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间，她又想到，虽然她不像这个时代的人那样，对什么叛逆有那么重的抵触情绪，但是，她在现代，也知道各个国家之间，先进的专利技术，也不是可以完全共享的。
更何况如今陈国和大楚完全对立的两方，有了良好的医疗和有效地要药品，就相当于间接地提高了军队的战斗力。既然，自己此时身在大楚，无论是济州楚齐还是随州睿王，甚至大楚皇帝，必不会任由自己将药品卖给陈国。
只是，她虽然能想明白这些，却总觉得凤眠如此激烈的态度，让她有些不能理解。在她的心目中，凤眠是一个孤儿，她即使有爱国情结，也不该反应这般过激吧！
这么想着，她的目光不由地定定地看住面前粉面含怒，显得更加艳丽的女孩子，猛然间，她发现，她以为熟悉的女子身上，居然有一种她所不熟悉的，高贵、凛然的威压之气！
心里疑惑重重，卫慧脸上尽量地还是做出一副平静的模样，微笑着应道：“这些我倒真的不知道。不过，药厂的事，我也没有答应，只和周建城说了玻璃的事。我想着制作玻璃，虽然利厚，却不会牵涉什么。我们也完全可以在与周建城的合作协议中，约定好，由我们决定销路。你们觉得呢？”
卫慧这话虽然是对着凤眠说的，说道最后，却看了坐在一旁一直沉默的顾之谦一眼，显然是想向他求助，让他也说几句话，圆圆场子。
凤眠什么人，怎么能听不出卫慧话里的意思，心里也明白，卫慧是想着从玻璃制作中，挣出几分利来，好使药厂尽快地步入正轨。想必，卫慧虽然将这话拿出来与他们商量，其实已经于周建城说妥了的。
她这里正寻思着，听得顾之谦开口道：“慧儿，那药厂之事，凤眠说的在理，明知道周家通判，咱们就不能冒险与他们合作。至于玻璃厂的事，你既然答应了周二公子，那就合作也无妨。毕竟玻璃仅仅只是日常之物，与军队没什么牵涉。即使以后销到陈国，也无非赚几分利而已，谈不上通判。平日里你又要应诊，又要炼制青霉素，就不用操心这些了。药厂有凤眠带着张山，玻璃厂筹办这边，我先看着，顺便寻摸一个得用的小厮过去。你们觉得如何？”
凤眠听他的意思，知道此事已成定局，她再反对就有些太过了，也随声附和着。只是，心里暗暗盘算着，周煦沛身染重病，已不足为惧了，她要做的是如何将那周家老大周建章寻个机缘，彻底地打发了，也好达成她留在兴城的一大目标。
卫慧见事情基本确定下来，也清楚自己搞搞技术还行，对经营管理实在是没有天赋，也没兴趣，也就很乐意让顾之谦全权负责打理。
放下这段公事，卫慧高兴地与二人谈起来将来要建专门的抗生素生产车间。又说起眼下药厂的工人素质普遍较低，将来的抗生素生产，可不比如今的丸散膏丹，那是需要极严格按照工艺流程操作的，在一个环节上出现纰漏，就可能导致一批原料全部作废。
凤眠听卫慧说的兴起，早已经忘了刚才的不愉快，说起工人的素质，她也深有感受。一直以来，她吩咐安排什么事情，药厂里的大部分工人，都不能很快领会，往往需要她说上好几遍，那些人才能听明白。她一直觉得别扭，倒真的没想到这是工人素质的问题。
“当初开设药厂比较匆忙，没能够好好地进行必要的培训，才导致如今这种局面。将来的抗生素生产，咱们要从长计议，我想这几天就开始招一批年龄小，头脑聪明机灵的孩子，进行全面的上岗培训。待他们有了一定的基础，就将他们送到药厂里实习上一段时间，到时候抗生素投产，他们就可以直接上岗了。”卫慧说到这里，看着微微颌首的顾之谦和一脸兴奋的凤眠，心中也有些高兴，想了想又接着说道：“我还想选几个优秀的孩子，教她们诊疗的本事，将来，若我们有什么事，也不至于再关闭医馆。”
当然，卫慧心里还想着，将来把医馆开到别的城市去，让更多的民众能够享受到更好的医疗服务，特别是，能够让更多的母亲，不会因为难产而死亡。让每一个想做母亲的女人，能够平平安安地生下自己的孩子，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目标和心愿。
