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坠崖?记得,莫凌天好像说过,很多人都乐意以车祸为借口杀人。
难道,想到这,夏晚露突然自嘲的摇摇头,自己真是想太多了,当时莫凌天才十一岁,怎么可能有这个能力。
不过,他的父亲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对他的态度?这个老人知道的很多,而隐藏的似乎更多,夏晚露收回思绪,突然问道:“你,为什么会少半根舌头?”
老人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种问题,瞬间苍白了脸色。看来那段痛苦的回忆对她影响至深。
夏晚露试探性地询问,“是不是,莫凌天指使人干的?”
老人枯瘦的身体在颤抖,她点了点头,可随即又摇了摇头。在纸上写道,“少爷是为了救我,否则我早在12年前就死掉了。”
看到夏晚露满脸的疑惑,老人又写道,“少爷饿昏的时候我偷偷给过他东西吃,所以,那批佣人里只有我活了下来!”
“为什么所有人都会被杀?是谁的命令?那个人又想隐瞒什么?”
“我不能说……”老人的手开始剧烈抖动,几乎握不住手中的笔。
夏晚露微一思索,冷不丁地问道:“莫凌天今年多大?”
老人不解地看着她,写道,“23岁……”
夏晚露眼中随即闪过一丝光亮,盯着老人浑浊的双眼,说:“那批佣人该不会是在大夫人和两个少爷死的时候被灭了口吧?”
老人倒抽口气,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因夏晚露的敏锐而惊恐万分。
老人的反应给了夏晚露答案,看来大夫人和两个少爷的死没有那么简单,虽然她在心里暗暗吃惊,却马上转开话题,说:“你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危险告诉我这些?”
老人惊慌的情绪慢慢平复后,便涌上绵绵不尽的伤感,她用干枯的手重新展开纸,写道,“这些秘密存我心里这么多年,几乎要将我的心腐烂。把它说出来对我是种解脱。而且”
她抬起头,似乎在仔细审视夏晚露,许久才写道,“少爷在你面前的展露的那种依恋让我心酸。他只是个缺失爱的孩子,哪怕只有几天,请纵容他一次,给他一点温暖……”
后来,这些写满字的纸被老人烧掉了。如果说之前是因为身体状况没有精力去思考,那么夏晚露现在就是有了精力却又因为知道了些片面而想不透彻,“唉”夏晚露痛苦地叹口气,睁开了眼睛。这里是莫凌天的卧室,那个人从早晨出门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夏晚露和老人一起吃过晚饭,本以为可以在小院歇息。却被那两个负责看守她的手下告知,少爷有吩咐,她可以在庭院随意走动,不过晚上却要回他的房间睡觉。
为什么,每次她都要以这种可笑的处境来了解这些男人?肖蒙是,莫凌天也是。
她常想,上天如果不是跟她开了个恶劣的玩笑,就一定是把她遗漏在了某个缝隙而不自知。
不知过了多久,夏晚露在一阵若有若无的小提琴旋律中醒来。久违的音律让她情不自禁地起身,寻声追去。
夜已深沉,明月当空,遍洒着银辉,那个美到极致的男人立在水塘边,亚麻色柔顺的发,完美的侧脸,手中古朴的小提琴,耳垂上的蓝钻耳钉,甚至全身都被镀上了一层银粉,散发着朦胧而忧郁的光芒。
不知为什么,小提琴的旋律在夏晚露的脑海里,一直都是凄美而柔婉的。而现在,这个男人演奏出的旋律,更让她心中阵阵揪痛。
这个人,经历过什么样的恐惧和痛苦才使精神造成如此大的创伤,才会使他有如此极端的思想和行为?
