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几夜,凝脂未合过眼,看着太医一个一个倒下,有一个一个站起来,床上的皇帝仍是毫无起色,直到这日下午,皇帝突然睁开眼睛,一动不动。吕太医激动的喊道:“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凝脂几乎是用冲的速度推着轮椅扑到床前,叫道:“皇上,皇上,柔儿在这里,柔儿在这里。”
皇帝费力的动了动手,似是想抚摸凝脂的脸,可是怎么也够不到。累积多日的泪水终于在这一刻决堤,凝脂握住皇帝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哽咽的说道:“皇上,您醒了便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皇帝小声的说道:“柔儿,别哭。”
“恩,臣妾不哭。”凝脂应道,然后胡乱的擦着泪水。
此时传来皇帝的问话:“柔儿,你爱过我吗?”
凝脂愣了愣,然后回道:“爱过。”
皇帝听到这个答案,似是十分满意,微笑了起来,然后闭上了眼睛。
终究,皇帝没能熬过这一劫,而究竟是谁下的手,亦是无从知晓。大葬当日,王公公拿出皇帝早已拟好圣旨,传位于尔玺。尔玺懵懵懂懂,接过圣旨,回头去望凝脂,只见凝脂眼中流出复杂的眼神:皇上,臣妾愧对于你。尔玺,额娘愧对于你,此生你注定不能做一个闲云野鹤之人。
听到旨意,禄亲王腾地站了起来,说道:“皇上尚且年轻,怎会这么早就拟定圣旨,本王怀疑这圣旨是假,有人谋权串位是真。”禄亲王此言一出,立即惊动四座,言辞之间竟是直指凝脂。
凝脂回头,深深的望了他一眼,说道:“皇上高瞻远瞩,早就亲笔书写圣旨,诸位王爷亲王可亲笔检验。若是圣旨是假,本宫任凭处置,可若是有人虚假声势,企图混淆视线,本宫定要他血债血偿。”
新帝登基前夜,禄亲王府被夷为平地,凝脂静静听着王公公的回禀,喃喃道:“皇上,臣妾替你报仇了。”
礼声鸣,炮声响,尔玺坐在宽阔的龙椅之上接受万人朝拜。凝脂静静的坐在帘子后面,看着殿门口,那一缕阳光……
“皇帝驾崩了?”淑妃咀嚼着这句话,怎么也想不到,短短几年,皇帝居然突兀的驾崩了。淑妃还未从这个消息中缓过来,又听到礼炮的声音,淑妃呆呆问道:“何人登基?可是尔玺?”
芳兰点了点头,淑妃听了,眼神微微一动,叹息道:“终究还是尔玺,姐姐,你赢了。”
淑妃坐在那里,回想起自己的一生:从小出生在将军府,旁人看来乃是再荣耀不过,可淑妃却从小就过的谨小慎微,只因自己是女儿身。因为自己是女儿身,自己的额娘,阿玛的侧福晋只能任人宰割,不禁大娘从不给额娘好脸色看,连下面的姨娘亦是仗着有男孩傍身,对额娘处处挤兑,额娘能做什么?能做的只是忍气吞声,所以从淑妃懂事起,便要学着夹着尾巴做人。
额娘为了保全自己和淑妃,自打淑妃懂事以后,便开始严格训练淑妃,身旁的哥哥都在嬉戏玩耍的时候,淑妃要做的便是练走姿,练眼神,走姿要正,眼神要单纯无辜。再大一点,额娘每日给淑妃所讲之事便是各位娘亲之间的争斗,为的就是让淑妃从小就学会怎么生存下去。再大一点,看着哥哥们都去读书习剑,淑妃也十分渴望,可是一直不敢讲,终于有一次淑妃实在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把心中的渴望告诉了额娘,额娘异常的没有发火,而是若有所思,然后一直谨言慎行的额娘为了能让淑妃上学不禁跟大娘起了争执,用两个鲜红的巴掌换回了淑妃学习的机会。
淑妃拼命的学,拼命的学,只为了对得起额娘受的苦。八九岁的孩子整日里看的却都是《孙子兵法》、《战国策》,额娘没有别的要求,只是要求让淑妃学会伪装,伪装到连额娘都看不出心中所想。淑妃不是没想过要快些长大,然后带额娘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是额娘告诉她那就是额娘的命。若想额娘过得好一点,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入宫,成为皇帝的女人。
所以淑妃更加努力的练习,直到最后连额娘都骗了过去。淑妃得偿所愿入了宫,依着她单纯无心机的外表获得了皇帝的喜爱和柔荑的信赖。这个时候的淑妃是有些动摇的,幻想着自己可以成为皇帝的心中所爱,和柔荑成为好姐妹。可是当自己的孩子没了的时候,皇帝却无动于衷,这个时候淑妃便知道自己还是太过天真,皇帝看不透自己,自己又何尝看得透皇帝,以往的种种充其量只是宠,可自己却以为是爱。
对于皇帝,淑妃便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不再相信了吧,但是好在柔荑还在。所以柔荑被关之后淑妃愿意冒着危险去探望她,虽然这也是为了得到柔荑的绝对信任。
后来淑妃托蓉妃的福,知道了假孕之事乃锦妃一手策划,淑妃心里那个恨啊,可是柔荑明明已查到头绪却不告诉自己,敏感又多疑的淑妃第一次对柔荑产生了怀疑。接着柔荑被放了出来,还得到了皇帝的宠信,淑妃一次次试探,柔荑皆是不愈与锦妃为敌,不愈为自己报仇。再后来,淑妃便发现皇帝看柔荑的眼神有些不同,虽然皇帝嘴上从未承认,可淑妃对自己看人的本事却有十足的把握,这种不同让淑妃感到了一丝不安。所以淑妃开始有了小动作,希望可以遏制皇帝对柔荑的这种不同。但是没有,尔玺降临了,淑妃觉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嫡子一出,自己怎么才能登上后位。此时的柔荑又有了新的帮手映婕妤,淑妃看着柔荑与映婕妤的愈加亲近,心里越来越怀疑柔荑。特别当自己被封了妃,而柔荑却凭借尔玺为贵妃之时,淑妃的心里愈加压抑。台面上淑妃协力后宫,可明眼人都看出来柔荑才掌握着权利,此时不发,所以才轮到淑妃,可若是有朝一日柔荑为了尔玺,那后位对她说便是搓手可得。不可以,后位是我的,谁都不能抢,所以在这个时候淑妃的心里已经没了姐妹之情,有的只是对权利的渴望。正是这种渴望一步步的迷住了淑妃的眼,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柔荑下手。直到这个贵妃的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