“嗯，这个办法好。明儿，我就安排人去做。”凤眠兴奋的两眼放光。想想自己将来不必再为一句话解释半天，她就恨不得下一刻就能找到机灵的孩子，将他们调教的如自己的影子一般。
卫慧也是一脸的兴奋，只有顾之谦微微蹙了眉头，见卫慧难得这么高兴，也不忍再三拂她的意，只是心里暗暗谋划。
不只不觉间，夜色已深，凤眠虽然打着呵欠，却仍旧兴致很浓地与卫慧商量着招收人员应该注意的事情。
顾之谦看着一脸疲倦的卫慧，和仍旧唧唧咕咕地说个不停的凤眠，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正要开口提醒她们时辰，小菊抱着霁朗走了进来。
霁朗已经困倦地俯在小菊怀里，恹恹欲睡，看到卫慧，就张着两只胖胖的胳膊，努力地睁着眼睛，嘟着小嘴巴囔囔：“妈妈，朗儿困困，妈妈抱……觉觉。”
卫慧抬手看看腕表，这才发觉已是十一点多了。再看看一旁忍着笑意的顾之谦，心中懊恼，佯嗔着睨了他一眼。
卫慧每日不是应诊，就是忙于青霉素试验，抽出些功夫来，还要哄小牛皮糖霁朗，以及关照一下药厂等事宜，极少有功夫与顾之谦说笑，小女儿态更是极难得地流露这么一次。
如今顾之谦被卫慧飞来这么一个含嗔带娇的媚眼儿，登时骨头都有些酥了，只是碍于在一旁的凤眠和小菊，不好表现的太过，脸上的喜悦，却是掩也掩不住了。
卫慧根本不知道自己一个眼神，有了如此功效，还边笑着起身，边对凤眠道：“说得兴起，都忘了时辰了。明儿你就按照刚才说的办去吧。这些事上，你原就做的很好。”
停下了话题，凤眠也感到疲倦袭来，看着顾之谦的神情，心中了然，也乐得见他与卫慧凑成对儿，于是狡黠一笑，点点头自顾去了。
卫慧接过霁朗，打发小菊先去了，这才回头对顾之谦嗔道：“你早就知道时辰晚了，也不知提醒，还在这里等着看我的笑话。”
“呵呵，难得你说的高兴，我也是不忍拂你的意。”顾之谦笑着起身，走到卫慧身边，拍拍已经快要睡着的霁朗，心中很想伸手拂去卫慧脸上的疲倦，却又努力地克制住，只是关切道：“收徒的事，你也不用多想。我会留意找几个，到时你再挑选合意的就是了。”
其实，顾之谦心里想的是，工人只要聪明本分就好，这收徒可是大事，绝对不能马虎。更加之，众多明的暗的势力，对卫慧和她的济坤医馆虎视眈眈，这一不留神，搞不好就会收进别人刻意安插来的眼线。所以，更加要慎重再慎重才行。
收徒？听着顾之谦的话，卫慧先是一愣，旋即也暗暗好笑。她本意是招收学员，传授医术，让更多的人能够享受到先进的医疗服务。这件事放在这个时代，也就是所谓的收徒了。
卫慧没想这么多，本就不擅于人员管理的她，很乐意将这些麻烦事都交给顾之谦处理，也就很爽快地点点头。
只是，她怎么觉得‘收徒’这个说法，那么别扭呢？
“之谦。”两人走出饭厅，卫慧又突然叫住了顾之谦，看他转过头来，含笑的面容有些难掩的苍白，心下暗呼自己太粗心了，竟忘了他还是个刚刚重伤初愈之人，还每日里将一干繁杂事务统统都推到他身上。
见卫慧叫住他，却又望着他沉吟不语，顾之谦关切道：“慧儿，还有什么事？可是想到什么顾虑？”
说着，顾之谦伸手轻轻拂去她散落下来的一缕发丝，顺带着用指腹轻轻地抚平她蹙起的眉头，柔柔一笑道：“慧儿，心里有什么事，尽管说出来，我自会替你办好。也记得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要总是把自己弄得这么疲惫。嗯？”
正在暗暗感叹自己粗心的卫慧，毫无防备顾之谦抚上额头的手指，那柔软而温热的触感，让她一怔，根本没有听清顾之谦说了些什么，待听到他最后一个加重语气的疑问，这才恍然清醒。
想到自己居然像小女孩儿一般，为了一个小小碰触就这么心乱神迷，而羞赧和窘迫不已。
她再也顾不得想自己还要说些什么，只强作镇定地笑着点点头：“你也注意身体，那些事都不急。”
说完，再不理会顾之谦作何表情，狼狈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