夏晚露默默地遥望着那个月下的孤单身影,静静地聆听这几乎将人溶化的悲伤旋律,做着天地间唯一的听众。
曲终,当男人放下手中的小提琴,夏晚露便悄然潜回房间,和衣躺下装作熟睡。
没有多久,那股奇异的冷香便萦绕在了身周。
今天老人告诉她,莫凌天的精神曾经有段时间非常失控,很多医生为他诊治都不见成效。
最后,老爷找来一位混血的游医用偏方稳定了他的病情。那种药不知是什么成分构成,却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冷香。服用久了,这种香气就成了莫凌天身上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黑暗中,夏晚露仍能感到莫凌天那莫名专注的视线。许久,他才轻轻躺在了夏晚露身侧。肖蒙总是喜欢霸道地把夏晚露圈在怀中入睡,而莫凌天则像个贪恋爱的孩子般,把头紧贴着夏晚露胸口,安然入梦。
身边传来男人轻柔而均匀的呼吸声,夏晚露缓缓睁开眼,悄然叹息。
男人啊,果然是种复杂的生物,尽管那晚之后,莫凌天就再没对夏晚露施暴。尽管夏晚露了解了一些他的身世后,对他心生同情。
可他给夏晚露带来的感觉仍是以惧怕居多。
因此,第二天,当莫凌天突然告诉夏晚露要带她出去一趟时,她便开始在内心不安的揣测他的目的。
莫凌天此次带了大约7、8名手下,分乘三辆车。当车子驶出庭院,一种婴儿降世般新生的激动在夏晚露心中翻涌不息。
这么多天的禁锢,带给夏晚露最多的感触是,自由如此平凡却又如此难得。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车窗外的景色,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而更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渴望已久的自由在今夜就会突降至她面前。
紧靠身侧的莫凌天很安静。
说起来,那晚之后,两人相处的时间里,莫凌天略显迷惘的注视远比他的话要多。
夏晚露尽可能忽视身后意味不明的目光,专注地看向窗外。
那种目光夹杂了太多的东西,疑惑、索取、不甘、占有和毁灭,疯狂地冲击着她的心脏,让她心生胆怯和不安。
经过大约2小时的路程,车子驶入镰仓。镰仓这座海边城市最大的特点就是拥有众多寺院和丛林茂密的小山。这个季节,而且又是周末,虽已近黄昏,可街道上仍汇集了大批的游人。
这时,不远处一座高层建筑墙上的巨幅广告吸引了夏晚露的视线。那上面的模特看起来好像是,“肖炎?”她不由轻吐出心中的疑惑。
身后的空气被一股突袭的冷香打乱了平静,夏晚露还没来得及回头,身体便被一只漂亮的手揽了过去。莫凌天黑睫微俯,宝石般的瞳仁冰冷地看向夏晚露,“看到肖家的人就那么让你兴奋?”
“不,我只是。”夏晚露隐约有丝恐慌。
“肖炎是个国际知名造型师兼服装设计师,偶尔也会为他自己的品牌G做模特。G在全国各大城市都有连锁店,这些你不知道吗?”
他竟然在解答她的疑惑?夏晚露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G这个品牌的店夏晚露虽然没有进去过,却多次听周围的人谈起。里面衣服的价格对夏晚露来说都是些天文数字。
万万没有想到肖炎的事业有如此的的成就,而这种人却被肖蒙指派来为她这种小人物化妆,怎么都觉得是在浪费人才。
“肖家的人的确够风光。”莫凌天突然牵起一个危险的笑容,正在走神的夏晚露瞬间收集起散落的思绪,顺着他的目光向外张望。
车子因红灯而停止了行驶,对过便利店墙上的巨大电视屏幕好像正在播放一个访谈节目。那是有关肖财团的报道,画面中那个男人高大健硕的身姿让她的心跳不由漏掉一拍,接踵而至的便是深深的刺痛。
“肖蒙在生意上的头脑不容置疑,虽然沾带了肖组的光芒,可肖财团的发展速度是任何一个财团都无法相抗衡的。最近他们的生意更是做的如火如荼,肖蒙每天忙于各种应酬,似乎根本没有时间去管其他人的事情。你说……”莫凌天不动声色观察着她。“他究竟在不在乎你?”
胸口阵阵抽痛,但夏晚露却淡然一笑,说:“我早就告诉过你,只是你不肯相信。”
“我还要再确认一次。”他猛然把夏晚露拉近,红润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脸颊,声音冰冷而危险。“最好不要让我发觉你为别的男人伤心,否则你会连后悔都来不及!”
周围的空气整体凝结,夏晚露停止了呼吸,就那么定定地看向那对黑宝石的深处,许久的对视后,她便冷冷一笑,说:“你活在这世上的目的是什么?”
长睫愕然上扬起优美弧度,莫凌天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你为什么要毁掉肖蒙?他和你有不共戴天的仇吗?你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身边?你对我有那么深的感情吗?或者我可以问,你所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什么目的?你究竟想得到什么?这些你都能说出答案吗?”
他的眼微微眯起,“你认为呢?”
“我认为,你的目的没有任何意义!你根本没想过毁灭别人的同时也毁灭了自己!你把自己束缚在永无止尽的绝望和怨恨中,注定将永远看不到光明!”夏晚露不得不承认自己要被他逼疯了。
莫凌天的表情静如止水,声音中也未有一丝风波涌动,“是啊,那又怎样?”
他的手轻划过夏晚露的脸庞,收拢在胸前,淡淡地说:“碍我眼的,就除掉。我喜欢的,就想办法得到。人是种贪婪的生物,远不如一把匕首忠诚。只有抢先下手,才不会被别人踩在脚下。”
男人缓缓绽放出摄人心魄的笑颜,毁灭了周围一切的色彩,美丽着最危险的诱惑。“所以,我的人生只需要疯狂,其他的都不重要。”
出乎意料,他的话反而使夏晚露的怒火渐渐平息,心中慢慢滋生出丝丝哀伤随着血液向全身流淌。
她安静地看着男人,目光中蕴含着博大而精微的包容与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