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雅哪会等她,走得飞快,自那天吵架后两人还没说过话,初夏小跑着才赶上她,说:“别生气了好么?你还真打算到毕业都不理我了呀?”
陈小雅猛然停下脚步,胸口剧烈起伏,“三年了,我在他眼前努力了三年,可是他的眼里依然没有我,还有最后一年了,初,你说我还要怎么做,才能走进他的眼里?”
初夏默默地看她,这样郁郁寡欢的,那种惶恐表情的陈小雅,是三年来都没有见过的,小雅的眼里有深深的恐惧,是恐惧怕得不到,其实对于那个男人,她也一样,只不过她恐惧的是怕不长久。
初夏反手握住她,“小雅,不要多想,人生总有希望的。”
“希望?我看是无望吧,偏偏喜欢上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她苦笑,真无望。
她转过脸,是啊,怎么忘,也无法忘,还好,她比小雅幸运很多,离毕业的时间越近,她越不敢去想永远会有多永远,只想抓住眼前时间。
整个暑假,初夏也没能和沐辰逸经常见面,甚至过得比上课还要紧张,每天练功排舞已经占据了她一天当中的全部时间,余下的就只有吃饭睡觉了,再也没了多余的力气去约会,甚至就连做梦都是在想动作记舞步,因为放假学校的洗衣店也没开,宿舍里的人都忙着,谁也不愿自己洗床单被套,丽丽跳得角色戏少,就开始担当起宿舍保姆的职责。
拖着两条酸痛的腿走到宿舍楼下,初夏抬头向上看去,各种花花绿绿的衣服飘着,呵呵,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好怀念,是不是到大四了,过去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珍贵起来,陈小雅也开始和她重归于好了,就连平常因为一些小事吵吵闹闹的舍友们,都开始团结友爱起来,互相帮打饭,帮洗衣服,气氛变得空前的友好,都很珍惜这最后相处的一个学期,因为到大四的下学期就是实习,也等于是毕业的前奏了。
走进宿舍,宿舍里只有丽丽安静地躺在床上看书,还有头顶的吊扇,在吱呀吱呀的摇晃,但丽丽和以前不一样的是居然也头一次破天荒的视她为透明人,见她回来也没理她。
“又特么累了一天,丽,拉着个脸干毛?你家疯子又惹你了?”初夏往床上一坐,不停的用手捶着酸胀的大腿,但下一秒就尖叫了起来,“谁,谁拆洗了我的枕头套?”
枕套被套都被拆掉了,初夏脸都白了,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汗滴嘀的往下淌着,初夏将棉胎枕头芯凉席都扒了个遍,又扫着手电拿了扫把往床底扫,可是,不见了,真的不见了,她不敢想那东西落到别人手上将会引发怎样的爆炸威力,她慌得手足无措。
丽丽半坐起身,把手中的书往桌上用力一放,说:“初夏,洗个枕套而已,你至于就慌成这样吗?是我见今天的阳光好,大洗了一通,看你根本没顾得上,就一并帮你给洗了。”
初夏直直的看着她,“那,那你有没有看到......枕套里的......”
“什么?”丽丽看她,眼神意味深长,初夏嘴动了下,还是没敢说出那三个字。
见她一副随时都有可能要晕倒的样子,丽丽才轻笑一声,手从她自己的枕头底下拿出一个红本本,捏在手上冲初夏扬扬,“是它吗?”
初夏冲上去抢在手里,封皮的右下角被压出了个小印,她无比珍惜地不停用手想要去抚平整。
“看你紧张成这样,本本不见了还可以补的,只要你们的婚姻是合法的。”丽丽冷哼哼地飘来一句。
初夏点头且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小雅,丽丽,我相信你已经打开看过了,这个秘密我隐藏了三年,只为了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去宣布,因为我怕会伤了小雅的心。”
丽丽扯唇:“初夏,将近四年,你这嘴把得可真严实啊,怪不得你会下死命也要把法律这科考好,怪不得你生病他会找借口到宿舍来,也怪不得我几次看到他车上的人都像你,那时候是完全不可能往你身上想,但其实上回在去安徽的飞机上我就猜到一点了,但也只以为你们是恋人的关系,根本没想到你们竟然已经结了婚,而且快四年了,可真是瞒天过海啊,看来小雅那时候也没冤枉你嘛,亏得我还整天帮你说话,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小雅天天的在你耳边说爱你老公的时候,你也受得了,她还不知道你们的事吧?”
初夏狂摇头,“开玩笑,怎么可能让她知道,那样我会在毕业留言上写感谢室友小雅不杀之恩的!”
丽丽伸着手指点着她,笑了:“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一直藏下去?你的那个他也同意?你们不管是在食堂还是在路上碰到,可都没半点眼神交流啊,原来许鸣皓才是块挡泥板,合着你玩儿了我们三年,哎我还真佩服你俩啊,你俩怎么就没被张导给发掘发掘,就凭你们这演技,绝对甩国内影帝影后几条街啊。”
初夏也乐了,“好丽友你就别损我了行吗?至于小雅,我希望在我们毕业十周年聚会的时候大家还是好姐妹,等毕业了,她也见不着他了,单相思早晚会好的。”
丽丽垂了眼说:“但愿吧,爱情本来就不可能会天长地久,更何况还是单相思。”
“我这样瞒着小雅,是不是做错了?”初夏撅嘴。
丽丽叹口气,“你的出发点肯定是好的,特别感情这种事情,又有谁错谁对?”
