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解释并不奇怪,是你一直逃避的问题,也是现实生活中大多数人心里都存在的问题。读过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没有?张宝怡在你心里是哪种颜色的花我无所谓,我只知道这杯咖啡的滋味,香醇可口、回味无穷,你收藏她的物品的心理也是用来回味吧?现在的我既不想做你心中的玫瑰,也不愿成为你心中的饭粒或是蚊子血,我只想做回我自己!事情就是这么简单,离了婚之后你愿意怎么回味就怎么回味,愿意重拾旧情就跟她重新开始,而我们两个再无瓜葛!”梁陈说完后,端起那杯装着清水的杯子一饮而尽。
嘉航则是不知所措地看着她,面前这个昨天晚上还跟他吵吵闹闹,甚至赌气分房睡的女人,现在竟如此理智地给他分析着问题,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心底像被人划了一道浅浅的伤口,不断地渗出淋漓的鲜血。半晌他开口说:“梁陈,你不能自私地作这个决定,下决心之前你有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你怎么能凭你个人的感觉就对我们的婚姻作出宣判呢?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父母,他们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
“不要大言不惭地给我讲大道理,这些我都想过。我觉得婚姻是两个人的事,虽然也背负了两个家庭,但两个人已经不能够再继续走下去,就应该放弃家庭的责任。如果这样勉强地走下去,或许对他们的伤害更深!”梁陈解释得头头是道,这是她想了一晚上的结果。
“难道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对于她的要求,嘉航一点消化的时间都没有,他从来没想过他们会走到这一步,更没想到梁陈竟然主动提出离婚。
梁陈低下头,咬着双唇瓮声说:“没有了,真的没有了。”话没说完,泪水就簌簌而落,一滴滴落在手背上,灼人地烫!
嘉航的心就那么突地一下跌入了谷底,让他半天缓不过劲儿来,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他用力地搓着沙发的扶手,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说:
“这事还是缓缓再说,我们都需要冷静地想一下,你觉得呢?”
“随你吧,你要是想好了我们再谈。学校开学的时候,我会搬到职工宿舍去住,这样彼此留出适当的空间,不至于让大家觉得别扭。”梁陈止住泪,心情也渐渐缓和了许多。
“够了!你这样不是想闹得众人皆知吗?我们的事情我暂时不想让家里知道,你还是老老实实地住家里!”嘉航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屈辱,突然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扯着嗓子吼道。
梁陈现在才不会被他给吓到,她扬起头看了看他,淡定地说:“不出去也可以,那我们就各过各的,你觉得如何?”
“可以,不过我还有个要求,我希望每周休息时间还是老样子,在父母面前我们最好配合一下。”既然她铁了心要这样,嘉航觉得再纠缠也没什么意义,反倒让他丢尽了面子。
“行吧,那就这么说定了。”梁陈说完,起身走进客房不再出来。
嘉航则颓丧地坐回沙发,仔细地回味着她这番话,心内迷惑不解。只是因为宝怡的事情就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他自认为已经把事情解释得很清楚了,她怎么还是这个样子?难道就是为了这个事情闹得要离婚吗?简直是太离谱了。
“你等一下,我有话要问你。”见她拿着衣服走向洗手间,嘉航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还有什么事情?”梁陈顿了一下,却不忍心把手抽回来。
嘉航将她拉到沙发上坐了下来,蹙眉问:“为什么这样?你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就为这点小事你就要离婚,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哦,你觉得是小事情吗?你怎么能这样认为呢?你说说,一个根本没有爱情的婚姻是完整的婚姻吗?我整天对着一个心里面装着别人的老公,我是什么感受?我再也不想过这种日子了!”梁陈将睡衣往沙发上一扔,激动地说。
“我不是说事情都过去了吗?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关系,这样你还不明白吗?”嘉航真是不能理解她思考问题的方式。
梁陈从来没发现跟他这么难以沟通,他简直就像一个笨笨的学生,让她急得抓狂。她倏地一下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终于想出了要如何让他明白的方法:“郑嘉航,举个例子来说吧。如果你跟那个你深爱的张宝怡结婚,后来发现她爱的根本就不是你,你会怎么办?你是继续唱你的独角戏还是选择离婚?”
