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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狂 风

白玉抱着萧隐又回了道观,那些傀儡失了法术控制,倒了满地,现了原型,原来都是些稻草做的人形。他捡了个较为干净的客房,将萧隐安放在床上。天色暗下来,萧隐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他去找了灯点上,怕晚上再出什么事情,便没有睡,在凳子上打坐守了一晚。

第二日早上,萧隐醒来,身上的药效已经褪去大半。她睁眼望着房顶,回忆昨天发生的事情。起身坐起来,发现还在道观中。

白玉回来,看到她醒来说道:“阿隐醒了,我摘了果子,吃一个吧。”丢了个果子过来,萧隐接住咬了一口,清甜可口。白玉坐在一旁说道:“昨日天色已晚,我便想先在这道观安顿下,等天亮了再走。”

萧隐吃完果子,去溪边洗漱了一番,整个人神清气爽了不少。蓁在溪边坐了一夜,见到萧隐出来,说道:“小隐清醒了。”萧隐气他昨天的挑衅,没理他。蓁又说:“真是无情,你昨天掐的人家脖子,今天还疼呢。”“你自作自受。”

萧隐转身对白玉说道:“我要去井下洞府再看看。”白玉拦住了她,说道:“那个洞府昨日你出去之后,又出了些事情,现在有些惨不忍睹,你还是不要去的好。”萧隐问道:“出了什么事情?我还是去看看吧,有件事情我想印证一下。没关系的,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

萧隐跳下洞穴,白玉也跟着她跳了进来,二人看到洞中堆积着不少尸体,弥漫着一股腐败的味道。墙上那幅画中早就没有人了,只余着空空的景致。道观中原来的道众、过往的旅客行人、被玄容虏来的女子,这些人被他害死后,都抛尸进了这幅画中。

昨日萧隐看这幅画阴气森森,因为这些人的魂魄被玄容以邪法困在画卷中,怨气冲天。玄容临死前所见到的情景,恐怕就是这画中的怨灵了。他法术已破,这些魂灵都跑了出来,找他寻仇了。蓁又施法将画卷中的尸体都放了出来,所以画中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萧隐叹了一口气,对白玉说道:“我想把这些人都收敛了,白公子你身上有伤,不宜留在这里,你先出去吧。”白玉说道:“我和你一起。”说着就要去扛尸体。萧隐拦住他说:“你身上有伤,腐败之气会冲撞了伤口,有性命之忧,听我的你先出去。”白玉说道:“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我说了和你一起安葬这些人,便不会丢你一人在这里。”萧隐看这人这么倔,只好改口道:“那你去找些锄头铁锹挖坑吧,这边我来。”白玉这下才听了去找工具去了。

这时蓁钻了出来,说道:“何必呢,人死如灯灭,万事皆空,一把火烧了岂不省事。”萧隐叹道:“你能看到的东西比我看到的要多,真的是人死如灯灭吗?况且他们互不认识,就这样烧在一起也不妥当。丧命在这荒野的道观中,他们的家人该如何伤心。你若想帮忙,就快来帮我搬尸体。”蓁撇撇嘴,跳到了地面上,他在院中找出还能用的傀儡,从怀中掏出一把桃花,吹了一口气,桃花嵌入了傀儡中,那些傀儡便动了起来。萧隐正在洞中忙活,见到一堆摇摇晃晃傀儡的进了洞中,将尸体都搬到井口处,上面还有傀儡垂下绳子,将尸体都提了上去。傀儡分工合作,很快便将所有的尸体都搬了出去。

傀儡力大无比,刨洞很快。有了这些助力,只用了半天便将洞中的尸身安葬好了,院中的黑衣人也一块安葬了。做完一切,三人去溪水中清洗了一番,便收拾好行李打算离开道观了。

萧隐临走前又去了躺洞府,这时洞中不再是阴气森森了。她将墙上的画揭下来,那画从墙上下来便渐渐变成了正常大小。萧隐将画卷起来,本来想烧了的。但是那画卷水火不侵,她怕留下来又会造成什么后患,便将画带在身上,打算交给得道高人净化。

先前黑衣人遗留下的马匹还在,一人牵了一匹,骑马比他们走着要快了许多。天黑前三人赶到了一处繁华的城镇,打听到离这里不远处就是大名府。

他们得在此好好的休整一番,白玉的伤必须要多休息一段时间,萧隐也要采买一些东西。但是她身上没什么钱财,本想将马卖了换钱。白玉阻止了她,他说他去去就来,让二人在原处等他。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白玉回来了。领着萧隐和蓁到了一个院子,原来白公子财大气粗,刚才去租了一个院子。

晚上,萧隐洗了个久违的热水澡,将道服清洗干净晾起来,换上了平常的衣衫。正坐在院中,听到笛声响起。她望过去,发现白玉坐在屋顶,正吹着笛子。

萧隐也爬上房顶,坐在他身旁。白玉也是刚沐浴完,现在只着一身白色单衣,手上的一柄青色的笛子。他见萧隐上来,取下笛子,说道:“阿隐会吹笛子吗。”萧隐推辞道:“啊,我多年不曾碰过笛子了,怕是早就忘了该怎么吹了。”白玉将笛子递到她手中说:“试一试,不会的话我教你。”

