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真心爱着兰姑娘,不想让她受委屈,谁都能理解。可皇家不比寻常百姓家,这里牵扯着太多的权势、太多的人脉、太多的政治关系。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皇上的心里让爱情占了第一位,他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身为皇上的贴身太监,怎么样他也要劝皇上放弃这个念头。
等李太后离开以后,子墨叫小双子去拿玉玺,盖了印就要去颁旨。
小双子站在那儿没动。
“小双子,难道你要抗旨吗?”
小双子“扑通”一声跪下了。
“皇上,如果你想让兰姑娘以后在宫里的日子好过一点,奴才想请你撤了这道圣旨。”
“小双子,母后不答应,你怎么也跟朕说这样的话,朕的心思难道你也不明白。”
“就是因为奴才明白您的心思,所以才这么说。从您第一天认识兰姑娘起,奴才也认识她了。她是爱您的,所以才大老远的跑到京城来找您。可是自从知道了您的身份后,她却要离开您。为什么啊?宫里不比外面,勾心斗角太多了,皇上。”
“朕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都给她,皇后的名份已经给不了了,难道连皇贵妃也不可以吗?那朕当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意思”
“皇上,皇后不是个心善之人,您忘了她以前怎么对兰姑娘的,要是您让兰姑娘威胁到她的地位,她还不变着法子兴风作浪啊!毕竟她的父亲现在还握有重权。”
“朕会想尽一切办法,不会再让萧娥伤害到梦兰。”
“皇上,您是一国之君,身上的事太多,总有顾不暇的时候。”
子墨看着小双子,不说话只是沉吟着。
“皇上,还有皇太后。您没看见太后刚才离去时的表情,您如果执意要封兰姑娘为皇贵妃的话,太后是拦不住您,但事后,她就会把气出在兰姑娘身上。得罪了太后,到时让皇上为难的事会很多。还有丽德妃、华贵嫔,她们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小双子,你说的话不无道理,可是这样做就是太委屈梦兰了。”
“皇上,兰姑娘是个性情中人,她不会在乎这些的。再说,您跟她来日方长,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好一句来日方长。”子墨拿起了桌子上的圣旨,并把它撕掉了。
小双子看着皇上的这一举动,终于放心了,看来,皇上已经放弃了这个念头。
“小双子。”
“奴才在。”
“传朕口谕,封梦兰为从七品选侍,赐号‘兰’字,入住月华宫。”
“奴才遵旨。”
今天是梦兰正式受封选侍的日子,虽说只是个从七品的选待,但毕竟是个有等级的嫔妃,她的名字被记上了小牌子,挂在掖庭司,等着皇上摘牌侍寝。
夜幕降临,这一晚对于梦兰来说是刻骨铭心的。
宫女们开始忙碌起来,敷铅粉、抹胭脂、涂鹅黄、画黛眉、点口脂、贴花钿。梦兰对着铜镜细细地修饰着自己,她穿了一件粉紫罗绮锦袍,外罩一件大红轻纱小袄子。梳了一个同心髻,髻上只斜斜地插着一枚鎏金簪,随后便静静地坐着等着宣旨太监的到来。
皇帝的寝宫已布置妥当,龙床上新换了一条大红盘金五色绣龙被、一对大红金钱龙引枕,轻纱罗帐、春意融融。子墨还特意嘱咐小太监从御花园里摘了大束的春兰放在室内,幽幽兰香顿时弥漫开来。
宣旨太监已前往月华宫,虽非新婚,可子墨此时的心境却是如此的忐忑不安,他坐也不是、立也不是,只是不停地来回踱步,短短的一段时间此时却是显得如此漫长。
门外终于传来了落轿的声音,小太监领着梦兰缓步而入。
“启禀皇上,兰选侍送到。”
小太监除去了梦兰身上的云水金凤花缎披肩后,便退下了。
空阔的寝宫里只剩下了他和她。
他望着眼前的她,脸颊微红、双目含情,对着他款款而跪,“臣妾梦兰见过皇上。”
子墨连忙扶起了她,柔声说道:“梦兰,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你跟我,你不必这样。”
“皇上,这是宫里,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梦兰!”
“嗯。”
“梦兰!”子墨的声音里含着一丝激动。
“皇上为何如此唤臣妾。”
“梦兰,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真的会一辈子留在我的身边吗?”
“皇上,臣妾都已经活生生地站在您的面前了。”
“是啊!”子墨拉起她的手,那双手素白玉润,握着它,他的心也安定了不少。
“梦兰,以后只有你我二人的时候,你不必自称臣妾,也不要叫我皇上,像以前那样叫我子墨,好吗?”
