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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贾母打她道:“就知道欺负你妹妹,你妹妹被人欺负,怎么没见你出头。”

王熙凤道:“老太太,你可冤枉死我了。妹妹的铜镜,我可是问过的。”

黛玉笑道:“凤姐也别恼了,那铜镜我取回来了。”

王熙凤抚胸道:“还好,不然我又对不起妹妹了。”

众人心境一松,两日里绷着神经松驰下来。

见事已了,贾母端整了面容,正色对薛姨妈言道。

薛蟠之事已了,贾母端整了面容,咳了几声,对薛姨妈道:“庆家母,她姨妈,还是好好管教管教薛蟠吧,也老大不小了,连媳妇也娶了,还这么不成事。不要祸越闯越大,到时候无法收拾。我手里的体已钱全都花在你儿子身上,已经没有了,以后再有事端,我是无能为力了,也许你妹妹那里有,她愿意管你。”

长叹口气又道:“我只怕我走那一天,都没有什么可以给我孙儿留下了。”说罢叹息出声。

薛姨妈红着眼道:“我哪里是不管呢,我家老爷走的早,薛家只有他一根独苗,我只得加倍护着,生怕有闪失。”

面上正不自在,听到贾母说没有体已给宝玉留下,王夫人不免失望,心里暗悔结了这门亲,不知日后薛蟠还能惹出什么大事来?原想的好处没有得到,损失上却是不少。宝钗成亲以来的种种行为,让她失极了面子,心里便对宝钗更不满起来,戒备心加重。

宝钗知贾府人人心中有气,王夫人更是恨宝玉不成器,贾政又在房中,宝玉最惧他老子,正是劝宝玉良机,便道:“宝玉,若是你能金榜得中高官,这一番小事,还须费周折吗?早有下人为你办好了,还能让那酒楼老板猖狂。我们也不必受这番气,遭受损失。你从今儿起好好读书,明年春闱去科考。”

贾政拉下脸对王夫人道:“你没有教她做贾家媳妇的规矩吗,这么多长辈还未发话呢,轮得到她说话!”

转脸斥宝玉道:“宝玉你平时是怎么管教你媳妇的,怎么做人家丈夫的。”他的儿子再不好,他说得,打得,别人一字也说不得,更何况一介小辈女流之倍。

贾母哼了声。

腾地紫胀了玉面,成亲以来的委曲求全,齐上心头,宝玉顾不得高堂在上,扬起手来,重重打了宝钗一巴掌,气愤道:“人家是受害一方,你想让他们受了损失还要受气。”

宝钗楞在那里,不自觉地捂着脸,羞愧万分,含泪站在那里。

湘云也楞楞地看着宝玉,曾听袭人讲过,宝玉不喜宝钗讲仕途经济,常让宝钗下不了台,宝玉这样的狠绝,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薛姨妈面上挂不住,稍稍有些心疼宝钗,转念一想,受夫君责打,本是合常理的事,随即释怀。

王夫人心里一惊。不由细看宝玉,暗想怎么没觉得他个子又长高了,人清瘦了许多,声音也粗哑起来,早不是了那个在自己怀里打滚淘气的男孩子。

唯有黛玉一脸得色,有些喜滋滋的。宝钗瞥见,心里恼怒不已,却发作不得。

见宝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宝玉难堪,贾母打圆场道:“宝玉媳妇,你知道宝玉就是不喜欢读书,你还戳他心窝。”

又对宝玉道:“平日就看你最痛你媳妇,今儿疯了。”

宝玉尤自忿忿,怒目而视。宝钗倒退下来,不再发话。

黛玉含笑道:“舅舅,甥女想说两句,说得不对,舅舅担当些。”

贾政点头,黛玉面向宝玉道:“你不想仕途经济,是怕被世人的贪欲、私欲蒙了心,做着为害一方的事。做清官,难容于浊世;做赃官,挣扎于本心。可你若想想,若像你这样有干净心肠的人都不去做官,任那昏官当道,世间岂不是民无宁日,冤屈难伸,而你也是见欺于昏官,若你能做了官,在你的能力范围,能保护得了好人不受欺,治得了恶人不猖狂,岂不是更好。这世间也有些像我爹爹、舅舅那样的清官的。你若真不想做官,也该想想今后做什么,能让家人有好的生活。”

宝玉闻言低头不语,忽觉心头恍然,原来自己一直迷惑的事情,让黛玉解开来,心底豁然开朗。只是现在还不能,此时我若赞同妹妹,必然引起娘亲与宝钗的忌恨。心中想明白,面上有些平静下来。

贾政微微颔首,暗道:妹丈从小把玉儿当男孩子来养,学识、见解强于须眉男子。

不由想到近日宝玉行为,跟着薛蟠吃喝嫖赌,作尽了非君子之事,贾政本是正统思想,一心指望宝玉金榜得中,也了了当年他未走科举之路的憾事,恨薛蟠带坏宝玉,心中邪火窜上来,怒道:“老太太说得有理,我也该管教管教你了,一味玩乐,不知上进。取家法来,你再不悔改,不如我今天就打死你。”

