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航被她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明明知道她是在故意说笑,心里却无可抑制地发狂。这个小女人真是越来越张狂,竟然大无畏地向他发起了挑战。
“好了,东西都收拾好了,我该洗洗睡了。那么郑先生,晚安!”梁陈说完拉起箱子往客厅走去,她今晚要睡在书房,还要顺便到网上查查A市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城市,最好一并游览一遍。
“晚安?你要去哪里?”嘉航见她笑得灿烂,顿感事情不妙,连忙沉声问道。
“洗个澡顺便上网冲冲浪,享受一下嘛!前段时间电脑都被你占用了,现在也该轮到我了吧。”梁陈推开门对他妩媚一笑,又缩了回去。
不知她是故意的还是一时疏忽,门没有带实,虚掩在那里。嘉航可以清晰地听见浴室里哗哗的流水声,还有梁陈那个小女人愉快的歌声。
“吵死了!”嘉航被这声音搅得心猿意马,低咒了一声打开电视,拿起遥控器乱调一通。翻了半天没有一个台入得了他的法眼,干脆关掉读书陶冶情操。他眼神涣散地翻着书,上面的字像蚂蚁一般在他眼前蠕动,挠得他心里痒痒的。这时他听见门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抬头一看,见梁陈探了个脑袋进来对他笑笑说:“书房里有蚊子,我来拿个蚊香片。”
“有蚊子?”嘉航拉开床头的抽屉翻了翻,见一堆杂物底下放着一板电蚊香片,他连忙将它们往里一拨并且抓了一把东西盖在了上面,然后装模作样地说:“呀,蚊香片好像没了,有什么要紧的事一定要现在上网查吗?改天再说吧。”
“没有了?我明明记得还有一些的,上周刚买的啊。”梁陈翻着眼睛努力地回忆着,仍旧站在门边一动不动。
嘉航佯装无辜地用手扒拉着抽屉,理直气壮地说:“跟你说没有就是没有,不信你自己过来找找看。”
梁陈可不想一夜被蚊子给折磨死,将信将疑地走到床边伸手翻了起来。
偏偏她是眼力劲极好的人,没两下便将藏在角落里的蚊香片给翻了出来。她拿着东西在他面前扬了扬,得意地说:“我就说嘛,肯定有的,你是什么眼神儿啊你?”
嘉航恨不能将眼前的蚊香撕成碎片,他一把夺过来往旁边一扔低吼道:
“梁陈,你是故意的吧?”
梁陈被他这粗鲁的举动惊得跌坐在地上,呆呆地望了他半天结结巴巴地说:“故意的……我,我故意什么了?”
(14)
今晚没有月亮,深蓝的夜幕挂着繁星点点,偶见几片浮云被风吹得四处游荡,遮住了夜的眼睛。漆黑一片的卧室里静得深沉,墙壁上的空调呼呼地喷吐着冷气,桌上的闹钟兢兢业业地刻下每分每秒的分界线。
梁陈背对着嘉航静静地睡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嘉航侧身面向她躺着,一点睡意也没有,眼睛紧紧地盯着梁陈的后背,仿佛下一秒她就会消失一般。不知何时,她的心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之内了,这让他感到有些失落、惶恐。自从听说她要去A市,他便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宝怡的事情。不过这件事除了父母、赵筠知道外,其他的人并不知晓个中情况。那天他打电话问了赵筠,他一个字都没有跟别人提起过,连王丽娜都没有说。
父母向来是为自己好,当然不可能跟梁陈提起宝怡,按理说她不应该会知道的。要么就是最近一段时间冷落她了,才会这样吧?他只能拿这个理由来自我安慰,真的不敢想象如果她知道他与宝怡相恋了五年而不得不分手的事情会有什么反应。
梁陈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躺了好久,她根本就没有睡着。想到要离开嘉航,心中总有几分不舍,虽然她被他遗弃在内心的某个小角落里。相对而言,嘉航已经很优秀了,有时候也会主动做家务,对她也不错。或许是她太过贪心,总想着他能心无旁骛地爱她,疼她,而且她无法自制地排斥着他的过往。有时候,她恨不能钻到他脑子里,狠狠地将一切关于那个宝宝的信息删除得一干二净!躺了这么久,左边的胳膊被压得酸麻,没办法只能再换个姿势。
“醒了?”嘉航见她翻了个身,手臂一伸将她搂了个满怀。
梁陈老实地窝在他怀中一言不发,她确实是无话可说,反正他也不会跟她说真心话。
嘉航见她一点反应也没有,渐渐地收紧手臂将头靠在她耳边轻语:“宝宝,我们是不是越走越远了?”
