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过来,是算了算日子,知道她快生了,他没想干别的,就想要看她一眼就好,孕后期的她,明显的胖了,肚子高高的隆起,但是眉眼没变,从她脸上的疲倦看也知她怀得很辛苦,可是他却没有一点办法能帮到她,他甚至都没有时间多停留两天,好好看看她。
他承认自己爱她,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如此爱一个人,爱不过是一种习惯,他相信自己将来或许能将她忘在脑后,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是上天硬生生让他认识了初夏,他再一个不小心,就对她倾泻了命运无常的暗影里百密一疏的爱恋,从此走投无路的。
也许他再也找不到一个像她那样的女人,但并不是说就不可能找到一个比她更好的女人,很多事情都能互补,失去这样,但是却可以得到其他想要的。
她已经融入了他生活的每个细节里面,那几天他像是戒毒般,把跟她有关系的习性一点一点地从他生活里剔除出去。
她走得如此彻底,如此绝然,不过他还是强压住内心肆意袭击上来的恐惧感,他跟自己说:没关系,前面还有更好的。
不过最终他还是骗了自己,前面确实有更好的,但是却没有更适合他的了。
她给他留下的瘾,他戒不掉了。
电影到底在演了什么,初夏一点都不知道,观众笑,她也跟着笑,但那笑是空的,心也是空的。
这些日子虽然刻意逼自己认命接受新生活,但偶尔还是会想起那如梦一般的四年,也许是她和沐辰逸始终有缘无份吧,也可能一开始这缘分就是她强求来的,所以最后,终究难免离别,电影男女主角分别后重逢的部分演得很感人,很多人都在擦眼泪。
许鸣皓似乎也没在看电影,他小动作不停,细长的手指卷起她的一缕头发,绕在指尖上,把玩着,然后,忽然凑到她耳边说:“这女主角明明分手了,还和前男友牵扯不清楚,活该挨揍呢。”
她看了眼屏幕,又看了眼许鸣皓,他笑意满满地回视,隐约含有挑衅。
屏慕上的光将他的脸照得很亮,他这样的话,没来由得让她心生不安,她偏开了头,有些慌乱地挣脱出他设置的无形压力,但能感觉到,他搭在她肩上的手,在缓缓收紧。
看完电影,两人没有在外面吃饭,回到家,初夏下厨,许鸣皓进来皱着眉头说:“怎么又吃面?家里穷得米饭都吃不起了吗?”
“吃面才有营养,北方人不吃面吃什么?你在南方呆久了怎么把习惯都改了,再说了,我也只会煮面。”初夏拿出锅加水,等待煮开后将面放进去,她又在冰箱里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可以入汤的蔬菜,只找到了一个蕃茄一个洋葱。
“我要一层一层的剥开你的心,你会发现你会讶异,你是我最压抑最深处的秘密。”突然想到这首歌,初夏一边切菜一边哼着,一股子辛辣直冲双眼,她开始止不住的掉眼泪。
一开始许鸣皓在餐桌旁坐着,看她忙碌着的大肚背影,像个贤惠的小妻子一样,心情大好,立刻拿出画板给她画了个素描,此时,炉具上幽兰的火光,锅子里徐徐升起的水汽,使得这一小方空间弥漫起一种他从没体会过的感觉,很温暖,心里甜丝丝的。
但直到她哼出那句歌词,看到她微红的眼,滚滚而下毫不掩饰的泪,不知怎的就想起她今天的反常,心里忍不住一拧,那种温暖就成了最锋利的刀刃,煮面而已,她想到了什么,可以哭成这样?还有,她今天看到的人到底是谁才会让她这样失态?他不是傻子,也从来不想装傻,于是干脆问她,“白天你真是看到陈小雅了吗?初夏,心在曹营身在汉是一种最可耻的行为。”
“什么?”初夏一愣,有些心虚的用手背抹了下眼睛,“怎么这么说?”
“我怕你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污了眼睛不要紧,污了心才是最不能原谅的。”许鸣皓冷笑。
初夏将碗用力一放,也沉下了脸,“你有话就直说,别指桑骂愧的。”
“好,你告诉我,你哭什么?”许鸣皓也觉的自己的口气重了,吞回了原本更难听的话,毕竟他什么都没看到。
“你就想知道我为什么掉眼泪吗?”初夏愣了愣,她指了下案板,“你来把这东西切完我就告诉你。”
许鸣皓疑惑地看她,不知道这是什么理由,但当看到案板上是个切了一半的洋葱时,突然明白了过来,“你小耍我,你这个坏东西!”
许鸣皓微微窘了,转身就看到初夏笑得很是开心,几乎要弯下腰去,这样恣意的笑脸,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到过了,先前的不痛快都已在这一笑中迎风消散了去,他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唇狠狠压下去。
“面条,扑扑出来了。”初夏对与许鸣皓的这样亲热还是很排斥,她找了个理由急忙挣了开去。
“傻媳妇儿!”许鸣皓笑了笑,一手轻轻拍着她,一边声音轻柔的附在她的耳上说着,“我是你老公。”
初母在房里听到他们的调笑也甚感欣慰,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那口气也早都过去了。
吃完了饭,初夏又挺着个大肚子站在厨房里洗洗刷刷,许鸣皓的手很宝贵,自从生活在一起后她就再没让他做过家务,都是她和妈妈两个人来做。
许鸣皓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从背后抱住她的腰,轻吻她线条优美的颈项,“一整个晚上,你的话都很少。”
初夏低头洗着碗,以她平时的个性很想打几个哈哈,但现在她没那个心情,毕竟,白天的那个身影她知道自己是确确实实是看到了的,许鸣皓也不是那种容易被糊弄过去的人。
也没要她答,他自顾自吻着她,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初夏,我觉得我不是那种难讲话的人,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的?”
他不常叫她的名字,以至于听到时,初夏停了停手里的动作,五秒之后,她继续洗碗,边说:“想妈妈的医药费和孩子的奶粉钱。”这个说得也是实情,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医院那种地方,绝不是一分钱就能搞定的事。
除了这些,她确实也没什么别的想法,目前最大的想法就是孩子能平平安安出生,妈妈的身体能快快好,至于别的,她还有资格求什么?
果然,许鸣皓脸黑了,“你这是在说我挣不到钱很没用吗?还是担心我会亏待了这小家伙?”
她答得随意,“我没有这意思,你别想歪好么?”
“你有这闲功夫为什么不想想孩子生下后怎么过我爸妈那关,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打算要和我结婚?”许鸣皓也不知哪来这么大的火气,拿起一个她刚洗好的碗就往地上砸去。
初夏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然后吃力的弯下腰将碎片拾起,他也立即蹲下身去,赶在她前面将那些利器拾走,免得割伤她。
好半天才低下声道歉:“对不起初初,你知道我这个急脾气,刚才的话就当我放了个P,别往心里去,只是孩子很快就要生了,这要血型都没跟你,家里这几个老的连亲子鉴定都不必做就能知道,到时候还不定生出什么事来为难到你,你说我急不急。”
“没事。”她勉强笑笑,转过身将洗好的碗放进消毒碗柜里,一个一个排好,就像正在往下掉的眼泪,一颗颗的,那样齐整。
许鸣皓担心的事她也担心,但她性格就是这样,没逼到眼前就懒得去想,也许是她根本就没重视过与许鸣皓的将来吧。
等了几分钟才止住泪,她关上消毒柜的门迈开脚步就想走,还在门边站着的许鸣皓一把抓住她的手,“今晚我用手帮你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