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家胥对着一张纸条,当要问缇香一个问题时,他就在上面画一个对勾他这种细致是缇香极为欣赏的。可他问缇香的话却越来越高声、蛮横,当缇香对其中中厨房活海鲜统计的方式有所疑问,解释得他听不明白的时候他气得甩掉笔,大喊起来:“你这样含含糊糊,含含糊糊的,让我怎样下文件呢,缇香小姐,你是会计,不是在写文章,不是要你含蓄……”“对不起我没有解释清楚,那等我回办公室马上书写一份活海鲜的控制程序给您吧。缇香有点难堪地回答着,“尹先生,我可不可以提个建议呢,我其实做会计的时候,是很理性的,并没有将写文章和做账务混为一谈啊,所以,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说我写文章的事情了,可以吗?”一谈起这个话题,缇香就想起颜悦咬牙切齿的样子:“我告诉你,缇香,我才不屑看你写的那些破东西呢,无病呻吟,神经兮兮的,装那个有才的。”缇香正担忧着“曹操”,“曹操”却被尹家胥叫进来了,颜悦听了听尹家胥的问题后,厉声喝道:“缇香我再说最后一遍,你给我听仔细了,不要让我再重复了,我不是复读机。她带着厌烦到不能再厌烦的表情,闭着眼睛,跟念经似的把缇香刚才跟尹家胥说的那些程序,又用她的语言叙述了一遍。缇香心想,尹家胥真是越来越有毛病了,看来他是太依赖她了。她说是个猫他就会认为肯定是个猫明明是个老虎,他也会认为其实就是个猫。颜悦闭目养神的懈怠慵懒的神情尹家胥却不以为意,熟视无睹,有片刻疑惑的表情毫无掩饰地流露到了缇香的脸上,转瞬间又无影无踪了。缇香张了张口,却还是把话语藏进了心中。
看着曾经的完美上司在自己心中的美好印象一点点地淡漠,缇香感到真是没有比这更令人伤怀的事情了。
她回到自己那间狭小的办公室,想着自己越来越尴尬的处境,曾经对她和颜悦色的尹家胥,如今却暴跳如雷,眼前一幕幕她曾经和尹家胥谈笑风生、互相欣赏的情景,如电影画面一般,徐徐拉开了帷幕,她就在这样一种自我遐想的沉醉里,悄然流泪了……
一周后,陆博拿着张报纸到缇香办公室,指着上面一篇题名为《紫色迷情》的文章对缇香说:“缇香,虽说你用的是笔名,我却一看就知道是你写的,也只有和你一起共事过的人,才知道你为什么会写这样一篇文章。你要多保重啊,别太患得患失了,有时候,老板也是没有办法的。”缇香笑了笑,不置可否,虽说这个陆博也曾搅和过她,但平心而论,他其实并不是个心肠坏的男人。
她那天将活海鲜的控制程序写了出来,发给了尹家胥后,尹家胥只简单地回复了她“Thanks”几个字母,她想起他刚来时对她的器重,不由想起了一句古诗,若人生只如初见该多好啊。
回家后,缇香打开了自己的博客,将《紫色迷情》发到了博客上。
蕴卓的“紫晶香韵”服饰工作室就寂寞地掩在路边一溜不起眼的小店中间,一路走去,大俗不俗中也更加醒目了它的那份古韵中不失洒脱,时尚中蕴涵着典雅的味道。
我轻轻走进去,只为了寻一件穿出灵性的唐装。袅袅的香气渐渐地弥漫了我的心绪,“是香熏吗?”“不,是CD的香水,REMEMBER ME。也就是说,记住我的衣饰。”抬头看,一张普通却不俗气的面孔,很谦和的笑容应了门上的那条横幅“似是故人来”。满目皆是主色调为紫色的衣服饰品。我选了串紫晶的手链,晶莹珠子被一根亮晶晶的隐约着鱼儿形状的彩绳串着,本是多愁善感的双鱼座,灵性玲珑的设计多么符合我爱极浪漫的心性,便毫不犹豫地掏钱买下。蕴卓问我选它的理由,我轻描淡写般,却终究是浅浅深深地把理由说了,他笑:“难得碰上有如此情趣的女孩,送给你吧。”向来不无故受礼,就又买了一件紫色的纱裙,裙身上若隐若现着陆游的诗句:只有香如故。
临别时,我告诉他:“你的店很有意境,你的服饰很有品味,可惜曲高和寡。欣赏的,不一定穿得出它的感觉,适合穿它的,又不见得懂它的味道。不过,我想写篇感想,帮你宣传一下。”他似信非信地笑笑,不置可否。“你是记者?”我摇摇头,我是学音乐的,但我一样可以将文字变得像音符一样婉转。但我没有告诉他。
