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第一次做模特
“为什么会和龙九扯上关系？”我语气里满是质问。
“我曾经是龙九的情人，但是我厌倦了这种关系。于是，我就带着他的钱跑了出来，哪想到他会这么快追来”唐若琳叹了一口气。
“那……以前爸爸住院，还有每个月的钱都是你寄得？”我突然想到以前那些莫名的寄过来的钱。
唐若琳没有否认，也没有默认。她选择了沉默。
“那么你当年离开也是因为那高昂的医药费？所以才会那样义无反顾，那样不顾一切，那样的决绝”我真的很难想象一个我曾经最恨的人竟然原来都是我误会她了。
“颜落，当年你父亲那个样子。我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的。那个时候，最需要的不是我，而是钱。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才那样子做的。不然我说什么也不会在你们最需要我的时候离开的。”唐若琳说这些的时候已然泪流满面。
“那为什么又要在这个时候回来呢？”我不解。
“其实。在你爸爸去世的时候，我就有想过要回来的。可是却一直没有机会”唐若琳擦擦眼泪，苦笑道。
“昨晚也是龙九派的人把你打成那样子？”突然间想起昨晚唐若琳被打的事情。
唐若琳迟疑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那欠龙九的钱怎么办呢？”我还是有些担心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尽快把钱还给她的”我不知道唐若琳这样子说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我以为一切就此安好，却没曾想这仅仅是开始，或许压根就没有结束……
甜凉的气息在雨丝短暂的洗礼过后依旧停留在午后的空气中，气候凉爽，空气清新。
我与这一切格格不入。
窗外的雨已经有了要小的煞事。涂着“欢迎光临”大字的玻璃门被水冲的一阵一阵涟漪散开来，映散出并不清晰的世界。
含糊的。模糊的。但是干净的世界。
我伸了个懒腰，垮下的肩膀。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水，咬着玻璃杯的边缘，目光四处扫着，看到有人对我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几乎是慌乱的与对方错开了视线。那是一个瘦萧的男子，皮肤很白，嘴唇微微抿着，眼神泻出几抹颓废和冷漠。
我知道我不可以再这样按部就班下去。因为唐若琳欠下的四百万不是一个小数目。因为她是我的亲人，也是唯一的亲人。所以我要帮她，义无反顾的帮他。
我甚至不知道，我沉思的时候有多美。
我眼看着那看起来薄情寡淡的男子微笑着走过来，挺拔的站在我面前，微微向我探出左手。
“我是宁憬晨”他说。说着从左手边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我。“我希望你可以当我的模特。”
宁憬晨。职业摄影师。业余画家。住址。电话。
宁憬晨。他不记得我了？
烫金片的名片，质地坚硬，微微磨砂。
我在名片上盘旋了几下，只能抬起来怯怯地看着他。
“我会给你几天的考虑时间。你可以随时来找我”宁憬晨微笑着，笑容里有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
我在18岁得末尾遇到了宁憬晨，那时候的我已经走投无路，没有钱，亦没有过多的朋友。
后来我想。如果知道没有结局，当时会不会义无反顾的跟宁憬晨走。思考后的答案亦是肯定的。因为当时我，再没有其他选择。
即便知道结局将是飞蛾扑火，也万死不辞。
宁憬晨光线阴暗的小工作室。我靠厚重的窗帷站着，眉眼还很青涩，带股慷慨的气概，出口终究如蚊子。
我问宁憬晨：“需要脱衣服么？”
宁憬晨正在画板前调色，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笑了笑，唇角挑起，带了些许的讽刺与嘲弄：“不用，我从来不觉得裸体有多美”
我来之前的那点担心轰然落地。
我穿了件大红色得衣服，色彩浓烈。
宁憬晨显然对我很满意：会化妆么？“
不等我回答，他就自以为是的说下去：“你们这样的女孩子当然会化妆，洗手间里有全套的化妆品，去画个浓艳的妆”
