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身影也随着独孤夜白一道闪现,然而从虚空之中的变幻却可以看出,他对虚空的掌控,并没有独孤夜白那般精熟,又或者,他的境界,其实并没有完全破虚。
神煌剑瞬间出现在独孤夜白手中,明黄色的剑之上,瞬间凝聚出浓烈的天地元力,独孤夜白甚至没有做任何留手,一剑出,便是神煌剑诀之中的至强杀招——苍夜神煌。
此时天地竟然为之一暗,而神煌剑就像是昏暗天地之中的一道惊雷,以极快的速度破开空间尘封的桎梏,化为虚空之中一条明黄色的威严巨龙,朝着那名男子掠去。
龙影未及,而龙息先至,带着毁天灭地的大道威能,仿佛要将一切前方阻遏湮灭。
直到此时,卓煜等人方才见识到神煌剑真正的至强威能。这样的对决自然不比战场杀伐,不但要考虑蓄势留力,还要应对多人的袭击,因而甫一上来,独孤夜白便没有做任何留手。神煌荡寇,一往无前。
然而那男子并没有避让。
妖族势弱何止十数万载,像整个云洲,达到虚境化形成妖的荒兽就少得可怜,而真正窥探到天启境界的妖神几乎可以用绝迹来形容。作为天渊之右最强大的所在,整个天渊之右,也就只有他一人达到了天启境界。他孤独寂寞了太久,漫长的生命让他无法忍受那样的折磨,然而他无法离开这里,天道命魂尽皆束缚在此。传承自太古时期的血脉魂誓将他们桎梏,为了生存,他们这一族,永世幽锁在这冰寒之地。
当独孤夜白等人一踏上天渊之右,穿过北冰原寒径连接此处的屏障之时,他就感受到了那股令他忌惮的气息。那道气息,不同于以往来到这里的人族强者,带动天道威能的气息让他产生畏惧,然而流淌在血液之中对战斗的渴望,又让他无比兴奋。
诡异奇特的兵器出现在他的手中,像是云洲常用的铁钺,然而兵刃的长度更长,钺身更宽。而钺身镂空的地方,有着令极为复杂的天道符文,交织在兵刃之上。
这柄兵刃,正是他这一族传承下来的冰钺,拥有至强的寒冰大道威能,比之独孤夜白手中的神煌剑,尤有甚之。
那男子手持冰钺,平展而开,就像是在挂于肋上的飞翼,冰钺交错,抵住男子身前漏洞,将神煌剑所化天道黄龙牢牢挡住。巨大的元力冲击与冰钺所结成的屏障相撞,划过冰钺屏障边缘,在天地间迸发出绚烂的色彩。
卓煜等人站在冰原之上,遥看天际发生的这场巅峰之战,心中惊讶,比之战阵之中冲杀陷阵,更为震撼。
独孤夜白的剑与那男子的钺,每一次施展,都流露出天地间最为强大的大道气息,带动着周围虚空乃至这方天地云色,都在跟随两人身形功法而不断变幻。
连阔海等人自然也不会错过这样观瞻大道的机会,凝神驻足,未曾有半点疏忽。对于他们这样境界的强者,每一次跨越都宛若天堑,甚而至于终身无望窥探到更高境界。
随着两人交战越来越激烈,卓煜神识之中,却骤然出现另一幅景象。一白衣男子,凭风虚空之上,四周焰火焚天,炙烤着云荒苍生,像是要将天地毁灭。那白衣男子拔出身后玄色长剑,对着振翼天地间的至强神兽挥斩一剑,一剑出,而天地色变,生灵尽灭。
那白衣男子叫做聂苏,而他挥剑斩落的至强神兽,正是焚灼天地的空火主宰——帝雀。而那一剑,正是聂苏斩帝的惊世之剑。
卓煜不会想到,在流波山中帝雀精血相融的,还会有这样的一招至强剑意,几乎达到了毁天灭地的地步。而此时,因为独孤夜白与那人之间的战斗,连带着奔袭鏖战许久所积淀下来的杀伐感悟,一下子在卓煜脑海之中迸发而出。
宛若虚幻的一剑,带着浩瀚天道,帝雀至死未瞑。卓煜进入了一种极为珍贵的顿悟冥想状态,那道明暗隐现的剑意,不断在卓煜神识中变幻。然而这道剑意实在太过强大,强大到亘古以来再无人能够施展领悟,窥入门径。仅仅只是片刻,卓煜从那阵冥想之处惊醒,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慢慢溢出。
没有人注意到卓煜身上的变化,天空之中的战斗也已进入尾声,强大的神煌剑,略胜一筹的武道境界,斧柯山狱十余年的折磨与悟道,卓绝的天赋,此刻凝聚在独孤夜白的神煌剑上。即便是妖兽之中的强大存在,在境界落后的情况下,也无法挽回这样的颓势,能够在独孤夜白全力施展之下坚持如此之久,已是十分不易。
那男子被神煌剑逼开,腑脏之中已是受了震荡,他微笑着将自己的冰钺收回,融身入体,消失在空气之中,就如同独孤夜白的神煌剑一般。光是这样的手段,就足以证明眼前男子的强大。
他冲着独孤夜白笑了笑,“多谢!”在天渊之右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寻求最终的武道突破,自他一族困锁于此,再无族人能够破开最后的桎梏,成就圣位。而只有成就圣位,方才能够破开这一方天地的困囿压制,才能逃离这漫长生命的封锁。今日与独孤夜白一战,他确实感悟良多,虽然离入圣还很漫长,然而毕竟与那样的距离又近上一步。
独孤夜白同样如此一笑,“洱海那边,还有很多像我这样的强者。”
“怕是我这一生都无法去那边与那些强者一战了,”男子的声音带着一丝空然寂落的遗憾,天地岑寂,良久之后才听到他的声音继续传来,“不过送你们过洱海还是可以的。”
转瞬间,那人身形腾跃,竟在空中化为一只通身雪白的扑天巨鹏,在众人惊愕中盘旋落下。
独孤夜白对众人示意,巨大的鹏身,完全能够容纳这行人。下一刻,便见着鹏翼震天而起,朝着万里碧波洱海而去。
此时奇袭荒洲的一行人等,心中思绪,何止万千。洱海碧涛辽阔,唯天地苍茫,见证着这一场旷世奇袭的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