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像是害怕会消失那般，迫不及待地就想见到他。
靳慕白眯起眼，细细端详她恬静如小猫的脸，有所了然地等着。其实她不是心里能藏事的人，尤其是像现在这样一眨不眨注视着他的时候。
“小白。”清浅的声音。
钟小念搂着他的脖子，因为紧张，扬起的唇畔微微轻颤，“这几天我慢慢再去和我妈讲讲，如果她不同意的话，我们可不可以就这样，瞒着她……”
“嗯？”电光火石间，靳慕白已经懂了她的意思。却故意挑起眉，状似不解地拖长了音。
舔了舔干涩的唇，慌得眼睛失了焦距。
“我是说，你可以娶我吗？也许应该没有太多人祝福，然后还要骗我妈……”
捕捉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光芒，她屏住了呼吸。忽然之间就觉得委屈，眼眶湿热。
再一次，她又让自己盲目地奋不顾身。
可是这一次，再没有什么可以输出去的了。不过是拒绝，她的生活也不会有多少改变。
再赌这最后一次……
长久的沉默，清澈的瞳眸慢慢覆上越来越浓的瑟缩。不忍看她不可抑止的慌张，凉薄的唇轻轻扬起。微笑的弧度，如展翅扑阳的蝴蝶。
回应她的是一记温柔却炽烈的吻。
“结婚也好，未来也好，都是你和我的事情。”
直起身，坐回驾驶座，靳慕白侧过脸拂开她额前凌乱的头发，“当然，如果你妈妈会祝福，这是最好。”
只要挚爱的人在身边，其他便算不得什么。
更何况，他的户口簿到现在还放在她卧室梳妆柜里。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去注册登记，当然他更希望越快越好。
钟小念讶然，自然是惊喜，下一秒又迟疑了。“那舒琪呢？”
烦躁地望向车窗外，不用看也能想象得到他为难的神情。经历了这么多事，她怎么还是没能成熟起来，一时冲动就来了。慢慢冷静，却无法忽视一层一层的障碍。
一开始，靳舒琪就不喜欢他们在一起。她下半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不论靳慕白本身就对舒琪这个唯一妹妹的疼爱，从责任上，他更要好好照顾她。
“琪琪她不能一辈子依附于我，她也有她自己的人生要过。”想到令人头疼的妹妹，靳慕白微皱起眉。
在妈妈的影响下，舒琪从小就把他当做神一般的崇拜，渐渐迷失了，将所有的精力放在他身上。
留意到她对他再不如平常兄妹那般单纯，他曾刻意划定距离，想让她自己醒过来，结果却是放纵她继续沉沦进去……
一抹暗影移开，车后坐在轮椅上的身影飞快地逃走了。
钟小念咬着唇，等着他开口说可是。
果然，“可是琪琪是我妹妹，无论怎样，我始终会照顾她一辈子。”
白皙的脸失了颜色，靳慕白伸出去的手停在空中几秒，还是收了回去。
明明就要走到最后了啊，终究还是不能够……
静静看着深色车窗上明明那么近，却显得那么远的身影，垂下的睫毛在眼睑上扯出淡淡的灰影。钟小念重重咬着下唇，明白沉默下去也只是枉然，勉力扬起安慰的笑。
“Joy喝多了，等下要去药店买些醒酒药，晚饭就打包点菜，我煮面怎么样？”
叮——
靳慕白来不及回答，先冲她点了点头，接了电话，“喂，周阿姨，琪琪她怎么了？腿不舒服有叫医生来看吗？……她又在闹什么脾气……嗯，知道了。”
随手扔了手机，用力捏捏皱紧的眉，靳慕白转过身。
钟小念已经开了车门，一只脚正往下伸。
“我先送你。”猛地将她拉住。
摇摇头，钟小念执拗地抽出手，玩笑地冲着急的他挤挤眼，“我自己认识路，知道怎么坐公交回去，她那边要紧，快回去吧。今晚要过来的话，在家把饭吃了吧，我就不用多做一份饭了。”
“我送你。”深邃的眼多了阴郁的神色。
然而她已经干脆地下了车，替他关上车门，隔着车窗挥挥手，“我走了，路上注意安全。”
迈巴赫停了整整有一分多钟，然后才疾驶而去。
看着车子在出口处化作一团模糊的黑影，钟小念从粗壮的柱子后面走出来，慢慢往出口走。
失落地看着地上孤孤单单的身影，钟小念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好作罢地拍了拍头。那是他亲妹妹，唯一的亲人，他回去照顾她是理所当然啊。你有什么好难过心酸、忿忿不平的……
白痴、傻瓜……