宁憬晨，有关我的一切，你真的都已经全都忘记了么？
桌上摊开一本时尚杂志，我照着上面的模特画完妆，毕竟是第一次，镜子里的年轻女孩颇有点骇人的感觉。我有些许扭捏着走出去，一眼正对上宁憬晨的目光。
宁憬晨又挂上那个让人看了打心里不舒服的笑容，随后打了个响指：“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我在宁憬晨早已经布置好的背景前坐下，椅子上放着一盒打开的女式香烟。宁憬晨点头示意：会抽烟么？烈火红唇吸烟女郎。你明白么？“
浓妆艳抹。吞云吐雾。他把她当成什么样子的人了。
一瞬间我想夺路而逃，却最终还是忍了下来，点燃烟，我没有吸烟技巧，辛辣的烟雾全数吸到嗓子里去，惊天动地的咳嗽声令宁憬晨不满的瞥了我一眼。他的手里拎着一支笔，滴滴答答的滴着浓烈的朱红色，像是带着血的匕首，看得我胆战心惊。
宁憬晨完工时我已经快要石化。
揉揉坚硬的膝盖站起来，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他：“既然想要烈火红唇性感女郎，为什么不直接找个熟女？”
彼时宁憬晨正在把笔丢进笔洗里唰。笔洗里顿时渲染开一片鲜血：“毕业作品，我的选题是堕落。”
堕落？我的怒气终于彻底爆发，拎起手包摔门而去。
砰地一声，门又被推开了。宁憬晨吓了一跳，茫然的看过去，我倚门站着，咬着下嘴唇一脸的委屈和不甘心：“你还没有付给我报酬。”
把微薄的报酬塞到手袋里，怒气冲冲的狼狈地出门，走了老远，想了想终究还是不够解气，又折回来从口袋里掏出在宁憬晨工作室顺来的半截口红，恶狠狠的在宁憬晨工作室的门口上画了个硕大的猪头。
猪头活灵活现的还有两个酒窝，旁观的小孩拍手笑，嚷着让我教他们画猪头，声音太大终于惹来了屋主人的怀疑，宁憬晨推门出来看到的就是我受惊般蹦跳窜出老远的背影。
他看了看门上的猪头，再看看我的背影，终究还是笑了。
我在酒吧讨生活已经有几个月，这酒吧其实和其他的夜店是一样的脏乱龌龊。但我并不是酒吧女郎，我只是给客人推荐各种酒品，从中赚取代理费和酒费。
当然总有没眼力的客人，何况孟颜落是这样年轻好看。十八岁，什么都不说，站在那里就铺面而来一股绿意。
就比如今晚这个沈先生，猥琐的中年老男人，天天来这里，指明了要我推荐酒品，一双手也是不干净，同事也挺好心的警告过我最好当心，我小心翼翼但是也并不躲避，乐得把最贵的酒推荐给他。
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我站在包厢前也有些许的迟疑，包厢里只有沈先生一个人，空气中浮动着不安定的因素，权衡利弊，我刚想要原路退回却被沈先生眼尖看到，一把将我拉了进去。
他今天看似心情很好，点了很多高度数的烈酒，把所有的酒掺到一起倒了满满一大杯：“颜落，我听说你最近缺钱缺的厉害，怎么样？把这杯酒喝了这一万钱就是你的了”
我几乎想抄起酒瓶子当头抡下去，这老家伙的目的显而易见，我也不是少不经事的傻瓜了，挣扎着从沈先生的咸猪手下站起来：“这些酒贵的很，沈先生还是自己慢慢品尝吧”
沈先生已经喝得烂醉，胆大包天，哪管我是否同意，一双手如铁板箍住我的下巴，我拳打脚踢也不管用，被沈先生灌了满嘴的辛辣，酒流到眼睛里几乎把眼球刺瞎。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门被踢开了，一个黑瘦的西装男人傲然站在门口：沈经理，董事长有请，放了那小姑娘跟我去一趟吧“沈先生懊恼的一把推开我，顾不得去看那误打误撞的救命恩人，惊魂未定的坐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果然酒吧这种地方太过危险，她应该考虑换个行当，但是没有学历，空有一副好皮囊和一把好年轻，我又能去哪里？
我没有想过，这辈子还可以再见到宁憬晨。
那是平安夜的晚上，s城里最大的购物中心举办了一场狂欢活动，露天的广场上搭建了偌大的舞台，人群涌动如河流，灯光闪烁成一片炫目的海洋。
“出场了。出场了啊！速度快点，一个跟着一个”领队的姐妹探出头来催促，我套上八厘米的高跟鞋，啪嗒啪嗒的走了过去。
走秀而已。迈腿。扭胯。摆pose！
很好，一百八十度转身，烟波送出去，再来个……
脚步突然就停在了舞台前，台下有张模糊的脸，在五光十色的灯影里却变得越来越清晰。
视线竟然碰上，下意识想要躲闪，可下一秒却更狠的瞪回去。