嘉航望着她,急切地想否定她的想法:“梁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为什么你就听不懂我的解释呢?我说过以前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吗?郑嘉航,你自己骗自己的吧?结束了你还保留着她的东西,还时常翻出来回忆。你能说你现在心里没有她吗?你能说你不想回到以前的时光吗?”梁陈据理力争。
“梁陈,你不能用这种思维去想这事!我想每个人都有回忆的权利吧,有谁不会回忆往昔的美好?但这都是过去的事情,回忆只能是回忆,这并不代表什么!”嘉航在用自己的方式劝导她。
见他根本不能领会自己的意思,梁陈真是懒得再说,她苦笑着说:“你说不代表什么,那是因为你没有体会到我的感受,你想想,如果我现在和以前的恋人联系,跟他见面,经常把他的东西翻出来看,你会是什么感受呢?
好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很累了!”她说完,一把抓起睡衣,头也不回地走到了洗手间。
(15)
自从那天梁陈提出离婚的要求后,两个人就赌气般地各过各的,在家里尽量避免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嘉航一直是希望冷一段时间后,两个人再好好地谈谈,现在好不容易过上稳定的生活,他不想有什么变动。对于梁陈的话,他也有好好在想,也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可总觉得她还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梁陈在家里闲了两天后,终于等到了开学,这样她就可以埋头工作,忘掉生活中的烦心事了。最近两天,她的神经性胃炎已经在她的自我催眠下好多了,只是胃口不太好,估计是天热的缘故。开学后不代班主任,事情就少了许多,空闲时间就和办公室的老师闲聊打发时间。李老师还是班主任,平常也没太多时间跟她们侃大山。赵老师生完孩子,一心都扑在了孩子的身上,所以暂时不代班主任,再加上年轻的王老师,三个人课后经常东拉西扯的。那天不知怎么就聊到姚坤颖同学了,这次开学并没有见到这小家伙的身影,梁陈也一直好奇来着。
“那孩子啊,听说跟妈妈到浙江温州那边读书去了。听说他妈妈特意请了好长时间的假,回来打官司争回了孩子的抚养权呢!”赵老师对他的事情知道的还算不少。
“这么厉害啊?不是说他妈妈离婚后在外地打工吗?这么轻易地就争到了抚养权?”王老师惊讶地问。
赵老师笑得有些怪异:“你们不知道了吧,他妈妈可是女强人一个,在温州那边有自己的一家包装厂呢,据说她姐姐也是做这类生意,很赚钱!再说姚坤颖他爸爸有了新女友,平常也不怎么管他,现在自己亲妈妈来领了,条件又这么好,法院当然是判给能给孩子最好发展的一方了!”她说完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点炫耀,就好似那孩子的妈妈替她争了口气似的。
“我认为啊,孩子还是跟妈妈的好,毕竟妈妈心细,能够耐心地教导孩子。我觉得这孩子也怪可怜,那时见他大冬天只穿了件小夹袄,也不知他爸爸是怎么当的。自己的儿子都不管,天天也不知干什么去了!”梁陈向来是偏向女性这边,特别是与嘉航产生裂痕后。
“就是啊,现在的男人就是这样,放着精明能干的老婆不要,你说是不是犯傻啊?”王老师也不解地说。
生完孩子的赵老师倒是理解他们的思想,她笑着解释说:“这你就不懂了,男人嘛,当然喜欢柔弱有女人味的那种,像这么能干的老婆,他们觉得自卑有压力。你们没见以前有个报道吗?说是一个男人,还是大学老师呢,跟家里的小保姆好上了,后来还跟有博士头衔的老婆离婚了。据说他那个老婆进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长相也比那个小保姆好。可是又怎样呢?他每天面对这样的老婆有压力啊,所以他宁愿找个远远不如他的!”