“不好,难道皇上想让臣妾犯大不敬之罪吗?”
“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喜欢听你叫我子默。”
“万一臣妾叫惯了,改不了口了,在太后、皇后面前冲口而出,那就不好了。”
“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梦兰何必去在乎。”
“皇上,你还是不要为难臣妾了,君是君,臣是臣,君臣之礼不可废。”
“好好,梦兰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只要你不怪我就行了。”
“皇上说笑呢,臣妾怪你什么啊?”
“一个从七品的选侍。”
梦兰扳正了子墨的脸,看向他,他深邃的目光中似乎隐含着丝丝不甘,是不甘心给了她如此低的名份吗?
“皇上,您听臣妾说,对于这些须有的名分,臣妾从来都不曾在乎过。如果皇上真要给臣妾一个什么皇妃的,臣妾恐怕在这宫里也待不下去了。臣妾身份低微,怎么比得了皇上身边那些名门闺秀啊!这样不是很好嘛,一个小小的选侍,可以让臣妾尽心地照顾皇上、陪伴皇上。臣妾得了皇上的宠爱,已经惹很多人不开心了,如果再位列妃位,这往后的日子臣妾会过得很难。”
“梦兰,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我也是明白的,看来,小双子比我还要了解你。”
子墨看着她,一个如此深明大义的女人,他陈子墨真是三生有幸,娶了她。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子墨猛得抱起了梦兰,走向龙床,他等这一天不知道有多久了,他望向怀里的可人儿,梦兰已经闭上了眼睛,双手轻轻地缠上他的脖子,让彼此都能感受到心跳的加速。
子墨轻轻地把梦兰放下床,随手拉下了轻纱,那一晚,真是说不尽的温柔缠绵……
按照南朝规矩,除了皇后,是没有任何一个嫔妃能够在皇帝的龙床上留过一晚上的。但是,隆庆帝的皇后从来没有进过皇帝的寝宫,更别说其他的妃子了。
守门的太监也搞不懂这次这个兰选侍什么时候会被送出皇上的寝宫,所以过了大半夜,他们便守在了门外,一等兰选侍出来,便送她回月华宫。但是守了整整一晚,到第二天天亮时,皇上依然没有要送兰选侍走的意思,这在南朝可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没有得到皇上的旨意,他们也不敢擅自离开,仍旧在门外守着。
子墨醒了,望着身侧依然酣睡的美丽容颜,他满意地笑了笑,在梦兰的额头轻吻了一下,便蹑手蹑脚地起身下了床。唤来小太监替他更衣,要上早朝了,走之前,吩咐太监们不要吵了兰选侍,等兰选侍醒了,再送她回月华宫。
门开了,陈子墨走了出来,看见门外的一群太监,他显然愣了一下,因为他的寝宫里从来没有嫔妃过夜,他一时忘了这个规矩。看见他们,就随口说道:“以后兰选侍在这里过夜,你们就不必等了,朕不会送兰选侍回去的。”
“是,奴才遵旨。”
子墨走后不久,梦兰便醒了,虽然觉得浑身酸痛,但幸福溢满了整张脸,想起昨晚,梦兰的脸不禁红了……
见兰选侍醒了,太监、宫女们便各司其职。等梦兰梳洗完毕后,便送她回了月华宫,有太监便把梦兰的小牌子送回了掖庭司,把昨夜侍寝的事记在上面,这一点可千万马虎不得。
月华宫内。宫里的太监宫女们个个都喜气洋洋,忙准备让兰选侍沐浴更衣。秋儿现在成了月华宫的管事姑姑,虽说她们现在是主仆,可名义却还是姐妹。见梦兰如此幸福,她也觉得很开心,留下来也许是对的。
“秋儿,我想去拜见一下皇后娘娘。”在宫内待了一会儿,梦兰便有了要去拜望皇后的想法。
“梦兰,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难道你忘了皇后以前是怎么对我们的。”
“以前是以前,可是现在不同了,毕竟她是皇后。”
“梦兰,皇上曾经嘱咐过我,要我们少跟皇后接近,如果让皇上知道了,我可担当不起。”
“皇上是怕我会在皇后那里爱委屈,放心吧,只要我们循规蹈矩,皇后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之人。”
“好吧,那我陪你一起去。”
中宫内。
“皇后娘娘,兰选侍来了。”萧娥的奶娘张嬷嬷进来说道。
“什么,那个人来了。”
话音刚落,梦兰和秋儿便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