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茂恭谨的笑了,狭长的眼睛微微上翘,转身又与梓梨相互见了礼,“穆会长辛苦了。”梓梨像是很不喜欢他,只简单的说了“应尽之责”,便迅速跳开了。周茂也不介意。回头又温文尔雅地将杨久言一路领进了三进的宅院,广植梧桐的宅院绿荫怡人,走在其间,叫人浑身通畅。
杨久言眼珠动了动,含笑觑了眼周茂。周茂的长相很具有临安的特点,尖脸凹眼睛,乍一看不觉得有多特别,相处久了,便深觉这类人的聪明机警。杨久言思忖着,“若不是......”还未想完,就到了人影绰绰的议事大堂。
周茂微躬着身子引着杨久言坐上主位,安排下人将未见礼的下属领进来拜见。杨久言暂时抛开了别的想法,始终保持得体的姿态,应对各人的礼意。
等到全部管事见完礼,已是未时三刻,见杨久言神色已带了疲乏,周茂紧忙安排下人将后院竹林小筑打扫出来。“正值暑热,恰后院有专为堂主、副堂主和左右护卫设立的独楼,四周栽种了茂密的竹子,很是舒爽。属下恭请副堂主移驾。”
撇了眼外头炙热的太阳,这提议倒是很符合杨久言的心思。她不置可否,朝梓梨微微眨眼。梓梨会意,面色沉静地跟在杨久言后头,经过周茂的时候,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朝他做了个鬼脸。
聚贤堂临安分会办事的宅子其实不大,想来住处不会在此。果然,周茂领着她们由二进的侧门向左后方走。一路全是由小石子铺成的台阶小路,期间周茂多次询问是否需要抬轿,但都被杨久言拒绝了。虽然她胖,好歹还有双爱走路的腿。
约莫一刻钟,远远望去一连几座山头出现在众人眼前。从山麓,不,从平地开始就全铺着竹,一层又一层的,不但分不出枝竹、枝干和枝叶,连房子、小径和小桥流水都看不到,仿佛全被竹的海洋淹没了。当一阵风吹过的时候,竹海上涌着暗浪,一浪推着一浪,一直涌到很远。夏天的骄阳照进深沉的暗绿色竹林,被竹林阻隔变成了稀稀散散的阳光,此刻显得十分温和而又幽静。
“有些年头了吧?”杨久言在古老苍劲的毛竹间行走,满呼吸都是竹子清香的味道。先前略有些浮躁的心情,此时也得以舒展。于是便起了话题,自然地问起周茂。
周茂正担心是否有哪儿做的不好,惹的自己顶头上司不开心呢。听见她问,立马一个大笑脸奉上,道:“听周边人说,这竹林至少有百年历史了。”
两人说话声音不大,但在幽静的竹林中却显得格外响亮。梓梨自然听见了,心中一动,英眉也平了下来。
在竹林中穿行了三十多米的路,现出了一片白光,在再往上爬10米,杨久言就看见被篱笆圈起来的几间外形精巧的竹屋。前排靠右的屋前,有两个面容清秀的丫鬟侍立着,周茂给杨久言指了,道那是她的屋子。
杨久言沿着青石板路走过去,只见右屋肖似小小的尖顶别墅,只是屋体全由竹子搭成,一走进就闻到竹子的香气。门前青草茵茵,有几朵不知名的小花盛开着。周茂示意那两个清秀的丫鬟跟着,杨久言缓步进入屋内,屋内布置极为简洁,简洁中不乏大方,整体都透着股清凉。墙上,用竹枝制成的兜围摆出了简单的图形,兜围中归置了洁白的绢花。如此清清白白的模样,更是叫人喜欢。几张竹椅子摆在屋子当中,旁边小几上青花瓷杯似升腾了袅袅的烟气。
两个丫鬟都很是机灵,见杨久言来了,便轻声问道:“副堂主,您是先看看房间,还是再到处看看?”
杨久言着实有些累了,便示意直接看看房间安排。两个丫鬟就又领着她和梓梨上了二楼。二楼里有三间房,主卧一面靠墙,三窗通风,从窗子望下,各有不同风景。
周茂自在楼下等着,等到杨久言下了楼,挂着讨喜的笑容上前问道,“副堂主,可还喜欢这儿?”。
杨久言端着丫鬟递上来的茶,“难为你,竟找到这么个好地方。”
等于是变相的夸奖咯。
周茂心中一喜,约莫着那件事杨久言不会再怪罪了,张口准备再说点有趣的事情,不料,杨久言像是知道她打算,说道:“难道你不知道主人家端茶是送客的意思吗?”周茂一呆,瞬间意会过来,额上冷汗霎时密布,嘴里讷讷直称:“对不起,属下告罪,属下告退。”
梓梨虽不明白为何会感觉周茂很怕杨久言,但看到对头受挫,心中不免高兴,于是马上嗤笑道:“亏得你还有脸当会长,要是我,早一头撞死去了。”
周茂嘴角歪了歪,却不敢在杨久言的注视下多说什么,生怕杨久言更为恼怒,便只用眼角示意梓梨别得意,退出了门。
梓梨对周茂不吭声的行为颇感意外,便只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心里好像有件事没问,但又不知道是什么。等回过神,才感觉杨久言一直盯着自己瞧,忙向杨久言望去。
杨久言低头喝着茶,茶香清淡,叫她喝的通体舒畅。“我先去眯会,你呢?”
梓梨这才反应过来,今晚她住哪啊?
“副堂主,我就住前天住的房间,那儿离分会不远,昨天晚上走的时候也没退房,”嘿嘿一笑,企图将这个迷糊混淆过去。
杨久言睨了眼,不再多说,搁下茶起身,“那我先上楼了。”
两个丫鬟忙跟了上去。
梓梨目送她上了二楼,这才出门。凭她的脚程,不过十分钟便进了临安分会,拉了个管事的问周茂的方位,便急冲冲的往三进走,却不是去议事大堂,反而穿过耳门,朝一间不起眼的小房间走去。
刚要推门,梓梨却听见里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她真直接进去了?”不由暗下思量,怎么他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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