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公元7世纪文成公主远嫁吐蕃国王松赞干布,一路艰辛,初到雪域西藏时,公主就用中原汉地的《八十种五行算观察法》,堪舆和推算出了西藏的地形地貌,犹如一个仰卧的罗刹女魔形状,拉萨的卧塘湖就是女魔的心脏部位,湖水则是罗刹女魔涌动的血液。而拉萨城内两座高耸的山峰,红山和药王山便是罗刹女魔两个丰满坚挺的乳房,也是女魔心窍和血脉的命根所在。它的四周各有一座龟状山峰,就像是罗刹女魔的血盆大口;红山和药王山一起一伏好似狮子尾相连,这个地方据说就是罗刹女魔发嗔心侵害生灵的地方。由于松赞干布在布达拉红山和药王山修建了两座王宫,所以镇住了女魔的心骨和气脉。
虽然拉萨这个地方形似八瓣莲花,四周八宝呈祥,天空八辐轮转,是吉祥殊胜的宝地;但凡有吉祥的宝地,也必有恶魔地煞破坏作祟,因而必须在拉萨和西藏各地修建佛寺、佛塔,供奉佛祖释迦牟尼圣像,以镇伏威慑妖魔鬼怪,才能对雪域西藏带来无量的功德。
所以只要是在寺内供着这镇魔图,就说明这地方原本正是恶魔地煞之地,虽然当年吉祥金刚以大德行大法力镇住了地煞。但一千多年下来,谁也说不准起了什么变化。这里有的骨骸死相狰狞,看起来生前就并非善类,要是在这里沾上煞气,再被生人的气息一激,就可能会诈尸起煞。
“现在不管怎么样,安全第一,都少动手!”
夏洛克笑道:“老刘哥,你这可就是迷信了,早在二十多年以前,布尼塔利亚的考古学家和生物学家就发现了,所谓的诈尸现象,一半是因为误把休克的人当作死者,另一半是因为死尸被某种微生物侵占,被生物的生物电一刺激而引起的反射反应而已。有什么可怕的?”刘青山本来被刘乾桂的话说得心里有些毛毛的,长这么大他倒还没真怕过谁,可是鬼怪僵尸什么的,还真是让人有些毛骨悚然。听到夏洛克的解释,他才把心放下,四下打量起来。
“哼!小毛子别不听!你老刘哥我半辈子不是瞎晃的!”刘乾桂撇撇嘴,鄙夷地看着夏洛克。
众人很快来到了活佛院,只见一片空地之上搭起了一座高台,台上立着一座藏地常见的毡房。多年的岁月磨痕,所有的颜色和细节都已不在,只剩下一个破落的框架。传说中吉祥金刚得空行圣母授意,弑杀灭佛的法王朗达玛之后,于此处讲法授教。从最初的小毡房一直到追随的信者建起寺院,他都一直在房中讲法。
众人登上高台,高台上果然坐了一具遗骨,是入寺以来见过的保存最完整的。他的牙齿都还清晰可见,就连小拇指关节也完好无损。从他坐的位置来看,一定是正在布道的高僧,又在金刚寺内出现,想必就是吉祥金刚本人了。
刘乾桂立刻冲到遗骨前,两眼放着黑暗中也能辨认的金光,刘青山也马上跟过去,不顾阿奴依的再三阻拦。吉祥金刚是灭佛之后西藏的第一位活佛,他的遗骨保存得这么完整,里面必然有价值不菲的宝物。就算佛家人讲究清修,身上没有那些高级玩意儿,骨头过了这么多年,带回去烧了说不定都有舍利。就算他生前缺钙烧完了没有舍利,单单是摆在看板上,参观费也能赚一大笔钱。刘乾桂脑内算盘疯狂地跳动着,全然没注意到吉祥金刚的手骨轻轻动了一下。
“板子!别乱动!”
刘乾桂看也不看就训斥起来,却不知刘青山脸上写满了无辜。“不是你动的那是谁?一点也不专业!我告诉你,这种玩意儿应该这么处理。”刘乾桂叽里呱啦地贫着,好不容易捡到的话茬,当然不会放过磨嘴皮子的机会。
他正在讲着专业的处理方法,谁知吉祥金刚的手骨又动了一下。“喂板子,你没长耳朵是不是?叫你别动你还……这是什么!”
