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生不如死?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只有真正体会过的人才会知道,明明活着,却像被人掐住喉咙一样无法呼吸……
他仍旧在她耳边絮絮地说着,他痴痴的看着她,他们之间明明只有零点几公分的距离,却好似隔了万水千山的距离,他看着面无表情的女人,突然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涌出,窜遍了他的全身,他再也顾不得许多,倾下身子一把抱住她,紧紧的箍在怀里,他抱着她,眼里有水光滚动,像是抓着随时会飞走的天使,双手无比眷念的穿过她锻子一样的秀发,似乎有千言万语的爱念,却再也说不出口。
他的脸埋进了她的脖颈中,他似乎在哭,可是却没有声音,这让初夏更觉得莫名的压抑,说不出的烦闷,她有些不忍,也有些快意。
痛字的前面可以加任何形容词,痛得撕心裂肺,痛得苟延残喘,初夏觉得此刻把任何形容词加在这个字前面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所要承受的这种痛,可这种痛是谁给她的?是他,这男人总是用他自以为是的正确,来伤害别人,就如同现在,他已经将她伤得体无完肤了,害得她家破人亡了,还要在她的床边守着,说一句,我会让你幸福!
呵呵,她语文不好,已经找不出任何词可以形容这个人的虚伪,她还是不哭也不闹,只是闭着眼睛,一直没有睁开过,他的话,她听见了,可却不会往心里去,其实哪里还有心了呢?那颗心,还能装得下什么?早已经千疮百孔,还能指望她那里装什么呢?
“初夏,你才二十五岁,难道你要用这种方式,来渡过你余下的几十年吗?还是你想用虐待自己的方式让我对你的家人心存愧疚?值得吗?用自己垂手可得的幸福,去证明一个本就是发生在错误起点上的事,值得吗?在对你家人这件事上,我永远都不会内疚,因为他们罪有应得,罪本当株!”
她的眼皮忽然动了一下,但是旋即,就又平静了,这样都不能刺激她睁开眼,沐辰逸着实无奈,“你好好睡,我去值班了。”走到门口,顿了下又说:“你这样也于事无补,不如好好的筹划下我们的婚礼吧。”说完,他摔门而去,到底也是个耐心有限的人。
床上的人骤然睁开眼睛,那是布满了血丝的一双眼,带着幽怨的,愤怒的,像是贞子般的表情,那一张脸,也是毫无血色的,本就巴掌大的脸颊也陷了进去,更凸显出那一双大眼睛,空洞得骇人。
忽然笑了,只是跟她的眼睛一眼骇人的冷笑,这就是她曾经深爱的男人,只用一颗子弹,就夺走了她的一切,将跟她最亲密的血脉,化为了一捧灰。
在学校,别人欺她,她退一步,再欺她,她再退一步,可她现在后面已经是墙了,他还要欺负她?那么对不起了,她也会绝对反击的,婚礼?杀光了她全家,还想要她为他披上圣洁的婚纱?这世上哪里会有这样的好事。
窗外的烟火果然灿烂,树掉光了叶子,被风吹的左摇右摆,就像,三岁时妈妈第一次牵着她的手跳舞的样子。
铁门果然从外面被反锁了,水和食物房间里都备了很多,啤酒和烟都没有了,全是健康食品,水果也是洗净了的,可以连皮咬,不需要水果刀,他想得可真周到。
初夏站在窗口,窗玻璃外是新装的防盗网,向下看了一眼,跳下去脑袋会开花吧?可惜她没想过要从这么高的地方跳出去。
“忍”这个字是在心上插一把尖刀刀上还流着一滴血,可是就是这样也要忍,初夏明白了,有些妥协,也有些带着更残酷持久的斗争的心理,她需要个人来帮帮她,迫切的需要,好在,老天果然没有忘记她,真的为她派来了一个好帮手。
“初夏?初夏?”楼下有人在狂叫她的名字,一声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直到嗓音沙哑,终于将缩在床尾发抖的女孩给唤回了神,她听了好一会儿,才听出是谁的声音,连鞋都忘了穿,直扑向露台。
在看到许鸣皓的身影时,她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情绪,嚎啕大哭。
好在是夜深人静了,许鸣皓能听到她的哭声,立即找对方向喊:“初夏,我回来了,你千万别激动,能开门让我上去吗?”
