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卓煜醒来的时候，他正躺在夔兽之上，澹台夕玦冲他笑了一笑，低声说道，“你已经昏迷两天了，待会儿会歇一会，你好生喝点儿热水，吃些东西。”
卓煜朝着四周积雪覆压的枯黄冬草，一片苍莽之间，竟然有一种恣意的辽阔之感，“这是哪儿？”卓煜扯开血丝粘稠的喉管，声音沙哑就像是被黄沙掩埋无尽岁月之后的苍凉味道。
“快出呼河草原了，我们已经在马背上奔袭了整整两天，一直没停过。渡江那一战我们死了五百多人，也没法做到全歼敌人，现在消息多半已经传出去了，我们只有赶在消息传到焉支山之前完成这次奇袭，或许敌人也不会猜到我们奇袭的目标会是焉支山……”澹台夕玦说了很多，仿佛一种劫后余生的自我安慰，他显得有些兴奋，毕竟战斗之后长久奔袭的压抑使得整个队伍的情绪都不大高。
包括王僧绰等人在内，恐怕都已经猜到自己低估了整个荒洲的实力，或者说没有预料到这次敌人大举叩关之后还会在部族之中留下如此多的战士。沮渠苍从来都不会打无把握的仗，就连谢玄安都以为荒洲后续到来的部族将士正在路上，因而才会将消息告知王僧绰等人，而没有做横加干预。
然而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在这涯江沿岸，就已经牺牲了五百将士，那么等到了焉支山，究竟还能留下多少人呢？
“最后怎么了？”卓煜很想知道整个战局最后终究发生了什么，他为何又会昏迷不醒，他昏迷的期间，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切醒来，而有隔世之感。
“还问怎么样了，卓兄，你可知道你在那一战究竟有着何等惊艳的表现，你一个人，斩杀了至少五百名荒洲将士，就连千户、百户少说也有十个，更不要说普通战士。”澹台夕玦策马的右手对着躺在他前方夔兽背上的卓煜比了比，依旧无法摆脱当时的那种震惊，“杨将军还说你的实力甚至都超过了他，卓煜……”澹台夕玦似乎想要问卓煜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破到那样的境界，却又感觉似乎像是在窥探他人的隐私，也就没再问出口。
“澹台兄，不要调侃我了。那不过是一种秘术，可以在瞬间将自身潜能激发，达到远超现在的实力。”卓煜早在澹台夕玦开口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这样的说辞，毕竟以他体内帝雀血脉的霸道，只要他不愿意，旁人却是很难察觉到他真正的实力。而他隐约中的印象，那时的他，的确像是陷入疯魔狂乱之中，正好契合他使用秘术的说辞。
澹台夕玦点了点头，毕竟卓煜的情况他还是有所了解，然而令他更感兴趣的是卓煜所说的秘法。世间大家族或多或少都会有骤然提升武道实力的功法，澹台家自然也藏有这样的功法，不过这些功法大多提升实力有限，尤其到了虚境之后，这样的提升近乎为无，而依着卓煜昨日表现，他所修行的提升实力的武笈之珍贵，怕是皇宫之中，也未有典籍能够媲美。更何况，澹台夕玦此时看卓煜，的确也只有武道三品的实力，能够将半虚境界实力隐匿到三品左右而使包括连阔海等人都无法发现的典籍，怕是比卓煜提升实力的功法还要少见。
“叫我夕玦就行了，不管怎么说，那日若非卓兄，我等恐怕尽皆殒命，这份恩情，我夔骑上下，都感激不尽。”一场历经生死的磨砺，使得此刻的澹台夕玦一下子褪去了那种原本世家公子身上的浮夸，就连说话之间，也有了一种往常不曾有过的语气。
“不过是在为自己挣命罢了，也无须牵挂在心。”卓煜咧嘴一笑，深吸口气，像是在吮*吸重获新生之后的惬意舒畅。他只记得那时他宛若疯魔一般地舞剑，却已经忘记究竟是被谁救起，“最后是关将军赶到了吗？”
“嗯，关林将军同阚越将军都赶来，那时敌人军阵已经混乱，连将军重创敌首，随后仅带两百青镰骑绕至敌人身后，从中破开，与关将军等人对敌军进行绞杀。那一战荒洲将士阵亡五千人左右，我军伤亡虽重，也不过十一，算的上一场大胜了。”澹台夕玦又回忆起战场场景，那时他施展云夔诀冲杀入敌人军阵，本以为必死之时，被一支凭空射来的长箭救起，赫然正是千羽卫卫将关林老将军的翎羽箭。而历经生死之间的磨砺，澹台夕玦对于武道感悟，似乎也有所精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