可是，真的很难过啊，原来并不是只有勇气就可以了。
在街上瞎转了许久，买了醒酒药回去，天空中已经繁星点点。
不知道是不是入了秋的关系，从公交车上下来的时候，钟小念觉得有点冷。
站在楼下开门的时候，钟小念习惯地抬头。
公寓的灯亮着，Joy的身影突兀地显现在17楼的阳台上。
心刹那就跳到了嗓子眼，钟小念冲进楼里。一出电梯，便掏出钥匙。
“Joy！”
栏杆前的人晃了晃，拍着胸口转过身，“干嘛、干嘛，钟小念你吓死人不偿命啊。”
“你、你……”钟小念张口结舌，后背全是冷汗，好半天失去控制的舌头才吐出一句话来，“你站这里干嘛啊？”
“等你回来啊，我头疼死了，想让你买点药回来你一直不接电话。”
Joy逗趣地看着她心有余悸的表情，好玩地扯起眉，“怎么，你不会以为我要跳楼吧？小念念，看着我，你看我像是那种被人甩就要死要活的二百五么？再说了，也是我甩了他苏晟。”
“是、是！你的药！”用力地把药袋子扔给他，钟小念扑哧笑了，刚刚真是把她吓死了……
“小念念，还是你好，我好感动哦。”
做作地朝她扔了个媚眼，Joy把着她的肩，一起走进屋，戏谑地凑到她耳边作势要吻却又停住了，“小念。”他严肃地叫住她。
“干嘛？”干嘛一副算计的表情？
Joy扭捏了一阵，壮士断腕地叹了口气，“你这么漂亮又体贴温柔，你的小白呢好看、有钱又专一，你们俩都这么好，要不然我们仨一起过吧。我不要名分，你做大我做小，没问题的。”
钟小念一口水全喷了，怔怔看着他，然后甩了记白眼过去，把水杯递他手上。
“原来他伤你这么深啊，乖，去把药吃了。”
“去死——”
Joy咬牙，一个抱枕给她扔过去，还是乖乖吃了醒酒药。不到三分钟又恢复了饶舌的功力，“你和我们小白怎么了，他打了十几通电话问你回来了没有。中午不是才告诉你要珍惜……”
说曹操，曹操——电话就到。
电话铃声一响，Joy接了电话，直接扣到她耳边，“喂？”
“回来了？”醇厚的声音，透过耳蜗有种让她沉迷的力量。
“嗯，我手机好像没电了。”
一瞬间所有的不愉快都没了，其实也没有怎样，就是看着他在她和舒琪之间为难时，心堵得慌。
他没有错，最糟糕的也是这一点，她不能怨恨他，不能责怪他。
她什么都不能做……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受让她绝望……
“有吃过饭吗？”
“还没——”电话那头忽然传来抽气声，钟小念听到旁边有人在问有事没，一下子紧张了，“你怎么了？！”
淡淡的轻笑，然后是有些困窘的嗓音，“没什么，没留意到门，撞上去了。”
笨蛋啊……钟小念绞着电话绳，笑出了声，心柔软了下去，“没撞疼吧？”
“没，还认识找你的路。”靳慕白学着她下午的腔调回答。
钟小念笑眯了眼，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有这么的……好玩？
“你现在在哪儿啊？”她似乎有听到电梯的声音。
一阵嘈杂的声响，开门声突兀地响起，“能帮忙做份我的晚饭吗？”
“你……”愕然地看着从玄关处过来的人，钟小念发傻地握着听筒，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
某个煞风景的人作声奸笑，“哦呵呵，要不要这么肉麻哦……”
啪——用力地挂上电话，钟小念跳下沙发，喘了几口气，“我去煮面。”
望着逃得比兔子还快的纤细身影，Joy啧啧嘴，花痴眼看着施施然坐下的靳慕白，俯身上前，“小白，我们兄弟说说心里话。告诉我，你泡过几个妹子？”
深黑如夜空的眼泛过一片清浅的笑意，深邃的眼波看得Joy呆了眼，
薄唇勾起优雅的笑，“一个。”
觉察到自己像个傻子似的张着嘴看着别人的男人流口水，Joy合上嘴，不相信地摇头，“你是在骗小妹妹吗？”
他那些招数虽然不新，但用得还算娴熟，说他这么多年只有钟小念，鬼才信。
“还是说——”鬼念头一转，Joy坏笑地将爪子伸向弧线优美的下巴，“有过几个男人？”
快而精准地拨开那只不安分的爪子，靳慕白冲着厨房的方向扬了扬眉。
Joy还没回应过来，脑袋一疼，一只橙子骨溜溜滚到地上。
钟小念系着围裙，在看到Joy捂着头龇牙咧嘴瞪向她时，无辜地举起手上的鸡蛋，“要吃煎蛋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