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仲正是为赵一和古晋传话的人,这几日赵一和古晋商量,要设下陷阱干掉修皓,全靠古仲在这山石林立,崎岖不平的小径上来回奔波。
那人纹丝不动,好像并没有听到赵一在说些什么。
“问你话呢!耳朵聋了!”赵一有些动怒,不自觉提高了嗓音。
那人依旧不动,一阵凛冽的西风刮过,树上的枝叶兮兮索索一阵响,几片叶子打着旋落了下来,眼看就要落到那人肩头。
然而奇迹般的,就在树叶即将落到那人肩头的一刹那,叶子仿佛自己有了知觉,剧烈震颤了一下,迅速弹开往后直直地插进了不远处一棵桦树的树干上。
赵一呆若木鸡,全身的血液瞬间凝结。
巴掌大的叶片眨眼间就不见了,整片嵌没进了桦树岩石般坚硬的树干。
眼前这个人,功力之深,招式之狠,简直前所未见,匪夷所思。
“你……你……”
赵一结结巴巴,再也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那人终于缓缓转过了身来。
赵一瞬间满头大汗,战战兢兢,瘫软在地。
“恩……恩人……”赵一牙齿打架,吱吱咯咯地惊呼:“怎……怎么会是你?”
接着,一股更为凛冽的西风刮过,将隐藏在树林里的浓郁血腥带出,呼啸而至,充盈了天地。
赵一定睛一看,他顿时汗如泉涌脸色煞白。
正前方的树林里到处淋淋漓漓撒满了血浆和肉块,甚至,就在靠近修皓不到十步的一棵杨柳的枝干上,还晃晃悠悠挂着一条花花绿绿的肠子!
从散落一地的衣物残渣来看,挂在树上的那条肠子只能是属于一个人——一直在给古晋和赵一传话的古仲。
赵一瘫软在了地上,四肢乱蹬拼命想要往后爬:“恩……恩人,您……您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修皓却一语不发,冰封的眸底渐渐绽露出残佞的血光,他用脚一踢,“啪”的一声把靠在树干上的砍刀踢到了手里。
“你背叛我。”
修皓眼神一凛,终于出了声。
赵一汗出如酱,全身颤抖,已经连爬都爬不起来。
然而他依旧结结巴巴,企图为自己求得一线生机:“不……不,恩人,您误会赵一了……”
赵一话音未落,修皓已经闪身向前,锋芒毕露的砍刀在地上拖出“哐哐”的脆响,阴鸷的寒眸瞬间迸发出千百道森冷的寒芒,身形快如鬼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向了赵一。
除了赵一,还有另外一波人也在崎岖不平的山道间行走,在郁郁葱葱的树丛间穿梭,四处寻找着修皓的踪迹。
那便是被古晋派上山的六子。
六子本来不叫六子,叫古风,但是他后来被修皓砍掉了四个手指头,只剩下了六个,便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六子。
六子等人已经追到了半山腰,正顺着修皓在树丛和岩石上留下的刀痕四处寻找,缓缓潜行。
“头儿,你快过来看,看这里!”
一个手下在密林中发现了修皓留下的痕迹,他立时叫出声来,用手远远指着正前方一块被人从中间劈成两截的山岩。
六子等人目瞪口呆,齐齐骤停。
天!这么大一条裂缝,真的是人砍出来的吗?
简直是匪夷所思,不可思议!
这块山岩足足有两人高,三个人手拉着手都无法圈抱。
可山岩却从上至下被人一刀劈成了两块,刀缝之间甚至还隐约可见,一些灰白的残肢和新鲜的血迹。
这是一把刚刚才杀过人的刀!
六子等人被眼前匪夷所思的场景震得全身发颤,冷汗连连。
地上,随处可见新鲜的血迹和踩踏的脚印,修皓好像根本没有要隐藏行踪的意思,他根本就没费那个力气,把先前与赵一等人打斗的痕迹抹去。
鲜血和脚印笔直地通往了一个方向,半山腰上的断崖。
就仿佛他事先早有准备,专等着他们去断崖找他。
甚至,为了引他们前去,不至于让他们太过害怕心惊,一路上六子等人只在丛林里看到了淋淋漓漓的血迹,却并没有找到一具尸体,甚至哪怕一块残肢。
恐怕尸体和残肢都早已被修皓扔下了山崖。
不,修皓应该并不是那样的人,杀了人还会替对方处理尸体。
会不会,它们根本就早已被修皓无与伦比的蛮力震成碎片,分散在了他们四周的每一个小角落,细碎得他们再也无法用双眼看见?
众人齐齐停下了脚步,犹犹豫豫,再也不敢往前跨出一步。
很显然,修皓早已不是三年前带着手下猎手横扫他们部族的那个年轻族长,他必定是得到了神使的帮助,功夫和身手都已经不知道往上抬升了多少个级别。
照这么看来,他们不管有多少人,冒冒失失前去找他,全部都是死路一条,断不可能会有活命的机会。
六子停下了脚步,踌躇不前。
紧接着,他一低头,突然看到了自己只剩下一个手指的左手。
刀光剑影,血色迷茫,六子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一天,修皓带着手下几十名顶尖猎手,骑跨在马背上,手持大刀,惨无人道地将整个“古”部族屠杀焚烧,一把火烧成了白地。
到处都是火,血,尸体的残肢,凄厉的喊叫。
木屋在灼灼燃烧,族人在四散奔跑。
六子咬咬牙,转过身去,冲着跟随在他身后的族人一声暴喝:“大家伙,跟着我,上!”
腥风血雨,惨叫连连,所有人刚刚赶到半山腰,便被一道森冷的银芒卷入了搏斗,刀光迸射,似在半空中骤然爆射出千万道如流星般疾至的电光,空气翻涌,虎啸龙吟,再也没有人看得清自己身边站着的是谁,所有人都被卷进了似电如虹的森冷刀风之中。
苏小米还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
修皓临走之前警告过她,要她一个人乖乖待在木屋里,不管外头发生了什么,都不许跨出去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