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怔了片刻，方才无力地低声道：“你们究竟想怎样？”
徐暗没有直接提问而是首先采取了攻心策略，“一个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从头来过很不容易。如果你能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除了可以帮你安排一份不错的工作外，还可以给你一笔数目不小的资助。”
不过，对方也是相当谨慎，“我凭什么相信你。”
徐暗不慌不忙地坐下，并对他做了个‘请坐’的手势，“呵呵，你是聪明人。我既然有办法追到这里，就有办法让你‘落叶归根’。”
男人默默地站立着，他的表情很好的反映了他内心矛盾的斗争过程。许久，他在对面坐了下来，挫败地垂首道：“好，你问吧。”
没有任何废话，徐暗当即进入正题，直接问道：“方言是怎么死的？我想知道那天的详细情况。”
“那天，你们组长带走那个女孩后，方言便识破了我们少爷的计划并想杀了他嫁祸给你们组长。当时我们几个跟去的也全被方言的人用枪指了脑袋，动弹不得。我以为少爷死定了，而如果他死了我们就更活不了。谁也没有料到，千钧一发之际，古斯开枪打中了方言的手救下少爷一命。”
徐暗微微挑眉，追问道：“你是说，古斯当时并没有杀死方言？”
“当然，古斯毕竟是方言的人，情急之下开枪只是打中了方言持枪的手。”
“接着说。”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所有人包括方言都感到难以置信。好在少爷够冷静，毫不迟疑地掏枪杀死了方言。”
徐暗眼神微敛，低声叹道，“果然是莫凌天下的手！”
“少爷行事一向残忍而果断。他大可以一枪结果了方言的性命，而那一次他却足足给了他十几枪，让他死到不能再死。”中年男子眉头紧锁，似乎还对当时的惨景心有余悸。
一阵寒意渗透夏晚露的心脏，她的身体不由一僵，握着她手的肖蒙忙紧张地问道：“夏晚露，怎么了？”
“没事。”她故作平静地一笑。
莫凌天曾经说过，总有一天，他要让方言死得很惨很惨，他真的做到了，录像仍在继续播放。
“不止是方言的人，连我们自己的人都被少爷的样子吓到了。明明，比天使还要美丽纯洁的长相，却有着比恶魔还要冰冷的眼神。”
说到这，失神的男子收回思绪，略显失落地说：“少爷一直都是无情而冷血的人。我跟在他身边那么久却根本猜不透他做每一件事的目的，以及他想从中得到些什么，他又在乎着什么，他的心思根本无法让人捉摸。”
徐暗略一沉吟，“古斯为什么要救你们少爷？”
“还用问吗？迷恋。”中年男人边说边摇头叹道，“少爷的魅力是男女都无法抵挡的。那个恐怖的大块头对少爷的迷恋简直达到了对神膜拜的程度。那种虔诚的感情，不知能不能称为爱，也大概只有当事者才能体味它的深刻吧。”
徐暗沉默片刻，继续追问，“方言就这么被杀，其他人没有异议吗？”
“方言死了，稍微聪明点的都知道该顺风而行。谁敢反抗古斯？况且，他们都是卖命的，只要有钱赚有饭吃跟谁混都无所谓。古斯在少爷的意思左右下接替了方言的位置，他对少爷的话言听计从，不过，少爷对他倒是也异常费心，扶持他很快建立了新帮，站稳了脚跟并扩大了势力。”
徐暗冷冷一笑，“他不过是莫凌天的棋子，莫凌天究竟有什么目的？”
中年男子淡淡地回道：“少爷的心思我怎么能琢磨透？”
“你不妨说说你的主观看法。”徐暗轻而易举地缓和了有些坚硬的气氛。
男子沉默许久，才缓缓地说，“我从没有见过少爷那么在乎一个人。说实话，他对那女孩的迷恋让我无法理解。他付出了所有的感情得到的结果，即使我这个外人都无法接受。当然，感情的事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请继续。”
“我常常想，少爷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男子失神片刻，才接着说：“从我跟在他身边的那天起，我就发现他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是看不到一切的淡漠。他像个美玉雕琢的傀儡，不知为何而活，没有任何生机，心如死水般寂静。可是……自从遇到那个女孩，他变了。他甚至会露出那么开心幸福的笑容，他那时的样子会让人误以为，他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方言死后，听说那女孩选择了你们组长而抛弃了我们少爷。这对他来说，远不止是一个伤害，而会使他的人生从此崩溃。”
徐暗不确定地问道，“所以，他要用尽一切办法夺回夏晚露？”
中年男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声问道：“你说一直冰封的某种东西在被温暖渐渐融化恢复了柔软后，再次急速冰封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徐暗默然。