“这不是犯病吗?神经错乱了都!”王老师听后,冷哼一声轻蔑地说。
梁陈突然间想到了苏格,最近一直没怎么联系,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跟马超有什么进展没有。说实话,马超是她见过最温柔体贴的男人,而且也没有那种大男子主义思想。其实像他这样的人,才算是个真正的男人。
“哎呀,不讲这些事情了。我最近就想着怎么减肥呢,自从生完宝宝,我就像吹气球似的胖了起来。上个月给他断了奶,我整天就想着怎么让自己瘦下去呢。”赵老师甩了甩手,抛开了刚才的话题。
王老师一听可来了精神,凑上前来一脸奸笑地说:“我们去健身如何?
办张年卡才一千块,划算得很!我想练瑜伽去,好处多了去了,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对不对?”
“可是练起来很痛苦吧,刚开始腰酸背痛的。”梁陈有些惧怕那种痛苦。
“这有什么,刚开始受点罪而已,但练久了可是受益匪浅呢!不仅可以减肥,还能够调理生理,消除紧张情绪,平静内心,起到修身养性的功效。”王老师扳着手指粗略地历数了瑜伽的好处。
“哦,平静内心,消除紧张情绪……”梁陈不由自主地重复了一下,想想对自己的胃炎有好处,于是用慷慨就义式的语气说,“好,我要去,算我一个!”
“那么,李老师呢?”王老师热情地搂上李老师的肩膀,按捺住内心的兴奋问。
李老师犹豫了半天,然后质疑地问:“你说的健身房在哪里啊?太远了我可不去啊!”
“就在我们学校附近啊,那个星海健身俱乐部,旁边还有一家叫诗兰雅的瑜伽馆,随便你们挑。”王老师对此了如指掌。
“那就去瑜伽馆吧,清静些不是吗?”李老师想都没想就说道。
最后经过三个人猜拳,得出的结果是去那个叫诗兰雅的瑜伽馆,梁陈觉得人家名字起得诗情画意,想必条件设施也不俗。下了班三个人去咨询了一下,果然不俗,价格非常地不俗!但考虑到教练较为专业,也只好咬咬牙掏钱办了张卡,常温的,半年880元。报完名,她们三个人就在里面唧唧喳喳地挑选健身服与瑜伽垫,准备学完了回家温习,年纪一大把了,免得做得不好丢人。果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不过馆内的工作人员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女人嘛,都是这样!
(16)
任意挥霍确实是治疗郁闷的良方,花了上千大洋后,梁陈觉得心情格外开朗。与二位同仁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时,她兴奋地设想着未来上课时的情形,并且不遗余力地描述着三个人练习时的痛苦状,将两人逗得捧腹大笑。王老师建议她改行做笑星去,即使不如宋丹丹也能赶上买买提。没人知道她这是自我催眠法,是为了让那该死的神经性胃炎不复发。那时见苏格酒后胃炎发作疼得厉害,其凄惨状况让她不忍视之,她不要像苏格那个样子,她要学习好好地照料自己。
拎着一大堆东西回到家里已是晚上十点左右了。嘉航还没睡,正坐在沙发上看书,电视也开在那里,声音开得很响。打开门,梁陈客气地对他点了点头,拖着一大包东西奔入自己的房中。
嘉航见梁陈这么晚回来,本来是有些担心,所以一直坐在沙发上等她,一边看书,看电视打发时间。见她一进门兴高采烈的样子本想跟她打个招呼,谁知她立即换成一副冷淡的面孔对着他,让他很是不满。啪的一声关掉电视,起身走到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半天才听见她有所反应。
“有事吗?”梁陈拉开一道不大不小的门缝,恰巧可以让他看到她的一整张脸。
“明后天休息,我们是不是应该按照约定一起到爸妈家去?”想了半天,他只想到了这个可以与她攀谈的借口。
梁陈垂眸想了想,爽快地答道:“嗯,那就按约定办吧!到时候你可要演得自然点啊,我怕被他们看出破绽来。”说完她准备带上门,谁知早有防备的他,长腿一伸进了屋内。
“郑嘉航先生,这是我的地盘,请你出去!”梁陈赶紧冲到床边,抱起毯子压住她买的瑜伽服。
“在没有办手续前,你还是我的老婆,而且我有权在家里自由出入!”
