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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终局(1)

创世机先是剧烈震动,当震动越来越猛烈时,创世机内部也就跟着摇晃起来。随着创世机的摇摇欲坠,整个地底世界也跟着沦陷。有的岩道坍塌了,有的岩地开裂了,有的地方索性直接消失不见了……地底世界一下子归于狼藉,眼看就要不复存在。

与此同时,有两个人却还在因为某些问题争执着,丝毫没注意到创世机损坏带来的副作用 ——

“偿命!我要偿什么命?我这么做全是为了这个世界,为了全人类的幸福啊!你这种小人思想根本不懂!根本不懂!”

“我是不懂,我只需要知道:你凭什么去剥夺别人的生命,我就凭什么来剥夺你的生命。”

“吴颜你这个大笨蛋!我们不是说好一起研究创世机,然后造福全人类的吗?当初也是你向我提出请一批痛苦的人来做创世上帝的,怎么说变卦就变卦!”

“我们千方百计地找到他们,再请他们过来,不是为了让你杀了他们。如果杀人可以改变历史,你索性将全人类统统杀光,世界就自然改变了。”

“我是要拯救全人类,不是要杀害全人类!吴颜,必要的牺牲是无法避免的,这点你比我更清楚!就算你对我的做法有意见,也不该把创世机破坏掉!它是上帝带给全人类的财富,谁都无权破坏它!”

“生命也是上帝带给人类的财富,你又有何权利破坏?如果你能代表上帝,那我也能!”

“你这都是歪理!歪理!你算什么,一个还未摆脱肉体束缚的人类!而我!我已经获得永恒的生命!我是神!”

两人还在争辩,忽觉一阵剧烈晃动,接着自创世机下方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吴颜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刚想起身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竟将整个创世机都震的倾斜过来。

随着创世机的倾倒,吴颜整个身子都横翻在地,又因为地面倾斜而一路下滑。斜面的坡度越来越陡,吴颜下滑的速度也随之成倍增长着,到最后身体开始在地上连连翻滚起来。

虽然创世机内部并没什么大型设备,但无论是那些木制家具的棱角还是地面和墙面的硬度都足以对人体造成伤害。吴颜翻滚了好几圈,刚想用双手护住头部,只听咚的一声,头顶重重撞在了地上。吴颜眼前顿时一阵金星乱冒,觉得胃部什么东西在翻滚,忍不住呕吐出来。

可吴颜吃的都很清淡,除了蔬菜就是些干果,不一会就都吐完,开始痛苦地蜷在地上干呕着。还不等他稍作调整歇息,又是一阵轰鸣伴随一阵带着死亡气息的地震袭来。一时间吴颜像是个被孩子抛弄的木偶,在创世机内上上下下地翻腾起来。

连番的摇晃与抛弄让吴颜头晕眼花的同时,一股浓稠的鲜血也从他额头发丝间迅速淌下。鲜血流的又快又急,即便吴颜已用手使劲按住头顶的伤口,血也还是一个劲地往外冒着,丝毫没有减缓的迹象。

创世机还在继续倾倒,吴颜感觉整个世界都颠倒了,不停地翻覆着。这感觉着实不好受,再加上头部的伤,吴颜知道如果自己再不想点办法,就算不因创世机内的天翻地覆受重伤,也会因失血过多把命交在这里。

于是他一手护着头,一手平举,极力保持着身体平衡。他知道出口在哪,锁定目的地后,他手扶墙壁,一步步朝前方慢慢挪去。

可就在他前行时,从创世机顶部突然传来一声爆炸般的巨响,“轰隆”一声,炸的整个创世机本体先是一个猛烈下沉,又是一个反弹,迅速离开了地面。

“瞧瞧你都干了什么……”

脑中芊芷鹤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次的声音有点断断续续,好像信号传输出了故障。

吴颜颓废地半躺在地上,苦笑道:“我只是将创世机与时籍岩的连接处分开一下而已,谁知它居然这么脆弱,就这样毁了。”

“时籍…是…机的能源……样下去……灭,全世……类再也……理想……”

虽然听不全,但吴颜大致能猜出芊芷鹤在说什么。不过直到此时,他也一样不赞同芊芷鹤的想法:就算创世机毁了又如何呢?全人类的命运还是掌握在人类自己手中的好。

吴颜护住额头,一边辩驳道:“如果你只是把创世机当成杀人工具,那我毁掉它又如何?或许你说的和平世界,永远只会出现在理想中。”

“你错……一定会实……以改变的!只要再…我一……间……证明给……才是世……帝!我是科学……是……类的救星!”

“……”

再也听不到芊芷鹤的声音了,连续的爆炸声铺天盖地袭卷而来,整个地底世界一下子变成光与火的海洋。原本安宁的地底,如今因为吴颜的作为彻底崩溃。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真的像芊芷鹤说的那样,毁了改造这个世界的唯一可能。但他没有后悔,因为他依然认为历史是无法改变的。无论他们做了多少付出,无论他们是回到过去还是去到未来,这个世界都不会有一丝改变。他们甚至连自己的生活都无法改变,又拿什么去改变全世界?