不同于其他骨骸,吉祥金刚的遗骨随着手指的抖动,慢慢竖起来。如果说这是微生物们随生物电反射的杰作,也太鬼斧神工了点。他站定之后,缓缓伸出双手向前抚摸,正好是开光的姿势。
众人大惊,刘乾桂闷声叫道:“都别大口呼吸!起煞了!”见那遗骨伸手过来,他弯着身子慢慢躲过了,刘青山惊得双眼圆睁,连忙抬起手臂轻轻撇开他的手骨。撇了几次,吉祥金刚的手又伸出来。刘青山重重地挥出一下。这一下着实打中了,却没能收回来,火折子打上一照,吉祥金刚的手骨牢牢地抓在刘青山的手臂上,大有抠下一块肉的意思。像念了紧箍咒一般,刘青山是怎么也掰不下来,慌忙之中只好抽出刀。吉祥金刚的手骨断成两节摔在地上,整个竖起的身子也塌了下来。
“奶奶的,真是撞邪了。”刘青山拉开袖子,刘乾桂仔细检查着他的伤口。深深的五指印按出了死血,周围还有黑黑的一圈。“老头子,不会感染吧?”夏洛克插话说:“微生物总让人想到病毒感染之类,其实不然,许多微生物离开了宿主,立刻就死亡了。像这种依靠腐败有机物为生的小东西们,遇到会呼吸的生物反而会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刘青山吐了口唾沫抹在伤口上,一言不发地把袖子拉好。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高台上除了遗骨,却什么宝物都没有发现。刘乾桂提议分开寻宝,但是一定要注意别再搞起了煞。夏洛克在旁边的经房溜了一圈,说是发现了一条秘密通道,先进去看看。估计原来是要推开柜子容一个人匍匐前进的地底通道,不过现在柜子早就没了,通道也被扩大了许多,他很容易地就走了进去。快到尽头的地方扩开一片空地,还有冷飕飕的风吹进来。夏洛克感觉到有个人影站在自己身旁,习惯性地顺手挥出一拳。
这一拳却挥空了。不是夏洛克有意挥空的,是那人影闪开了。不仅闪开了,仿佛还朝他挥出一拳来。他头一偏,人影的拳头擦过耳边,火辣辣的刺痛。夏洛克心里毛了,就算是无招胜有招,这种程度也过分了,简直像活人一样!难道千年的尸骸真的死而复生?他去掏火折子,想看看这过于神奇的骨骸长什么样,掏了半天只摸到扁扁的口袋。“糟糕,火折子掉了!这里一片漆黑,我怎么跟它打?”
骨骸的脚步移动了,他凭直觉蹲下身子,果然立刻有一阵风从头顶掠过。如果不蹲下,这一脚应该正好踢中自己的脖子。夏洛克心里又是一寒,脖子后方有一处穴位,受重击之后整个人都可能昏迷。只有讲求实战效果才使用的杀人伎俩,这只骨骸又是在什么年代怎么学到格斗技的?
虽说跟骨骸正儿八经打架很离谱很荒唐,但骨骸刚才这一下确实不错,不管它自己有没有意识。夏洛克的兴趣被挑起来,支开双脚,双手架成直角,准备在骨骸下一次攻击的时候来个一击必杀的绝技。他闭上了眼睛,全凭气流的方位感知骨骸的动作。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睁着双眼往往还会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如索性闭上眼。
骨骸果然攻过来了,气息在左边,是刺拳!夏洛克缓缓转了一个角度,左手迎在气流前方,右手操过去准备捉住它的手臂。骨骸的拳头碰到夏洛克的左手,却是轻轻地一闪,夏洛克反应再快,也没法抓住一个早就逃掉的拳头。是佯攻!骨骸的刺拳吸引了夏洛克的双手,腹部的空隙暴露无遗。鞭腿如期而至,夏洛克靠着后坐化解了大部分力量。
感觉很奇怪。夏洛克握了握左手,揉了揉肚子,没有急着站起来。按照常识,骨头感觉应该是空心的棍子,但刚才那两下,刺拳收的速度很快,像弹簧一样,鞭腿就抽得真的像鞭子了。这是骨骸能办到的么?他想不明白,也没时间再想,因为他感觉得到对方也被激起的斗志。自己后坐的时候,按照常理对方应该追击才是。夏洛克没有白白坐下,他上半身斜着,双手反扣成一个碗。自己这个姿势,胸部是最大的空当,如果那具骨骸真有这么神通,那必然是会踏出一脚,然后就正好中自己的架招。