介绍他小店的文章在报纸上刊登了,我把它写成了可以宣泄现代女子古典情结的雅阁,把他描绘成深谙女性品质的才子,“古乐飘过,紫色掠过宛如步入唐宋诗篇;古香品过,紫韵驻过,只因身在香韵紫晶。”正是人们的怀旧情结日益凝聚的时候,风格各异的唐装粉墨登场,而蕴卓不流于俗套的设计渐渐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再次光顾他的小店,发现他有了自己的宣传册,扉页上赫然印着我的文字。我穿着紫色的纱裙,望着他邀我做助手的期待眼神,含笑默许。
也许,眼缘真的是一言难尽并且不可言喻的感觉,我喜欢上了他的才气与执着追求的个性。他画设计图,我配文字,他制作服装,我穿上展示拍照做宣传,不敢多吃肉,怕身材走样,让衣服黯然失色。
渐渐地,他的店由小巷开到了大都市,他的名字也频繁地闪亮在媒体盛名之下,蕴卓的淡泊品行竟如此不堪一击,他有了自己的模特队,我很“荣幸”地成为其中的元老,可“蝶儿蝶儿漫天飞”般在他面前争风吃醋,真的不是一道佳景。蕴卓毕竟是素质高的,他从来都是不动声色,即使逢场作戏也是虚与委蛇。他很高明地运用着她们之间的攀比心理来完成他的一个个商业运作,让她们不辞辛苦,又不遗余力地争夺着在他心目中“第一”的位置可实际上,他心中装的第一,永远只是他自己。
有时,望着我的双鱼手链,我就怀念和蕴卓创业的时候,那时,他的笑容总是甜甜的,总是亲切地抚慰着遇到挫折的我们。可浮云般的名利牢牢地环绕住了他,让他变得心高气傲,心浮意躁,我曾经是他眼中唯一的知己可现在,我甚至几天见不到他的影踪,见面了,相看两不厌,却是无语已轻叹
我摘下曾经迷惑了我的紫色手链,放在他办公室里摆着的我的照片下面,没有承诺,连暗示都没有,而这份凝望伊人照片的暧昧,真的不是我所期待的。在离开他的刹那间,心如止水,望着他已渐迷蒙的眼神,我笑着流泪,“我那么地用心付出,换来的不过是为你赢得名利的一颗棋子。我对你,就像是你所送给我的这些美轮美奂的紫色衣饰一样,它们让我光彩照人我让您名利双收,您把我看做是让您光芒更加四射的摆设,可我却是用心地在让自己出色。”
缇香想起陆博问她的话,“为什么要起蕴卓这个名字呢?代表着什么意思呢?”缇香笑笑没有言语。蕴卓,其实就是蕴含着不一般的人格魅力的意思,就像她一直把尹家胥看成是那样一个光芒四射的上司一样,然而,当虚幻的想象如太阳底下的肥皂泡一般,刹那间失去了光彩的时候,那些记忆却还是偶尔如缝隙里的阳光,时不时地闪烁出来,将尚有热情的心,刺痛了一下又一下。
而曾经竭力帮助过缇香的李琳,因老公的一再反对,不得不辞职回家,暂时做一段时间的全职主妇。缇香买了一本《女孩子必读的100篇公主故事》的书,准备送给她非常信任、也非常欣赏的李琳,却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缇香却又遭到了一份意想不到的心灵打击。
这天是李琳的最后工作日了,一早,她就来找缇香,缇香本是笑容满面地要将礼物送给她呢,却突然发现李琳的神情不太对,还没等缇香反应过来,李琳就气呼呼地说:“缇香,我离开是我自己的个人意愿,你不要把我和颜悦对你的态度联系到一起,我和她之间没什么矛盾的,我不是因为她的态度而离开的。请你不要再散布这样的谣言了。”
缇香瞬间有一种想要晕倒的感觉,她将一大堆账单从椅子上拿起来,示意李琳坐下来,她准备好好地问问她,究竟她把自己看成了什么样的人。如果说她的离开让缇香感到了一种遗憾,那么她的这番话,却是让缇香感到了一种深深的痛苦和失望。她想了一会儿,从抽屉里拿出那本书,苦笑着对李琳说:“如果你还把我当成朋友,就请收下这份礼物吧。职场虽然复杂,但我想,我一直是如此真诚地去对待我的工作和同事,谢谢你对我工作的支持,祝你好运!”
李琳有些愣了,面庞绯红地走出了办公室,缇香却真想趴桌子上大哭一场,那么多日子的合作,李琳却偏偏爱信茶水间里同事之间闲聊的八卦。职场啊,真如一杯苦茶,究竟有哪个是值得信任的啊,为什么她这样一个重感情的女子,却伤痕累累,步步维艰。
她不相信她缇香就不能用真心换真心,她有点惶惑地问向姝,向姝却一点也不吃惊。“缇香,你别太介意李琳的话了,她也许是有着某种顾虑吧,毕竟她的工资还没结算呢,像颜悦那么爱找茬的人,难不成不会刁难她一下,她要走了的人了,当然会更多地为自己考虑考虑了,你没必要在意的。”
想起李琳质问她时,那种冷冷的眼神,缇香觉得有一丝丝的寒意,时不时地侵袭着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