爆炸声渐渐轻了下来,与之前高频率的连番爆炸和大面积的震耳欲聋不同,现在的爆炸声已经是小规模的了。但是吴颜知道,这爆炸虽小却遍布着整个地底世界,它是创世机和地底世界最后的哭嚎。

看着四周的火海,吴颜继续苦笑着。自己携带这么多人一起前赴这里,到最后死的死亡的亡,一个都没存活下来。他们这批人,有的因为生活失重而痛苦,他们期待生活被改善,从而想依靠芊芷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这批人,有的甚至只是为了好奇,想来这里看看这个神奇的世界和神秘的芊芷鹤;他们这批人,有的是为了义气或友谊,想帮助自己的朋友才赶来此处……可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们来找芊芷鹤的初衷是阳光且积极的。他们从未想过要改变世界,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究竟是什么,但他们依然愿意一试,付出自己所有的一切,去改变哪怕自己命运的一小部分。

可是结局如何呢?在他们成功回到过去后,在他们流过血流过泪后,又亲身尝试了一遍痛苦的历史。最后,却发现那根本不是他们要的!这种以第三方身份出现在自己过去中的情形,根本就不能改变任何东西!

但是,虽然回到过去并没改变历史,但这场穿梭时空的经历却让他们相信:芊芷鹤有那能力实现自己的期望。所以……他们像一群看到糖果的孩子般,跃跃欲试地,满怀信心地和芊芷鹤一起许下誓言。他们说,他们愿意颠覆世界。他们说,他们愿意创造新世纪。他们还说,他们愿意付出行动、付出努力、付出代价!但在他们许下这些誓言时,心中都安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芊芷鹤必须先帮我们实现我们的愿望。改变世界,不过是顺带的附属品。”

然而芊芷鹤却并未想过这些。在他眼里誓言就是誓言,是不掺杂任何其他因素的决心。他只听到上帝们说愿意牺牲,他以为他这堂“演讲课”十分成功,却并不知道这批上帝之所以愿意牺牲,根本不是为了这个世界。于是,在建筑起这批供自己使用的“士兵”后,在扫除了路上所有障碍后,芊芷鹤就开始了他一厢情愿的“牺牲活动”—— 将这批创世上帝杀死在结晶道中……

火势越来越大,创世机内四处都是高高的火柱。火焰蔓延的速度十分恐怖,只消片刻,火舌已窜到吴颜身边。忍着周身火辣辣的疼痛,吴颜双拳撑在滚烫的地上蹒跚而起,试图将自己与火场的接触面保持在最小。

但是他清楚地知道:如今就算有人还活着,就算那人已经在创世机外准备援救自己,他也没有任何逃生的可能了。

所以吴颜最后还是打算放弃,只见他慢慢将背部倚在灼热的墙壁上,任由滚烫的火焰侵蚀着自己身体。背部传来火烧的剧痛,头部的血流不知是因为凝固了还是因为周围太热被蒸发干涸,一片片血渍顽固地粘在脸上。临死的吴颜,感觉整个世界都朦胧了。

创世机是在惩罚我吗?是我做错了?烧吧,毁灭吧,自己种下的恶果,就由自己承担着……

如果说芊芷鹤是穿梭时空的一个代名词,或者说是一台时光机器,那无论如何,想靠时光机器来改善全世界的愿望无疑是伟大的。芊芷鹤错就错在太急了,他急的稍稍有些设想,就孤注一掷地要去求证,甚至根本不去考虑其他因素;他急的心理扭曲,无论谁对他有不同意见,他都会急着将其盲目地排斥;他急的已经失去理智,甚至失去心智。

不,或者不应该说是芊芷鹤心急。或者应该说……芊芷鹤是太过重视这个改变世界的理想,只要对理想稍微构成障碍的人或事,都会被他急着消灭。相信,如果有人对他说只要自杀就能改变这个世界,他甚至会毫不犹豫地杀死自己。

如此看来,芊芷鹤真的是一位极伟大的人。他可以将时光机器用于拯救世界,虽然方法不对虽然手段残忍虽然结果悲惨,但他的出发点却是崇高的。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台时光机器,那使我们回到过去的,叫做回忆,那使我们去到未来的,叫做理想。如何使用这台时光机,使用的结果如何,完全取决于我们的内心世界。芊芷鹤却将时光机器摇身一变,成了实现自己梦想的工具。单单是这份心,就已经伟大无比……

火舌迅速将吴颜包围起来,灼烫的火焰先焚烧着吴颜的腿部,只是一瞬间就蔓延到了腰部,最后吴颜整个身子都燃烧起来,从头到脚,任何一处都逃脱不了火焰的葬礼。

一股焦味弥漫开来,不知何时吴颜已不再痛了,肢体传来一种犹如麻痹的感觉。双眼被熏花了,只知道自己置身火海,剩下的意识朦胧一片,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和其余那些创世上帝们一样,吴颜在临死前也坦然接受了死亡这个结局。于是他脑中也开始回顾,回顾那些自己经历过的种种。从出生起到死亡时,每个精彩与历程都呈现眼前,一幕幕一幕幕,与火海中的肢体一同殉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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