台下那个人也望着他，却不知人出来没有，只是勾着嘴角笑，一分安然自若的模样。视线相交几秒。他竟然端起身边的酒杯，朝着她缓缓地举起了起来，唇角的那一抹笑更深了几分。
我带着点坦然的警戒，因为站久了的缘故，出了汗，一撮头发湿哒哒的黏在额头上，头发下的眼神却很锋利，宁憬晨突然想到导师那句话……挣扎。
“邀请你做我的专用模特，支付月薪。孟小姐是否赏光呢？”宁憬晨用半开玩笑的口气问我。我吃了一惊，很快平静下来：“真的假的？如果是真的，那当然好。”
这下轮到宁憬晨吃惊：“你不是很讨厌我么？”
我嘲讽似地一笑：“那又怎样呢，反正都是为了赚钱，你那里威胁比任何人都小。”
宁憬晨的家在郊区。优雅的二层的小楼，有爬山虎一层一层的蔓延过去，加之门前种了几株花树，倒是别有一番情调。
一楼是宁憬晨做摄影，相机随意的丢在沙发里，宁憬晨亦斜斜的挂在那里。宁憬晨一进门就歪靠在沙发上，两只腿交叠着，抽着烟，用小拇指刮了刮眼窝，看向我的目光多了些许的探究。
这个样子的宁憬晨，让我感到好陌生。
宁憬晨带我去了二楼，在左手边的第四个房间属于了我，房间里的布置很少，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写字台。仅此而已。
但对于现在的孟颜落来说，这些就已经足够。
房间里很干净，亦有些许的冷清。唯一的亮点便是有一扇落地窗。
我缓慢的走了过去。蹲在落地窗前望下去。就这样子看出了神，发起了呆。
宁憬晨眯了眯眼睛，飞快的按灭了手里的香烟，拿起了相机。
没有实现调焦距。亦没有一切准备工作。他很快的按了下去。我察觉到闪光灯，仓皇的抬起头来，画面就这样子定格。
那是真正意义上属于我的第一张照片。没有任何的抛光打磨，亦没有任何的修正。
却是宁憬晨最成功的一张照片。
大雨刚过的天，屋内还是混沌的暗色。没有开灯，背景一片暗色。
伶仃的少女穿着不合身的宽大风衣，蹲在地上，露出性感纤细的脚跟。
我微微偏着头，下巴是优雅的弧线，两颊旁的线条凝聚成细腻的一点，嘴唇微微张着，带着些许的欲休还说的味道。
亮点是我的眼睛。画面定格在我刚刚转过头的时候，眼睛里带着仓皇和惊恐，那是一种类似新生儿初见世界时带着那份无措以及怜悯。既是坚强又是脆弱。
那样楚楚动人的眼神，带着一种让人既想要揽入怀里疼宠，又想要有一种想要毁灭的欲望。宁憬晨在那一刹那间愣了神，眼角泄露出一丝超乎于激动的笑意，他缓慢的独步走到我面前，蹲下来，和我四目相对。
“我每一张照片都会给你优渥的薪水，并且不收取你的住宿费，如何？”他轻声蛊惑着，认定我不会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果然我点了点头。欢天喜地的样子。脸上带着那份少女本身的稚嫩以及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宁憬晨在我身上看到了某人的影子，正如我在他身上看到了宁憬晨。
我的第一组照片便获得了极大地成功。一贴出去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那是我第一次做模特。模样生涩但是性感。
我穿着宁憬晨给我买的波西米亚长裙，脚跟上系着带着铃铛的红绳，嘴唇微微抿着，眼里有怯生生的笑意。背景是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带着历史风尘的古旧房屋。
如同时光穿梭一般，虚虚实实的纠缠在一起，像是分割不开的宿命。
宁憬晨的高兴都写在了眼睛里。他让我买了饭菜，在家里摆了一大桌，请上了他的朋友。
我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看宁憬晨的朋友一个一个过来和我打招呼。
看到了林墨然。看到了罗舒琼。看到了……
“林墨然？”我叫住她。
她有些惊讶的看着我。
“宁憬晨。他怎么会失忆呢？”我轻声问出口来。
“你不知道？”林墨然一副我应该知道的样子。
我暗自思考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不知道也好。”林墨然苦笑了一下。
“怎么说？”
“颜落。现在的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林墨然叹了一口气。
我抬起头来。凝望着她。满脸的不解。
林墨然有些许抱歉的朝我笑笑，便申神情恍惚的走向别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