一时,林之孝拖了宝玉出去,宝玉并无喊叫,也不挣扎,任下人拖他出去。这些日子以来,他心中明了,行为实在过分。又想到有朝一日,妹妹嫁作他人妇,心里恨不得立时就死了。他倒想让父亲的棍子能打死自己,这样再不心痛,也还了父母恩情。

贾政书房

到了书房,林之孝递上棍杖,贾政扬着棍子,落不下来,他已是奔了老年去的人,儿子贾环上不了台面,只剩这么一个得意的儿子,真是舍不得打,老流横泪道:“要你何用?这家早晚要让你败光。”狠了心打下来。

宝玉咬牙忍着,成亲以来不曾落下的泪珠滚滚而下。身上再痛,不如心痛。

贾母、王夫人、薛姨妈、宝钗急急跟了来,王夫人扑在宝玉身上,声泪俱下,贾母也是老泪纵横,薛姨妈、黛玉、湘云躲在门外,黛、云心中惦记宝玉安危,不由焦急,却也无法。

贾母哭道:“宝玉已是成亲的人了,你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说打就打了,平日里不管,出了事才想起来管教,不是晚了,你就没有责任吗?”

贾政扔了棍道:“每次我要管教,你们都护着,再这样下去,我们贾家要坏在他手里。”示意林之孝接着打。

贾政不理贾母等人,打在儿身,痛在父心,看打得差不多,方喊停,甩手而去。

王夫人正哀哀哭泣,薛姨妈冲进来,口里呼着:“我的儿呀。”去扶宝玉。

王夫人喝道:“你不要碰他,离我们远点。”自己扶起宝玉,怒目道:“你儿子犯错,连累我儿子挨打,还有天理吗?你走开。”扬手推开薛姨妈。

薛姨妈立在一旁,抹着泪道:“我对宝玉和对蟠儿、宝丫头是一样的心肠啊。屈死我了。”

宝钗咽了泪,看了半日,面带微笑对老太太、太太道:“我看宝玉只能听进妹妹的话,不如向娘娘请旨,要妹妹做了宝玉的正室吧,他们兄妹本来就有感情,何不成全了他们呢,有妹妹在,能劝着宝玉读书上进。”

当年曾经因为她哥哥说她惦记宝玉,而感到失了名节,名声受损,心中委屈,宝钗借此哭了一夜。第二日不梳洗,早早出门,也因此让林黛玉看到他,误以为她是为了宝玉受伤而哭泣,也许宝钗是存了此心。宝钗是个重名声的人,可转眼,她却因黛玉念佛号而取笑是求姻缘,难道黛玉的名声不重要?如今这有损女子清誉的话,再次从她口中说出,置黛玉于万劫不复之中。

果然王夫人冷了脸,哼了道:“我绝不答应,不知自重。”

王夫人欺贾母中风,有心无力,渐渐不把贾母放在眼里,说话不再顾忌。黛玉初进府时,抛开与贾敏的恩怨,看见水灵灵的小女孩,她也喜欢一阵子,直至她亲外甥女宝钗进府,看到宝钗容貌、气质上比不得黛玉,生起烦心,兼之宝钗总在她面前不经意间提到宝玉心里唯惦记黛玉,不免对黛玉渐渐生厌,加上利益关系,她更看重宝钗。

宝钗做了姨娘后,王夫人看到北静太后、太后都护着黛玉,她原动过娶黛玉进门的心思,黛玉进门对老爷与宝玉的前程有利,可是她们能允婚吗?到时无趣,不如不动此念。

黛玉闪身进来,直直走向宝钗面前,冷冷道:“嫂子请自重,你一再毁我清誉,别怪我把你那些好事抖出来,我可是从未动过抓你的错拿捏你的念头,你别欺人太甚。”

缓口气,黛玉道:“我与宝玉一场兄妹,我们之间的关系岂容你亵渎!一而再,再而三地用来说事。你若说我动了那心思,可是嫁给宝玉的是你,你且想想自己的行为,是不是真的无可挑剔!”

宝钗委屈道:“妹妹又错想了我,我是一片真心为你们好。况且我是娘娘赐婚,平日我都是远着宝玉的,哪如你们亲近?”

黛玉不屑道:“远着他,在他房里呆到夜半?”

贾母早知宝钗明里暗里说宝玉、黛玉的关系,宝钗的行为她也了如指掌,有些黛玉不知道的事情,她都一清二楚。只是碍着亲戚的面子,不愿揭穿,今儿宝钗又如此言语,忍不住斥道:“我贾家的女儿可都是清白的女儿,也不知哪个见了人家青年男子就想起自己的终身来了,青天白日的坐到熟睡的宝玉身旁去了。你自己想想自己有多少无礼之事,还要我一一说出来吗?也不知薛姨妈是怎么教养女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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