“少爷的思想非常极端化，他还是个孩子。残酷的童年使他对世界形成了扭曲的认识，没有人教过他该怎样去正确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只会用自己的方法，走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来达到目的。他扶持古斯，扩大他的势力其实是想借助他杀死肖蒙并毁掉肖蒙的一切，然后夺回那个女孩。”
徐暗似乎也吃了一惊，怔了怔才喃喃问道：“杀死我们少爷？毁掉一切？肖组和整个肖财团吗？他的计划的确够疯狂。”
中年男子不以为然地冷笑道：“古斯能够这么快扩大势力绝非运气好，少爷的实力你应该能够看到吧？”
“的确，他的可怕远非我所能想象。”徐暗不得不承认事实。能够在关系如此混乱黑暗的道上这么快开辟出个新势力，而且，短短的时间他竟能将莫氏的生意导入正途，“其实，少爷的能力不可估量。只是一直以来他将一切都看得很淡。权利、名誉、金钱、地位乃至人情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不感兴趣的事他从不去做，他只按照自己心情疯狂地对待人生。如果他想有番作为绝对不会比你们组长差。”
徐暗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地问道：“为什么没有实施计划？”
“少爷可以策划如此惊人的计划，却不敢直面自己的感情。还是那个女孩主动来到少爷面前，非常明确的，不，应该说是非常无情地在他心上补了一刀。”说到这，男人的神色竟有些悲怆。
“这件事不怪夏晚露，她既然选择了我们少爷就应该跟莫凌天做个了断。”徐暗说。
“是吗？这究竟是谁的错？不知是谁的错误，而我们少爷却成了错误的承担者。”男人紧闭上双眼，深深叹口气，“她的拒绝击溃了少爷所有的希望，即使计划能够成功，他恐怕也不会得到那个女孩的爱。”
“所以，他放弃了那个计划，又开始了新的计划，对吗？”徐暗紧追不舍地问道。
“新的计划究竟是什么只有少爷自己知道了。”中年男人显然不愿继续回答。
“可是，你已经有了预感不是吗？不然也不会提前消失。那么，就请你再说说自己的主观看法吧。”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寂，那男人才再次开了口，“那女孩走了之后。少爷的情绪很是失控，精神状态极不稳定。从他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我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癫狂和执着，大概从那时起我就提高了警惕。然而，白天的少爷思维举止跟正常人没什么不同。”
“他竟然跟肖蒙和解甚至将莫氏的生意转入了正途。所有人都相信这是他所说的，杀死肖蒙计划的一个部分。可是，不一样，我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只是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直到他的生日前夕，他做了一次安排。”
男人顿了顿，继续道：“少爷的生日向来都是各个帮派曲意逢迎的场合，一般会在镰仓总部或者‘冰点’举行，会有很多帮派代表参加。然而此次，少爷提出要在莫氏游轮上举行。那艘游轮表面上看只是个装饰豪华的享乐场所，实际上却是莫氏的仓库重地，里面存放着莫氏所有见不得光的东西。这一次，少爷也只邀请了古斯。随后，他安排了警备人员。当然，每次只要组织里有什么活动都会在附近一些地方布置一些人手。可是，我无意中发现，少爷此次安排戒备任务的手下竟然那么巧合都是方言死那天在场的弟兄。当然，也包括我在内。”
“所以，你感知到危险，提前逃跑了？”
“是，直觉告诉我，会有个世界末日般的危险来临，那是，会摧毁一切的。”男人有些憔悴地抱着低垂的头，痛苦地说：“我看了报纸知道了后来发生的一切，我，是个胆小鬼，我背叛了少爷。”
图像静止。夏晚露的脸色却苍白的可怕，肖蒙握紧她轻微颤抖的双手，小声问道，“夏晚露，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她的心脏仿佛压了块大石般无力跳动，“我还好，只是，脑中一片混乱。”
徐暗关掉DV，坐在夏晚露面前，紧盯着她的双眼，轻声诱导道：“夏晚露，仔细想想莫凌天曾经说过的话。”
“假如我今生做了你的朋友，来世你会不会选择我做你的爱人？”
“夏晚露，不管你愿不愿意，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记住，我会用生命束缚你一生。”
“再想一想，当天莫凌天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