陈词滥调,听在耳里却格外贴切。
丽丽的侧脸,看过去意外的柔和与成熟,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变成十足的小女人,心思细密,温婉浅语,懂得安慰人心,其实三年来每个人都在改变,似乎只有她,思想上还是止步不前,谁让她,有一个可以遮风挡雨根本不用她去操心的超好男人呢。
“那许鸣皓呢?他知道吗?我看他对你也是真心的。”
初夏摇头:“他早就知道了的,他再好我也只能选一个不是,也从没想过一脚踏两船左拥右抱。”
“你和小雅都一样倔,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不过你却比她幸运很多。”
初夏笑笑,“其实我也不知道这辈子是否只喝这一瓢,只是明确知道许鸣皓是被泼掉的那瓢。”
“初夏,我帮你这么大个忙,喜糖你总得请我吃几颗吧?”
“等会就请你去吃好吧!让你吃个够。”初夏笑着,说的时候仍旧背对着门的方向低着头一下一下的用手压那个皱了的小角,丽丽则在看她,突然门澎推开了,三个人走进来,陈小雅举起两手挥着爪子向初夏扑过来,嘴里一边嚷着:“初夏你是不是在说我坏话呢?还在门口就听到我的名字了,不就才分开十分钟嘛就这么想姐姐了?来,姐姐给香香,咦,这是什么?”
陈小雅趁初夏没回过神来时就迅速在她脸上啵了一下,然后举着的爪子一把夺走了她手上的结婚证。
“小雅,别看!”初夏徒劳地喊着,下一秒仿佛都听到了陈小雅在心里筑的空中楼阁轰然倒地的巨响声。
陈小雅突然爆发的声音极为尖利刺耳:“这是什么破东西?初夏你这个骗子,还记得大一的时候我和你去上第一节法律课的时候你说过什么吗?你说你不会喜欢沐老师,你说你不会跟我争的,现在你倒是告诉我,我刚才看到的是什么?是什么?你为什么要骗我?我把你当成知心的好姐妹,从大一开始就全盘向你倾诉出对沐老师的迷恋,结果你在那时候都已经和他结婚了,可这三年下来,你还每天假模假样的安慰我鼓励我,怕是背地里都要笑掉大牙了吧?”
“我给过你多少次解释的机会,你都还在不停的找借口骗我,初夏,你真是我陈小雅活到现在见过的最恶心的贱女人,绿茶婊,如果你从一开始就跟我说,你也喜欢他,那我没有意见,我们可以各凭本事去争去抢,就算我什么都抢不过你,那也是我自己孬种,我不怪任何人,你们大可以大大方方的结婚,我还会祝福你,我爱他但也不想失去你这个睡在我下铺的姐妹,我是可以接受的,可是为什么,你丫的骗我?你们隐婚这么久不就是怕被我知道吗?你既然还有这么点羞耻心,怎么还能做出来这种烂事?”
丽丽拦住陈小雅即将挥到初夏脸上的巴掌,小心翼翼地劝:“小雅,你先别这么激动,让初也说句话好不好?或者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也说不定啊,再或者这根本就是初夏迷恋沐老师到脑殘级别了,自己去花钱找卖假证的印了这么一本呢?”
“小雅,不是那样……”初夏惊慌失措的张开嘴,可她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丽丽在一旁拼命给她打眼色,意思是让她就照着是假证这个说法先蒙混过去,她看懂了,却坚定的摇头,深吸一口气,向被舍友拉在一边双眼通红瞪着她的陈小雅深深鞠了一躬,“小雅,是我对不住你,我和沐老师的确是在大一开学不久就领了证,原因请恕我不便说,之所以不公开是因为我们还是在校师生,他怕我被流言伤害,但我们的婚姻是光明正大的,是完全合法的,其实领证的当晚我好几次想要对你说的,但每一次都咽了回去,那时候你对他那样着迷,我怕你受不了。”
“本以为过阵子你对他的迷恋也就淡了,到时候再跟你说也可以,你就不会太难受,或者等我们都毕业了,各自走上工作岗位了我再跟你坦白,我真的没有想过别的什么,只想着能把对你的伤害降到最低,但不管怎样,的确是我一直在欺骗你,小雅,对不起!”
陈小雅在初夏的尖叫声中将手中的结婚证撕成了四片,扔在地上用脚发狂地去踩,初夏伸手去抢,在陈小雅的高跟鞋下很快就破了几处皮,鲜红的血瞬间冒出了几滴,然后就流得满手背都是,也染红了被撕破的结婚证。
初夏将两片结婚证举在一起,是她与沐辰逸的结婚照,被从中间撕成了两半,她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并列放在床上,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