嘉航才不理会她,上前掀开薄毯,将天蓝色的瑜伽服抖了出来。他一把抓住放在眼前看了看,蹙眉问:“这是什么?泳衣?”
“泳衣?”梁陈一把夺过衣服,捂着肚子笑了起来,笑得她趴在床上连眼泪都要出来了。笑罢她看着一脸茫然的嘉航说:“你有没有搞错啊,从外星来的吗?没见过瑜伽服啊?真是太搞了!”
嘉航嘴角抽动了两下,指着她手里的衣服说:“你是说你要去做那个东西,没事吧你?简直就是自虐!”
“别老土了吧,做瑜伽对身心健康都有帮助,连这个也不懂。好了,没什么事你可以出去了,明天我会准时跟你去爸妈家的。”梁陈将衣服扔到床上,眼底里装满了讥讽。
嘉航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话说,只得悻悻地带门出去了。让他先开口说软话,还真是不适应。再者张宝怡那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好呢,这两个女人还真是让他焦头烂额!
第二天,嘉航刚从床上爬起来,就见梁陈已衣冠整齐地在房间内忙来忙去了,桌上已摆好了一锅冒着热气的粥,盘子里有几个剥好的水煮蛋。梁陈见他出来,对他笑了笑说:“快洗洗吃饭吧,等下还要去我家呢。”
嘉航对于最近一直没有出现过的和谐氛围感到雀跃,他欢快地应了一声,快步走进卫生间洗漱去了。等他出来,梁陈已经吃饱喝足钻进她的房间去了。他失望地看了看虚掩的房门,轻叹了口气,开始吃好久未曾吃到她做的早饭。
吃完后他走回卧室,收拾了一通准备出门,却见她一直在屋里没有动静。走到门前叫了两声却没回应,连忙推门走了进去,正见她惊慌失措地望着他叫:“你进来时不知道要敲门的吗?”
“我已经叫你好几声了,你一点反应没有,我这才进来的!”嘉航一脸无辜地望着她申辩道。
“哦,哦,我刚在整理衣服,没听见吧。”梁陈像是掩饰什么似的摆弄着床上的衣服,那是她为两位母亲买的夏装。虽说已近秋日,可是秋老虎依旧肆虐,昨日与同事们逛街时顺便买了两身。
嘉航狐疑地打量了她一遍,见她一身淡青休闲短装,衬得肌肤雪白。长长的清汤挂面头高束成马尾,显得青春靓丽。最近总觉得她变了很多,却又说不清到底是哪里变了。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麻烦你出去等我。”见手机唱起了那首熟悉的歌,立即转身吩咐嘉航说。
嘉航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只得转身出去。人还没走出房间便听见她爽朗的声音:“格格啊,驾照该拿到手了吧?马超怎么样,还有你们家兜兜也还好吧?”
嘉航在客厅内踱来踱去,时不时侧耳听她们的谈话内容。她们的话题大多都是围绕着驾照、马超和一个叫兜兜的宠物狗,到后来声音就小到任凭他怎么努力也听不到了。他粗略地算了一下,从接电话到挂断,她们足足聊了近半个小时,真不知她们哪来这么多的话要说。
“好了,我们走吧。”不一会儿,就见她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冲着他微微一笑说。
“梁陈,有时间的话,我们能不能再好好谈一次?”嘉航嗫嚅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提出了这个要求。
“可以啊,等有空再说吧,我们先出门吧。等下到了家,我也能帮我妈搭把手。”梁陈先是一愣,然后表情僵硬地点了点头说。
(17)
“你这孩子,非吵着过来帮忙,你这根本是帮倒忙嘛。”妈妈见梁陈将刚放冷的一锅绿豆汤打翻时,便忍不住抱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