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夏晚露恨恨地咬牙低声骂道:“真多嘴!”
肖蒙磁性的低沉嗓音中隐含着笑意,“不用麻烦了。”
夏天豪好像已经跑去了厨房。四周静静的,夏晚露仿佛可以透过那扇门看到肖蒙深邃的双眸紧紧地凝视着这个方向,仿佛他轻柔的呼吸就萦绕在耳旁,夏晚露晃了晃脑袋,爬上床,关了台灯。
不一会,夏天豪热好了饭,两人又开始低声交谈。
夏天豪说:“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吃剩饭。”
肖蒙回道:“没关系。只要是夏晚露做的,什么饭我都愿意吃。”
夏天豪便说:“你对我姐姐可真好。”
肖蒙说:“当然,因为我爱她。”
夏天豪叹了口气:“肖先生,其实姐姐还是爱你的。刚来英国那会,姐姐反应的很厉害,有时睡得迷迷糊糊,还会叫你的名字。”
肖蒙的声音陡然紧张起来:“反应的很厉害?怎么回事?”
夏天豪说:“好像怀了小孩都要经过那段时间吧。恩,怎么说呢?就是吃什么都吐,没有精神,脸色也很难看。”
肖蒙沉默了。
夏天豪忙说:“肖先生不要担心了。那个时期已经过去了,你看姐姐现在胃口好的很呢。啊,对了!今晚你去我房间睡吧,我睡在外面。”
肖蒙说:“不,我睡沙发吧。”
肖蒙的态度很坚决,夏天豪只好回了房间。
客厅的灯关上了,黑暗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是肖蒙脱掉了自己的外套,然后外面便恢复了安静。偶尔,会传来他压抑的一两声轻咳。
夏晚露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半个小时也没睡着。她只好起身打开台灯,下床走动走动借此平复混乱的心绪。
发了会呆,夏晚露便打开门去厨房倒了杯水。折回房间时,她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男人。小小的沙发根本容不下他颀硕的身躯,一双笔直的长腿交叠着搭在沙发的扶手上,身上也仅盖着他的外套。
夏晚露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会,才回房拿了床薄毯轻轻搭在他的身上。本就睡的很浅的肖蒙马上便感知到这细微的碰触,睁开了黑眸。夏晚露心中一惊,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看了他一眼便欲转身离开。
肖蒙却突然坐起拉住了她的手腕。夏晚露冷冷地看着他,而这个男人竟貌似害羞的沉默一会,才一脸认真地问了个非常没有常识的问题,“夏晚露,宝宝,是不是会动?”
他深邃黑眸中闪烁着期待,喜悦和慌张的光芒,夏晚露与他对视许久,在心里轻轻叹口气,拿着他的手放在自己隆起的腹部。
碰触到夏晚露身体的一刹那,肖蒙仿佛感觉到一股热流直接击中了他的心脏。他微微发抖的大手轻轻展开,紧紧地贴合着夏晚露的腹部。
而小家伙竟然与他心有灵犀般舒展了一下身体,真实而清晰的胎动让肖蒙的眼底多了些绚丽的光辉流动,那性感的薄唇也不由上扬了幸福的弧度。
“夏晚露,他真的在动呢。”
然后,肖蒙小心地圈住夏晚露的腰,在她隆起的腹部落下一个轻吻后便将头靠在夏晚露腹部屏息静听。
夏晚露却突然推开他的双臂,后退一步退出他的包围,淡淡地说:“肖蒙,等你那些所谓的考察团来到,你就跟他们一起回去吧。”
肖蒙瘦削的俊脸退却了些许血色,低声问道:“你,可以跟我一起回去吗?”
夏晚露没有看他,而是转身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关门之前,她微微侧过头,说:“莫凌天的死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所以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肖蒙,其实在莫凌天停止呼吸的那一刻,我们就没有继续在一起的可能了。”
房门再次关闭,分隔了明亮的卧室和黑暗的客厅,也仿佛分隔了他和她的人生,第二天是夏晚露定期做孕期检查的日子,夏天豪也一早给同事打了电话调换了歇班。
早饭时,夏天豪一边观察着夏晚露的脸色一边对肖蒙说:“肖先生,今天你跟我们一起去吧?等姐姐做完检查,我们就在市区逛逛。我来当向导为你介绍介绍我们的小区。”
见夏晚露没有表示反对,肖蒙才点了点头,“好。”
夏天豪当然还有别的目的,那就是为他们俩制造机会多多相处,尽快和解。
等他们三人下了楼,走出没多远,附近的邻居们便很快聚集成群议论纷纷。
“你们看,我没有骗人吧?那个年轻人昨天在楼下站了几个小时呢!我猜他就是夏晚露的对象,小两口肯定是闹什么别扭了。这不,现在又追来了吧!”一个胖胖的妇女很笃定地说。
“啧啧……这小伙子块头真大,人也长得俊!明星似的!”