果然,夏洛克感到胸口有一股不小的压力,他扣成碗状的双手稳稳一接,牢牢抓住了。好家伙,骨骸居然会霸气脚!霸气脚是跆拳道中极为阴狠霸道的一招,用于追击倒地的对手,脚掌与地面平行,靠侧身的转动,将整个重心移到踩下的脚上,破坏力极强。之前在一些内部比赛上面,实力较强的选手经常使用霸气脚,轻则断一两根肋骨或者关节,重则伤及内脏。于是一般武馆里面切磋都禁止使用倒地追击,其实目的就是禁止这个招数。不过夏洛克明白,这个骨骸是学的杀人伎俩,怎么狠怎么来,自己双手虽然接住对方的脚,小臂和大臂也麻了好一阵子。
整个重心都落下来的杀伤力固然很大,但没有身体的支撑,人就是一坨沙包,任夏洛克摆布了。他感觉接住的是右脚,于是双手逆时针一扭,再利用腰腹力量把骨骸摔了出去。骨骸落地的时候击碎了一大堆遗骨,乒乒乓乓的声音到处响起。估计七零八落了吧,夏洛克这个念头刚闪过马上就被抹杀了。那具骨骸是落地之后赶快捡起周围的遗骨朝四周抛去,黑暗中靠声音来辨别位置,也靠声音来迷惑对手。夏洛克像被捅了的马蜂窝,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既然要迷惑自己,也就说明刚才扭的那一下确实伤到了脚踝,只有行动不便的人才会这么在意落点。夏洛克也不是吃素的,自己的力道自己最清楚,他擦了擦眼角的汗,蹑手蹑脚地摸过去。
一片寂静,夏洛克每一步都是先用脚尖感知地面零碎的遗骨,尽量不发出声音。他觉得前方有强烈的压迫感,还有不知道哪儿来的寒风混着一点点热流。这真的是骨骸么?夏洛克又回味着刚才双手抓住脚板的感觉,有弹性,有轻微的褶皱,虽然隔着手套,但是触感像毛皮的反面。这只骨骸,难道还穿衣服?等我收拾了你,再把你拆开看!
夏洛克知道对方不能动弹,也不急于进攻。疲于防守的人同样会露出破绽,自己只要佯装出手,对方必然会全力将自己推开,这时候再投出致命一击。当然这是常人的思维方式,骨骸会不会这样就无从说起了。此时的夏洛克,哪管对手是人还是骨骸,他沉浸在战斗的快感中,陶醉在追求胜利的渴望里。
骨骸也没有移动,似乎察觉到对方的接近,不敢有一丝疏忽。夏洛克心想这家伙还真够谨慎,干脆故意让它上钩好了。他用脚尖碰到一堆碎骨,故意重重踩下去。碎骨作响的同时,骨骸也应声出手了。气流的感觉是个摆拳,夏洛克暗喜,立刻从骨骸挥拳的后方操出双手,想在拳头回收的时候擒住。但是他又抓空了,骨骸的拳头要比预想中短了一半的距离,准确来说,刚才那一下是用的肘击。夏洛克的指尖被骨骸擦到,这下糟糕了,自己的位置和姿态完全暴露出来,恐怕又得挨上一下。
骨骸的直踢像蛇一般直奔夏洛克的下盘。这招又狠又快,虽然招式完了之后会有很大的空隙,但刚才的摆拳已然收招,夏洛克如果朝旁边避让,上身必定会挨一下。挨就挨吧,先制住你再说。夏洛克竟然原地跳起,骨骸的脚从他下方踢过,正好被他用双腿夹住,着地之后就是一扭。这一招叫做土龙缠,是中国古代擒拿术中的一招,专克腿法。就如夏洛克预期的,骨骸的手准确无误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夏洛克拼命后仰,一方面让骨骸被别住的腿更加难受,一方面挣脱掐住脖子的手。可骨骸也不善罢甘休,索性劈叉过来双手将夏洛克的脖子掐住。
“夏洛克!”阿奴依在书房密道入口处捡到了他掉的火折子,顺着密道摸进来,一边四处探照一边呼喊着。照了一圈,发现在地上跟谁纠缠在一起的夏洛克。
“洛克?”
听到这个声音,夏洛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感觉掐在脖子上的手放松了,阿奴依也照到了旁边,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洛克,真的是你么?”再仔细辨认了这个声音,绝对错不了,这具骨骸正是山鹰的队长岳凡的。看来岳凡真的是前缘未了,死后变成骨骸了还能与他们相遇。等等,不对,骨骸哪有能说话的?吃惊过度的夏洛克还没走出思维的误区,总之,是反击的机会。他正思考着下一步的动作,啪的一声,阿奴依的火折子却掉在了地上,溅出点点火花。
“凡儿……凡儿……我的凡儿啊……”
光晕中阿奴依扑了过来,紧紧地抱住此时很抽象的岳凡。岳凡觉得就算是重聚,这个拥抱也显得太过于浓烈。但他抵挡不住阿奴依滚烫的眼泪,于是用双手轻轻拍着他微微弯曲的背脊。一旁的黑暗中,夏洛克对着空气出色地完成了地龙卷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