擦着眼泪告诉她俩。桃花听了这个消息如同万箭穿心，只觉的眼前一黑、心中嘭嘭乱跳，身子晃了晃一跟头向前栽去，幸亏静悟眼快急忙上前扶住。桃花忍着剧烈疼痛的伤口和静悟撒腿就往桃花沟跑。
当她们爬上石星埠东半坡时，只见鬼子、二鬼子的尸体遍地都是，庄稼一片片倒在地上，处处都有被炸的大坑。等她们爬上石星埠顶峰一看，放哨的小石屋已经垮塌。自卫团的大爷和民兵中的大哥哥都已倒在血泊之中。桃花的心都碎了，她只见沟里流着红红的血水，她跑过桃花沟，慌忙跑到庙门前一看，两扇大门都已被砸倒在地。只见师父躺在地上胸口正留着血，离师父不远处还有倒在地上的“清风”。
“师父……师父，……你这都是为了救我们啊……！”他们把大师扶起来，可师父已经没了呼吸。桃花又把手伸到师父的心口试了试，心脏也早已停止跳动。
“静悟啊，你看好师父，我出去一趟！”桃花出了尼姑庵朝村里急跑。路上、地里到处都有她熟悉但已经死去的亲近的邻居们和鬼子的尸体倒在那里。其中张家大嫂手握一把剪刀正捅进了一个鬼子的胸口、嘴里还死死咬住鬼子手上的指头不松口。在村口鬼子握着的刺刀正刺在一个婴儿的身上，刘大爷的大锄刀已把这个杀婴儿的野兽劈成两半。
桃花一口气跑到她早已陌生的家，在那破烂的门框上看到插着的、叫人恶心的小日本旗，桃花上前狠狠的撕了下来扔在地上吐了几口唾沫又使劲狠狠跺了几脚。桃花迈进大门拐过照壁一看，只见自己的小侄女甜洒叶正爬在已倒在地上的、自己母亲身上悲伤的哭着，可小侄女嗓子已沙哑，再也哭不出声来。桃花跑到哥哥的身边使劲的喊着、摇着、哭着，可哥哥已再没有了回应。她又来到嫂子的身边。小侄女见到姑姑更加伤心更加悲痛沙哑哭啼着。这时张桂英似乎有了点知觉，慢慢的睁开双眼看着桃花，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嫂子，你有什么要说？啊，说吧！”桃花强忍着眼泪说。
“桃花……啊……以前都……都是我不好……你……看在咱……爹娘的……份上……你……把……。”张桂英，歪着头，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小甜洒叶。桃花明白她的意思，忙说：“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小甜酒叶拉扯大！”张桂英痛苦的看了看桃花，然后慢慢的闭上了双眼。桃花冲出大门又朝大虎家跑去，老远就看到大虎家的房子已经烧光，只有一缕缕余烟还在向上不断的冒着。
“嗷——嗷——。”一条大黑狗一见到桃花便拖着奇怪的长音灵异的围着她转了几圈后，便支起两条前腿“嗷——嗷——”的叫着看着桃花，两眼好像有泪水在眼里转动着。桃花不解的看着大黑狗。他突然想起来了，这是她还没出家前双喜养的一条小黑狗，现在也长大了。那时双喜还给狗起了个怪好听的名字“哮天犬”。哮天犬不眨眼的看了桃花一会，然后跳起来咬住桃花的僧衣“嗷、嗷”的叫着拖着桃花往村外走。桃花忽然明白过来，忙说：“哮天犬，我明白了，你头里走，我跟着你。”哮天犬像是已经懂的了桃花说的话，松开桃花身上的僧衣便朝野外跑去。在一个山崖下停住了。哮天犬“嗷、嗷”的叫着并不住的扒着土。桃花急忙跑过去一看，见双喜躺在地上的血泊中已停止了呼吸。
“双喜，你怎么了？安？你爹呢？你娘呢？忙忙、大玲、小玲、大虎呢……。？”
桃花使劲把双喜扶起来背在身上。慢慢的、一步步的背着双喜低声哭着向山下走去。
桃花沟四周邻村的人们站在村外高处望着桃花沟冲天的黑烟和随风漂来那阵阵难闻的气味，他们悲伤的擦着眼泪。有的握紧复仇的双拳。那桃花沟啊，有他们的同胞、相识、朋友、亲戚。乌云，慢慢的飘过来为这些捐躯的人们拂摸着伤口、擦去泪水和血迹。风轻轻的吹过来，拨动了树叶、小草，为他们奏起了致敬的小笛。
一旦祖国受到侵犯，他们就要和这些自不量力的侵略者拼到底。因为每一寸土地都是他们自己的。外村的乡亲们，他们自发的来到了桃花沟。有的为他们送来了粮食、衣被。有的帮他们修复烧掉、倒塌的房子。
在村西头王悦勤家里，人们也正处在一片悲痛之中。在和鬼子作战中，任自卫团大刀队队长的王悦勤的父亲也不幸牺牲。王悦勤的母亲王桂英正趴在老伴的跟前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外村一个赶来帮忙，把听说送造纸机器的队伍在栖霞牙山被鬼子的飞机轰炸，王悦勤也已经牺牲的消息告诉了王悦勤的母亲时，老人难受的一口气憋住没上来，一个跟头栽在地上。等人们又叫又摇在她醒来时，她猛的爬了起来哭喊着朝大街上跑去：“我这就找王正去，他不把悦勤派去送什么机器，悦勤他会死？都是他害了俺全家，我老命不要了，我这就和王正去拼了！”
“她疯了，快拦住她……！”后边的人边追边喊。老人一边跑一边两手各捡了一块大石头。在她的身后也有很多人追赶着跟了出来。
“王正、你还我孩子，还我孩子……！”老人拼命的跑着。等到跑到王正家的门前时，老人的脑子忽然清醒过来。她看到王正家也有人进进出出。王正、棘针拄棒、王正的小儿子双喜都躺在房子全部烧光、还冒着余烟的天井里。同时，天井里还躺着为救大虎挡子弹已牺牲的独立团骑兵排女战士百领鸟。
她疯了，已失去理智的悦勤娘把两块石头狠狠的砸到自己的头上，两手拼命撕下已蓬乱的头发，又朝脸上狠狠的抓去。一丝鲜血随即从头上、脸上流了下来。她跑到王正身前双膝跪下、头磕在地上“嘭、嘭”作响嚎陶大哭。她心里难受呀，真想把心拿出来、拿出来让凉风吹一吹痛快痛快！
她经不起丧夫丧子的打击，她忽又爬起身来，朝自己回家的路上一边疯跑一边放声大哭一边吼骂：“小鬼子我操你八辈祖宗，你们伤天害理苍天不容啊，你们不得好死啊……。”
夜慢慢的又降临了，按当地风俗，人死后当天吃完饭要上小庙，当大伙给悦勤上完小庙不大一会，从外边走进一个人来，当大家一辨出是悦勤时，把在场的人个个都吓蒙了。当悦勤进屋看到发生的一切什么都明白了。他赶忙说：“当我们进入牙山后，确实遭到鬼子飞机的轰炸，一些逃难的人群也地确被炸死不少，但幸运的是我们只有几个同志负了伤，在飞机轰炸时有几个部件损坏了，所以领导让我回来再买几个部件带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