初夏没回他,只是趴在露台的栏杆处不停的哭,许鸣皓不敢叫了,因为他实在是担心下一秒她就会受不住刺激跳下来。
初家出事儿的时候他正带着学生在别的城市参加比赛,这个事又被********了,爸妈可能怕影响到他电话里也没说,直到前两天回来了才听爸妈说起,瞬间如晴天霹雳,他第一个念头想的就是,初夏怎么办?初夏能挺得过去吗?
可是他打她电话,是关机的,没有人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初氏被封了,初家也被封了,她爸爸和哥哥死了,妈妈被逮捕了,再没人知道她的消息,他又不知道沐辰逸现在在哪里,只依稀记得初夏曾经说过沐辰逸在这边的市中心的锦苑小区里有一套房,所以他过来了,不知道楼层,不知道在哪一栋,保安也不告诉他,他就只能绕着小区一声声的喊着,还好,她果然被带来了这里,终是听见了他的呼唤。
初夏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才慢慢止住抽泣往楼下看,而许鸣皓仍在耐心地等她哭个痛快。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是有多贱,等她的、她不要;不要她的、她却倒贴着,初夏,你真是个贱骨头啊!
“他把房门反锁了,手机也拿走了,我出不去,也打不了电话。”初夏哑着嗓子冲他喊。
“妈的。”许鸣皓骂了声,在楼下来来回回地走,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双手拢在嘴边喴:“初夏,你要好好的,我会想办法带你走的。”
楼上,她拼命点头。
第二天沐辰逸值完班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在洗手间里,一手扶着洗手池,一手按着胃在不停地吐,好难受,五脏六腑仿佛都搅在了一起,将她想将它们从喉咙里全都抠出来,扔掉,扔给那个让它们这么难受的骗子,她的心也像火烧一样疼,也抠出来,扔给骗子,反正它已经不属于她了,就让它去继续被人骗下去吧,永远都不要知道真相,因为每一个真相都是那么的恶心,不堪,像堆臭****。
他沉默着上前扶起她,她看着他,吐得两眼朦胧地说:“从小老师就教我们不可以说谎,说谎的人鼻子会变长,沐老师,为什么,你明明就是个骗子,为什么你还可以活得这么好?为什么被骗的人却要那样痛苦?”
胃痛麻醉了她的神经,让她无法再维系虚假的伪装,她的悲愤难平,她的孤独无依,她的矛盾挣扎。
他依旧沉默着,且越来越沉默地将她抱回床上,为她换下弄脏的衣物,用温热的毛巾替她擦拭着冰冷的身子,却再也擦不热她的心。
两人无声的相对,亦是无言。
她死死地盯着他,眼中涌出的酸楚,如同眼睁睁看着一件很美好的东西在眼前摔碎,让她看清了现实的残酷,她的世界已经一片漆黑,再也找不到一缕属于她的阳光。
最后他不冷不热地开口:“你胃已经被你自己搞坏了,天冷不要吃那么多凉的东西,不然就会吐的,来,把这碗鸡汤喝了。”
屋外虽然寒风阵阵,可屋中却暖意融融,他连出门的机会都不给她,又何苦说这种话,曾经无比迷恋的男声如今只剩虚假做作。
鸡汤确实炖得恰到好处,没有加中药,不然她真担心自己喝第一口就会忍不住吐出来,她没有什么食欲,喝了小半碗后,便不再动,倒是沐辰逸还非常有耐性的一直在和她说东说西,尽管她一如即往的不会给他半点回应。
自己也知道,她该吃些东西的,这些日子她实在瘦得太厉害,在洗手间的镜子里一照,整个人仿佛缩水了一个码,下巴尖得只剩一层皮了,衬得眼睛大大的,黑眼圈无可掩饰。
但自从许鸣皓来过后,初夏仿似突然就活过来了,也慢慢开始活动,也肯好好吃些有营养的东西了,新年过去,她的气色已是渐渐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