萧隐接过笛子,试了几个音,便吹奏了起来,是一曲悠扬的小曲。一曲吹罢,萧隐笑道:“想不到隔了这么多年我还记得这首曲子。”“这是首什么曲子,听起来倒是十分欢快。”萧隐叹道:“小时候一位邻家哥哥教的,他也没告诉我叫什么。”“阿隐可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不知道,好像记得很多,又好像忘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现在想想,恍如隔世,仿佛就是一场梦。”“那阿隐为何出家?”萧隐有些失落的答道:“我没有出家,师父不肯收我,我作道人打扮是方便在外行走。我不过是在道观中养了八年,听了八年的教诲。”

白玉刚想要说些什么,这时蓁跳到了房顶说道:“你们背着我偷偷说什么呢。”“谁背着你了,房顶这么大,我又没遮住。你这不还是跳上来了。”“小隐你为什么对我从来没有好脸色。”“因为你总是欺负我啊。”蓁盯着萧隐的眼睛说道:“我怎么欺负你了。”萧隐将目光移向别处说:“你又对我用媚术,同样的招数用太多次会失效的。”蓁笑了笑,也坐了下来,掏出两个碧色的小坛说道:“来,今晚月色不错,白公子陪我喝酒吧。”萧隐拦住白玉接酒的手,说道:“他身上有伤,不能喝。”“那你喝。”“我不喝酒的。”白玉拿过酒坛说道:“一点酒而已,没关系。”萧隐抢过来说道:“就没见过你这么不听话的病人,我来喝。”说完揭开酒封,喝了一大口。

这酒入口有些甜,喝起来像甜水,萧隐就跟他喝了起来,白玉就坐在屋顶看他二人拼酒。一坛酒喝完,萧隐觉得头有些发蒙,躺在屋顶望天。她突然看到空中走着一个人,看身形是男子。披头散发,身上裹着皮毛,嘴边好像吹着一节竹管,行路的速度很迅捷,很快便消失在了月色中。

萧隐揉揉眼睛说道:“我好像看到一个人在空中走,是我眼花了吗。”蓁头都没回说道:“是你喝醉了。”“哦,那我下去睡觉了。”说完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就要跳下房顶,白玉赶紧扶住了她,带她下去,送回了屋中。

第二天,萧隐醒来,头有些疼,她起身去院中洗了把脸,这才清醒了一点。白玉已经醒来了,正在院中活动筋骨。蓁居然在房中睡觉,这么久萧隐第一次看到他睡觉,真稀奇。二人打了招呼,萧隐看厨房有食材,便做了早饭。蓁闻着饭味醒来,闹着也要吃,萧隐说:“真奇怪,你最近又是喝酒又是吃饭的,怎么突然开始食人间烟火了。”“小隐做的饭,我当然要吃了。”萧隐才不信他,这人一堆一堆的歪话。

吃完早饭,萧隐背上了褡裢,说有事出去一趟。她打算出去问问附近有没有高僧,毕竟那个画卷她并不想一直带着。出去打听了一番,镇上有人说镇北有个寺庙,里面的高僧佛法高深。萧隐决定去找一下,只是骑马行了许久,也没看到什么寺院。

萧隐想是不是那人骗了自己,正想打马回去。这时看到一个披发的妇人,自东向西行,口中唱着:“候人兮猗,旦复旦兮,旦复旦兮,君何不归。”她身上只披着皮毛,未穿衣衫,却有种庄严肃穆之气,令人心生崇敬。

那人走到萧隐前停住了,问道:“孩子,你可曾看到一个同我一样打扮的人。”萧隐想到昨晚看到的“人”,说道:“我昨晚见过一个在半空行走的人,他吹着一节竹管奔西面去了,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那人笑道:“好孩子,我便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吧。”“啊?”萧隐还未反应过来,便是一阵狂风过来,将她卷上了天。萧隐闭着眼大叫:“啊啊啊啊救命啊。”

离地越来越远,在空中颠簸了许久,终于落地,萧隐重重的趴在了地上。过了一会她站起来,摸了摸摔疼的地方。四处看了看,发现一处墓碑,正是八年前她为母亲立的碑,也就是说她正好落在了八年前埋葬母亲的地方。那个妇人到底是什么呢,居然真的送她到这来了。萧隐百思不得其解,只能由他去了,反正这世上怪事多的很。去找了找当时的农家,居然还在。她借了些香烛过来,祭拜了母亲。萧隐打算去过上京后,回来将母亲的灵柩迁往汴梁与父亲合葬。

当年在此地被张道长救下,母亲也是在此地身故,她不禁感慨良多。祭拜过母亲,萧隐决定继续北行,依旧是她一个人,没有桃妖蓁,没有公子白玉,没有马匹,一如她当初刚出道观一样。蓁若有心的话,应该可以找来。至于白玉,他是非缠身,再往前行便是金国地界了,他还是不要跟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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