梁陈听到“宝宝”这两个字浑身莫名一颤,一股屈辱与愤怒油然而生。
多可笑啊,她竟成为某个人的替身!她强忍着怒意尽可能轻柔地推开他,翻了个身佯装睡去,而滚烫的泪水却顺着眼角缓缓流下,在脸颊划过一道温热。
“对不起。”泪眼朦胧时,忽然听身后传来一声低语,接着嘉航的手臂又搂上腰际将她拉向怀中。
梁陈很想转过身问他,他到底是觉得哪里对不起她了?但一想起上次低到尘埃里的卑微换来的却是他的敷衍,觉得还是保持沉默的好。他们之间本没有爱情,到头来这场婚姻仅剩的只是那张纸。她曾经一厢情愿的爱恋已随着他那一声“宝宝”而灰飞烟灭。
嘉航紧搂着她,将头贴在她背上,感受到她因低泣而产生的轻微抽搐,心中的恐惧越放越大,他们到底是怎么了?
第二天一早,阳光肆无忌惮地扫荡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树枝上的知了声嘶力竭地向外界宣泄着自己的狂躁。大概这种情感比较容易传染,嘉航从早上起来情绪就极不稳定。本来是很体贴地帮梁陈将行李搬到楼下,可是一打开后车厢他就赌气地将箱子往里重重一摔,砰地一声关上了后盖,整辆车也因为他莫名的怒意而颤抖。
“现在有没有想好玩多久?应该会早点回来吧?”他鼓足勇气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梁陈两眼盯着窗外想了一会儿,淡淡答道:“还不知道呢,到了那里再说吧。”
“别太贪玩了,最好早点回来,别让爸妈担心。”他留不住她,搬出父母的话应该会有效果吧。
“嗯,我尽量吧。”这一次梁陈想都没想就回答了。
见她答得这么爽快,嘉航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他还是了解她的。对于长辈她总是谦恭有礼,这一招他算是用对了。
因为刚开始放暑假,汽车站里排满了队,大多是些放假回家的学生。到了那里没处停车,梁陈就建议拿了行李自行去站里等车,免得找不到车位。
可是嘉航执意不肯,非要亲自和她到车站等车。好不容易在地下停车场找到了车位停了,该下车的时候嘉航却动也不动地坐在座位上发呆。
“怎么不动了,我急着赶车呢。”梁陈伸手推了推他催促说。
“梁陈,我……我……你……”嘉航急促地喘息着,俊朗的面庞突然向她压了过来,被空调吹得发冷的嘴唇轻掠过她的额头,一直滑向她微启的樱唇,瞬间探入她口内尽情地吮吸,索取更多的甘甜。
“答应我早些回来,否则……”他边说边在她嫩白的颈间留下一个清晰的唇印,试图在她身上留下他的专属痕迹。
梁陈无力地靠在他怀里低泣不止,她真的不知道他们这样到底算是什么。嘉航异常的举动竟然点燃了她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希望,他应该是爱她的吧。
“可以不去吗?不去好吗?”嘉航温和地吻去她脸上的泪痕,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喃喃说道,不知为何,他心中特别害怕分别。几年前与宝怡分别的场面他仍是历历在目,当时她哭得几乎直不起腰来,蹲在地上抱着双肩埋头抽泣。而他当时只能坐在待发的车中低声呜咽,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他再也不想品尝第二遍。
梁陈几乎是融化在他深情而温柔的怀抱中,就在她心软答应的一刹那,耳边又传来那个令她深恶痛绝的名字。这辈子她再也不想听到这两个字,却被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对她来说真是绝妙的讽刺。
“好了,时间快到了,我们得赶紧了。”内心的愤恨与委屈立即让她清醒过来,她用力地推开他,生硬地说。
“真的要走吗?”嘉航的眼神流露出少见的伤感与不舍。
梁陈拿出湿巾擦了擦脸嗔笑道:“只是去玩几天,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了,苏格就算再厉害,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哦,那你出去散散心也好。”嘉航竟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上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