一个中年妇女随即接口道:“我看呀,肯定也是个大人物!你看人家那派头!”
医院妇产科门诊前立了个‘男士止步’的牌子,夏天豪跟肖蒙只好坐在外面等。没多久,夏晚露就拿着一张B超单出来了。
肖蒙便陪着夏晚露去了三楼。等着做B超的人很多,在走廊上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肖蒙默默地跟在夏晚露身旁,而夏晚露的态度仍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好在B超室的工作效率很快,大约二十分钟左右就排到了夏晚露。
肖蒙紧盯着显示屏,可惜,完全外行的他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名B超医生不苟言笑的样子让肖蒙不由心中一紧,一句日文几乎是脱口而出,“请问,宝宝的情况怎样?”
医生愕然地抬起头,怔了片刻,忙点了点头,笑着用英文回道:“对,宝宝很健康。”
肖蒙嘴角噙着幸福的笑意,温柔地注视着B超的影像。
那名医生转而用中文问夏晚露,“他是孩子的父亲吗?他不是英国人吧?”
夏晚露看了看肖蒙,只好点头说:“是,他是中国人。”
“哦。”那名医生笑了,“怪不得呢!”
夏晚露不置可否地笑笑。
这时,那名医生又用英文向肖蒙询问道:“按照规定我们不可以为胎儿做性别鉴定。不过,你们的情况特殊。你们想不想提前知道孩子的性别?”
肖蒙略一思索,便礼貌地颔首回道:“谢谢。不过,我不在乎他的性别。不管他是小公主还是小王子,都是我的宝贝。”说到这,肖蒙突然握住夏晚露的手,神色略显紧张地说:“我只希望我的妻子能够平安生下我的孩子。母子平安才是我最在乎的!”
那名医生表示理解地点点头,安抚道:“放心吧,大人和孩子的情况都很好,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被他握住的手暖暖的,夏晚露猛然想到,肖蒙的母亲就是因为肖蒙的降生而过早去世,难怪,他会如此紧张,如此担心,夏晚露悄悄叹了口气。这个男人啊,有时候真是傻的可爱,从医院出来,夏天豪便开始了他为期一天的导游工作。
难得从残酷紧张的商界抽离来感受这平民化生活的肖蒙如孩子般的新奇和兴奋。看着他和夏天豪两人一脸认真的讨论看起来很平常的生活常识,夏晚露竟感到心里有种淡淡的酸涩,肖蒙的人生缺少温暖的亲情,这么多年他一直那么孤独的度过,妻子,孩子,他和她的孩子,在夏晚露的体内与她血肉相连,这是这世上最崇高最神圣最不容置疑的牵绊。这一刻,夏晚露的心又乱了,中午,夏天豪带着肖蒙来到中华街,去了一家小小的菜煎饼店。看到简陋的店面,肖蒙便迟疑地止步门前。
“肖先生,这里的菜煎饼做的很好吃。”夏天豪边说边跨进了小店。“而且很有中国特色!”
看到夏晚露也自顾自地进入并找地方坐了下来,肖蒙也只好跟了进去。他皱着眉说:“夏晚露,你不可以吃不干净的东西。”
“放心吧,肖先生。这里算是比较干净的了。最正宗的菜煎饼还是要在路边摊,坐着小马扎吃那才够滋味……”夏天豪说完便跟夏晚露凑在一块看菜谱。
完全被无视的肖蒙看了看周围吃的津津有味的人们,又发现了一个问题,“怎么,要直接用手拿着吃吗?”
“当然了。你们先坐,我去点菜。”夏天豪边说边跑去柜台挑菜。
“夏晚露,还是不要。”
“你有钱吗?”夏晚露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不掏钱就不要发表意见。”
“……”肖蒙理亏地收了声,乖乖地坐下。
小店的生意很好,不一会就挤满了人。等了大约二十分钟,他们点的三份煎饼和三杯豆汁才送上来。
“恩,好香……”夏天豪闻了闻,双手合十开心地说:“我要开动了……”
的确,黄灿灿的煎饼冒着诱人的香气,看起来应该很美味。可肖蒙还是接受不了用手那食物的习惯,如临大敌般瞪着那煎饼,愣是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下手。
“肖先生,用两张纸包着吃,跟吃汉堡似的。”夏天豪喝了口豆汁咽下嘴里的煎饼,出声提醒道。
“……”肖蒙看了看吃相很是优雅的夏晚露,为难地说:“我也从不吃快餐的。”
的确,肖蒙平时如果是为了应酬在外面吃饭,都是在高级餐厅用餐。如果在家里吃,食谱都是营养师搭配选定的。汉堡类的快餐他从来没有吃过。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夏晚露却突然帮他包好煎饼并放在了他的手里,不悦地说:“接下来怎么吃就不用教你了吧?”
几分钟后,肖蒙满脸惊讶地赞道:“这么不起眼的东西为什么会这么好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