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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汉文帝的杀人幽默

说起杀人,总让人觉得血腥味十足,特别是历史上某些帝王,那杀人真叫杀出了艺术,什么车裂、凌迟、油烹、五马分尸,不过瘾还要夷灭九族,甚至连已经死的人都不放过,雍正就干过这事儿,有个叫吕留良的汉人在康熙当政时骂过满人,雍正上台后,为震慑天下,儆戒百姓,也为解心头之恨,就把那个死了几十年的吕留良的朽骨从墓中挖出“鞭尸”一通,令人毛骨悚然,文气一点的皇帝就赐条白绫或一杯毒酒什么的,但还要他们谢主龙恩,因为这也是皇上的“赏赐”,纵观历史上四百多位皇帝,几乎个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不过当中有一特例,那就是汉朝的太宗孝文皇帝,简称汉文帝,汉文帝可算历史上最不爱杀人的皇帝,几乎没有下令杀过哪个臣子,手上没沾过他人的一滴血,即便有臣子犯了死罪,最多只叫他们自行了断,他的两个诸侯淮南王和济北王反叛朝廷,一个被抓,一个被击败,可文帝也没把他们怎样,淮南王是被抓后,自己赌气绝食饿死,济北王则在兵败后无颜而自尽,两人的死都跟文帝没有直接责任,最典型要算大将薄昭的案例,他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居然把文帝派去的使臣杀掉,按罪当诛,可“帝不忍加诛”,竟然就派了几位公卿大臣去陪他酗酒,想让薄昭要么酒精中毒,要么脑溢血而“好死”,即便是这般仁慈,这小子还不识相,竟然拒酒不饮,真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换了文帝老爸刘邦早就把他扔到锅里活煮了,那文帝性子也忒好,你薄昭不肯喝死,也罢,那就不劝酒,我再派群臣穿着丧服到你家里整天到晚的哭,给谁哭丧?当然是你薄昭,这叫“哭你死”或“哭死你”,你难道还不给面子?这回薄昭不好意思了,思前想后,这皇上还真用心良苦,先是好酒相劝,想让我痛快的醉死,自己竟一点也不领情,现在又派这么多人来为自己举办了一场如此盛大哀恸的葬礼,想那众大臣都不是专业演员,眼泪说流就流,还不得卯足了劲儿,拼命在那干嚎,而且自己犹豫了这么些天,那些大臣也跟着干哭几天,这样下去,那大臣还不得晕死几个,再若不死即对不起皇上苦心,也对不起大臣们的眼泪和敬业精神,于是他幡然醒悟,悔恨不迭,遂自尽,至于薄昭是用什么方法自尽,史书上忘了说明,此乃漏笔,既然不死有违圣意,如何去死也得揣摩一下圣心,可以肯定薄昭不是狂饮而死,因为他已经戒酒了,一定不胜酒力,也不会刎颈或上吊,那就辜负文帝的好意,估计薄昭是当着众大臣的面,自己跳到棺材里面,让人把他钉起来闷死。

虽说薄昭的死是来自汉文帝的意愿,但文帝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首先薄昭犯法杀人,杀人者偿命,此乃千年的铁律,可人家文帝心怀仁慈,不忍刀斧相加,而是让你薄昭自裁,这已然是法外施恩了,其次,考虑到刎颈割腕或上吊跳崖的血腥难看,文帝从人本角度出发,想让薄昭即死得舒服又干净漂亮,于是就想了个连薄昭自己都永远想不出的办法——喝酒醉死,而且心细的文帝为消除他一人喝闷酒时的无聊乏味,还特派了几个公卿去陪饮,让他在嘻嘻哈哈中死去,如此的怀柔,那薄昭还死扛,要换了张飞、鲁智深等好汉早就三呼万岁,然后敞开肚子海喝山饮,不过真要碰到张飞、鲁智深这类的人,文帝的做法成本就太高了,想用酒把他们灌死,无疑当年全国酒的产量肯定要锐减,或许薄昭根本就没有酒量,文帝才敢出此招,后来的那招更是令人拍案叫绝,前古未闻,后无仿者,此话怎讲?因为前面的那招我们还从后来的皇帝中看到模仿的痕迹,比如,也让罪臣喝酒,不过里面下了毒,这不仅学走样了,而且味道全变,显得特别阴毒,试问,哪一个皇帝能像汉文帝那样,杀人也杀出了幽默感来?各位,这可不是王小波式的反讽,这真是汉文帝式的幽默——让你不好意思不死,或换种说法——让你不好意思活在世上。

我想,汉文帝在决定维护法律的尊严之前一定黯然神伤了好几天,也冷静思考了好几天,终于想出了这极具智慧和幽默的出牌法,第一张牌可称之为欢乐牌,第二则改打起了悲情牌,我还相信文帝还备了多套的应急预案,假使薄昭对众臣的“哭死”仍无动于衷的话,汉文帝的第三张牌更会令人叫绝,遗憾,薄昭在第二招面前就已服软认输,我们也就永远观赏不到精彩的第三张,只好留待后人去胡猜乱想了。

这件事好像给了我们一个不小的启发,为人处世一定要从容冷静,尤其当领导人更应如此,有了从容冷静做事就有智慧,有理性,甚至在运用到极端的手段时,还能发挥出人性的幽默,为什么中国的其他皇帝没有汉文帝这种幽默感?关键就在于他们遇事好冲动,动不动就龙颜大怒,这一怒,一冲动,理智被驱走了,魔鬼念头即刻上身,于是就有了那么多恐怖残忍的记录,由此也可反观出汉文帝是中国历史上最冷静,最从容,最智慧,也最有幽默感的皇帝。

可惜目前虽然中国皇帝都死光了,无人效仿,但这不意味着汉文帝式的死刑法就失去了现实意义,当今世界各国在对死刑的除留问题上意见不一,但至少在死刑判决上应给予的慎重原则是公认的,死刑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手段,所以许多国家在保留死刑的同时不断地改进死刑执行的办法,从断头、枪决、坐电椅到今天注射针剂安乐死,无非都想缩短死亡的过程以减轻死犯的痛苦,但不管什么方法也都是外人强加给他们的,而非他们心甘情愿,从这点看还不够人性化,是否可效仿汉文帝的做法,也把死刑弄得幽默点,比如可以把法庭上的陪审团改称成“哭死团”,某人若犯了死罪,陪审团除投票表决外,还应担负起哭的重任,一直哭到死犯不好意思不死,让他自行了决,如此一来,省却了行刑队,省却了子弹、安乐针剂,省却了杀人场地,当然还得保留验尸的法医,以防假自杀的情况出现。

别太认真于我的愚见,汉文帝幽默了一把,容我也玩笑一次。

2009.7.31

榕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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