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孙心显然不只是真正的钦差这么简单。
杨久言观察了一上午,都没看出什么来,心里就是感觉不对劲。
她把这话悄悄地跟丁氏说了,丁氏示意她别乱猜,小心惹祸上身。
杨久言听不进去。她一门心思就琢磨这师爷。反正现在江明昌很安全,毋须她担忧,而江富贵和江明珠,说实在的,她还真并没十分放在心上。
“爹,你去哪呢?”杨天和黑的像包公的脸,任谁也看出来他不开心。
杨天和被女儿叫住,见她坐在花园中,穿的是时兴的衣饰,像徜徉的蝴蝶。再看看四周,一派水灵,完全是被洗礼过后的美艳风景。更觉格格不入,愈发沉默。
杨久言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知杨天和秉性善良,却勇敢固执,此刻一定是被丁家人有意无意给冷落,他才会如此失落难受,故而才出声叫住他。
“爹,吃完中饭我们就回山城,您要不要回趟家?”突然很想念风吹稻穗飞的田野,想念山高水远的杨村。
杨天和沉默半晌,终是开心点,也不皱眉了,道:“好。”
许是上回见过,丁氏与老太太感情倒是越发好了,早饭刚吃罢老太太就把丁氏叫进了屋,到半中午才放她出来。
杨久言在园子里正闷的慌,见丁氏出来,忙凑上前去,好奇问道:“娘,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有没有讲起孙师爷,我瞧着外婆对他挺好的。”
丁氏今日也是被稍稍打扮了些的,略施粉黛,淡雅恬静的襦衣衬得她皮肤更为雪白,原本枯黄的发质在半年多的调理下,乌黑油亮不少,这会梳着大盘髻,插着玉钗,顿时又有了大家妇人的样子。听杨久言问,忙道:“乖九儿,这事你就别插手了。听你外婆讲,已有人献计于钦差,道是能将案子查清。”“娘,你知道是谁吗?”在杨久言心里,跳出江明昌其人的身影。难道昨晚他回去后又找了孙心?
丁氏瞅她两眼,迟疑道:“我说九儿,你还说对江明昌没放心思,这会子怎么又为他家这么着急?”
前次被问,当时杨久言确实对江明昌没有心思,但此刻......被说中心事,她只好转移话题,试图遮掩,“哎哟,娘哎,我才十三岁好吗。对了,刚刚见到爹,他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但一听我说中午吃完午饭,咱们就回杨村,他心情好了很多。”
“你爹在哪呢?现在。”果然,丁氏着急了。
杨久言伸出食指,指指别院,嘴里念叨着:“其实爹心情已经好多了,你别担心哦。”
丁氏抬脚就走,懒理得杨久言地坏笑。
午餐时,丁家依然坐了满满的三桌。
饶城知府刘大人在孙心打发走了相继来拜访的饶城大小官员后才上门来,本说请钦差一行至贵宾楼,为他们接风洗尘的,但老太太和孙心及丁楚城丁楚新兄弟两极力邀请他留下用饭,石头也说了几句场面话,如此,他也留了下来。
杨天和夫妇随众人一同在坐,因是家宴,厅堂里倒也显得轻松自在,这两夫妇拘谨也少些。杨久言坐旁桌看着,并不担心。
一阵推杯换盏后,孙心似不经意问道:“知府大人,平日可知山城江家之事?”
“呵呵,这个,不是很熟。”刚举起筷子朝那盘甜美诱人的糖蒸茄伸去,猛然听到山城江家,刘知府很有些犹豫。
“孙大人不必着急回答。”孙心面目调整到最温和地状态,“别看钦差大人年龄挺小,但聪明机警,若不然,怎么会得到皇上钦点来你饶城巡查呢。”
刘知府
尴尬地搁下筷子,嘴角有点抽抽,闻得孙心之言,恭维道:“钦差大人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
孙心也放下一直端着地杯盏,直视刘知府双眼,脸色突然放了下来。“前途不可限量?想必这不是刘知府的心里话吧。”
“这......这,这......”久浸官场的知府大人,不知为何竟在气势上败在一个他认为是师爷的人身上,这叫他心生愤怒,平日被养成的官威就被放了出来。他大力一拍桌子,道:“大胆,你一个小小师爷,竟敢诋毁本官。”
石头见情势不对,马上将头晚模拟的样子拿出,“哎,刘知府,别跟我家师爷计较,他这人说话可没头没脑的,我瞧你挺好的,不像先前见的那些个人,嘴巴一套心里一套的样子。你别生气。”
刘知府乍听之下,正要回曰师爷抢了钦差的风头这样的风凉话,话刚到嘴边,他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如此圆滑的答话,根本就不像普通七八岁小孩会说的话,难道,他真是天赋异禀,否则,如何得到皇帝的宠爱。
如此一想,很多事情他便开始重新快速在脑子里考虑着。
“咳,小杨大人,老刘我天生脾气臭,你别介意。哎,孙师爷你也别放心上啊。”不消半刻,刘知府又乐呵呵地道,似道歉,似探寻。
“刘知府大人大量,我在这给你道歉啦,先干为敬!”孙心一听刘知府语气缓了下来,忙端起酒杯,仰头便将水酒下肚。
刘知府见他豪爽,又听丁家兄弟不断劝酒,兼之老太太开口,得意起来,哈哈笑道:“孙师爷这性子我倒是喜欢。”也饮了半杯。
孙心见他喝下,又起身为他斟满,才道:“其实问知府大人关于江家的事,其实是因为在京城听到一些不好的传言,还跟大人你有关。”
石头配合这话,实实在在地演了一回皮笑肉不笑。
杨天和丁氏二人吃的着急火燎地,又见小儿这般受苦,心中急的不得了,频往杨久言、杨达文方向看去,杨久言丢给他们一记安慰的眼神,回转头问杨达文:“大哥,你确定这方法可行?”
杨达文眉眼间较之几个月前,显得稳重不少,他已知江明昌见过自家小妹的事情,自然想得到杨久言能猜出来。便回道:“放心吧,大少爷常与刘知府打交道,熟他品性。用这招,肯定行。”
杨久言对这话半信半疑,也不好好吃饭,勉勉强强地夹了两口青瓜,又竖起耳朵听主桌上人讲话。
“京城里传言刘知府与那江家人来往甚密,此次江家人谋逆,刘知府也有份啊。”孙心的声音不高,杨久言却听得一清二楚,她心道:“也不怕这刘知府耍赖不认,这样说出来有什么用?”
这便是良民与为官者的区别。
也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刘知府竟然只是冷汗直冒,并未出声喝止。
孙心突然望向杨久言,再回转头道:“刘大人,你可有听说过黄红二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