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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怪老头白云(1)

那弦月之夜,离开了那血腥的战场之后,我并没有回皇宫。一是我迷路,找不到方向。其实这只是借口。

二是,我带着伤不想回去解释,看到那双眼眸布满担忧与心痛会令我的决心动摇,不愿受伤后躲回他的怀抱,习惯去依赖一个人。

三是,那场血腥之中,我仿佛看到了另外众多人的鲜血。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是皇宫。

我这个柳宣林的身份既然摆脱不掉就算了,毕竟是些小阴谋小诡计小手段。但明日轩是要当皇帝的人,除非他死,否则摆脱不掉这样的宿命。身在其位就有许多不能推脱的责任与义务,娶他该娶的适合与他并肩作战的女子,维护明日国的稳定、和平、富裕、强大,而那个人绝不是我,一抹异时空的幽魂,中了蛊毒的不定时炸弹。

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权力与权力的较量,即使在二十一世纪和平时代,也不能避免战争流血事件。地大物博的中国要获得世界的尊重,也付出了多少代人的努力,牺牲了多少人的鲜血才换来了今日的安定和平?和平都是踏过无数敌人的尸骨,埋葬无数英魂换来的。这异时空之中也不能避免。

我厌恶血腥暴力、仇恨、任何暴虐之事 ,更害怕面对他们。因此我不适合,因为我过于自私,只想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只想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不想考虑太多。

看不到的事情,我可以假装不知道,当作没发生。离开是我最好的选择。人生短短几十年何不为自己而活?

于是我不顾身上的伤,日夜赶路,在北极星的指引之下,一路向西而行,离开了皇城,混杂在人群之中,一开始加入乞丐的行列,再来混入商旅之中。酒肆茶馆中打杂、做饭、斟茶倒水,混得有声有色像模像样。换过各种各样的工作,频繁更换。

大半年过去了,在我认为离得够远之后,我离开了人群,开始走些林间小道,静僻之处,人烟罕至之地。独自一人开始了我看山看水看风景的自得旅程。渴了饿了吃野果不花分文。

顺带一说,那日一餐大鱼大肉之后,我整整拉了一个月肚子,看来是被明日轩的水果给弄坏了肠胃了,加上那人肉鲜血之盛宴,我开始怀疑自己要吃斋念佛了,看到生肉就想吐。唉!人苦命贱啊!不过倒省了不少盘缠,肚皮也早在我不定时饿了几餐,毫无规律的饮食之下,放弃挣扎不咕噜叫了。

这日,来到一处绿意葱葱的树林,远处山清水秀,踩着小道,我心情大好,放声唱起记忆中的一首歌来。

《乐逍遥》很符合我的心境与心情。

人生本就是一出戏

恩恩怨怨又何必太在意

名和利呀什么东西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世事难料人间的悲喜

今生无缘来生再聚

爱与恨呐什么玩意儿

船到桥头自然行

且挥挥手莫回头

行酒作乐是时候

那青春虽好快乐难找

我潇洒走过条条大道

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

把酒当歌请趁早

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

求得一生乐逍遥

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

笑看红尘人不老

我得意的笑又得意的笑

求得一生乐逍遥……

一遍一遍大声地唱着,踏歌而行,好不逍遥自在,真是乐逍遥啊乐逍遥。只是,太乐乎了就会出事。

正当我唱得起劲,甩着狗尾巴草一路走着的时候,一个白影突的掉落在我跟前,害我差点没收住脚栽跟头。

“哎呦!哎哟哟!我好饿啊,饿死我了,痛死我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子缩在地上嚷嚷,满地打滚。

啧,演戏嘛谁不会?还演得没我真。一般这种行为古怪的空降人员我是不予理会的。摆明了有鬼嘛,有人像他那么老了还声如洪钟,身轻如燕恰到好处的飞落我面前,还滚得这么欢?你真饿到份上了就捧着肚子哼哼了。真痛成那样还来回乱滚,这么精神,而不是抱着患处抽搭?还飞过来,太艺术太假了你。

小老头,你面色红润皮肤透光,还有圆滚滚的肚皮根本是营养过盛,真饿几餐还当减肥,免得你三脂过高。我说我饿我痛还有人相信,看我瘦的皮包骨似的,天天餐风露宿肯定营养不良,面色苍白。

我绕过他不予理会,继续唱我的歌走我的路。

“兄弟,你好没同情心哦,看到那么一个老头我跌倒在地扶也不扶一把,老头我饿得慌也不救济救济,摔疼了也不安慰安慰。”他爬起来跳到我面前一副委屈抱怨的样子。

“哦。”我淡淡撇他一眼。现在不是起来了吗?扶个屁,你用我扶吗?啧!绕开他继续走我的路,继续唱我的歌。

“兄弟,你好没爱心哦,人家说有缘千里来相逢,相逢即是缘,缘起于善心哦。既然我俩有缘,你不能见死不救呀。”小老头说完又跃到我面前。

“你死了吗?”我还是淡淡地撇他一眼。

“快了,就快了。”他笑嘻嘻地说着,张开双手拦住我的去路。

“哦,那就等死了再说,我送你一捧黄土,包你安享太平,借过。”我还是淡淡地扫他一眼,绕过他继续前行。

“呃,我现在死了。”他跃到我面前,倒地,吐舌,歪头,翻白眼。

我摇摇头,这根本就是个老顽童嘛,我踢他一脚,“真死了。”他双手摊平继续吐长舌头翻白眼。好吧,陪他玩玩。我抓起地上一把黄土洒在他身上,边洒边缓缓念道:

“人生也匆忙死也匆忙,一切归于尘土。一洒黄土忧愁去,再洒黄土恩怨,三洒黄土来生乐逍遥。鬼神莫阻,幽魂莫拦,此魂已逝,恩怨情仇一笔勾销,莫留,莫念,莫想,安然睡去吧,去吧。行路且难,不忧不惧,幽冥地府黄婆相送,来生富贵福满堂,乐乎乐乎逍遥游。”

我伸手盖上他的双眼,放了点泥土在他额头、胸口、四肢,最后坏坏的放了点在他吐出的舌头上,起身,唱我的歌行我的路。

身后,小老头跳起,呸呸地吐着泥沙,又跑到我跟前。

“兄弟,我又活了。”他摇头摆脑,蹦蹦跳跳。

“哦,恭喜。”我诚恳地说。

死而又生并非人人有的福气,像我即使在异时空之中,即便只是附着他身的魂魄,毕竟活着。活着才有种种喜怒哀乐,才能体会现在的快乐,看到美丽的风景,才能缅怀过去,才可以创造奇迹,因此,是对他说也是对我说——“恭喜,你又活了。”

“兄弟,你好奇怪。”他在我前面倒退着走,歪着头观察着打量着我。

“奇怪?你也奇我也奇,人人都奇怪。”我淡淡地笑了,无所谓地耸耸肩。

“人人都奇怪?”他搔搔头,很是不解。

“人生而不同,你有你的思想,他有他的思想,我有我的思想。想法相近,合得来的成了朋友,想法相悖,怨了恨了成了仇敌,你坚持你的我坚持我的他坚持他的,不奇怪吗?世人皆奇且怪,你奇我奇他也奇。”我淡淡地述说,走我的路。

“兄弟,你今年多大了?怎么有那么多歪理?”他认真地听完,摇头摆脑继续笑嘻嘻倒退着走,边走边问。

“十八。”我淡淡地说,歪理吗?我不置可否。

“你十八了!我还以为你才只有十五呢。”小老头惊讶。

“我觉得我倒像二十三了。”我笑着说,因为这是我的实际年龄。

“兄弟,你看上去太瘦小了,身高倒还合适,以后还会再长,也没差。”他歪着脑袋盯着我。

“哦。”我淡淡地应了声。

瘦,我不担心,健康就好。至于身高还会长吗?一般女子的生理发育期一来了,大多都不怎么长个头了。柳宣林这身子会例外吗?现在应该也有一七八左右,够高挑了。再长到一八几?女子来说太高了吧?这时空的男子倒是都挺高大的,明日轩估计有一九几?二米?我才到他颈脖之间……啊,怎么想起他了,一想起他我脑袋又要犯晕了,我甩甩头,不想不想。

“兄弟——”小老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我,眼中还泛泪花,委屈地叫着。

“干嘛。”我懒懒地斜了他一眼。

“你让我跟,让我跟,我会很乖很乖的。”他一把抓住我的双手,摇摇晃晃的撒娇,真是越老越小。

“不好。”我毫无商量余地平平地说。

让个小孩似的老头跟着?且不说他处于什么居心,有什么目的盯上我,我一个人逍遥自在惯了,有什么风吹草动随便跑了就行。两个人走在一起,一老一少多显眼,目标大,不好。我一个人餐风露宿,不方便的时候才住住客栈,他?一个发福的小老头恐怕餐餐无肉不欢吧?这更不好。还要我挣钱养他,怎么好?大大不好。

“兄弟,求求你了,你看我死也死一回了,醒来还是看到你,我们缘分很深啊,我现在是一无所有了,也一无所求,只求你带上我可怜的小老头吧!你吃什么我吃什么,你喝什么我跟着喝什么,夜里我还可以为你把风,你看多好?”

他泪花点点,一手抱住我的手臂,一手捶胸,顿足,摆明的哀兵加利诱。

哈,原来装死一回还有这种效用,可以当借口。摆明一开始就打算缠着我嘛,知道不理他了。

“我生来吃风喝露不食烟火,躺风歇雨不需你把风。”我没好气地说。

“好,那我跟你吃风喝露,躺风歇雨,你让我跟啦,兄弟——”他恳切地说,继续撒娇。

想不通这么大岁数的人啦,撒起娇来浑然天成,硬是弄得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我转了转脑袋想了想,看着有些暗了下来的天色,渐起的水雾,淡淡地对他说:

“行!你先把三日的晨露夕露收集满手给我,我再考虑看看。”

“好啊!”他高兴爽快地答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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