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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南宫沛沣从塞外带来的烈酒,即使酒量甚好的人,几杯下来,便会醉得一塌胡涂,更何况酒量一般的南宫冥夜。若不是如此,南宫沛沣也不会趁他喝醉时出来与凝如萱谈判。若今夜她不接受自己的意见,那他只能硬将她带走。

他不曾想到她会问出这句话,以为她会考虑几天,可她偏偏在此时说出,正中他的下怀,却因为她的突兀,他一时沉默无语。

只过了一会儿,南宫沛沣转过身,目光不经意间撞上她冰冷决绝的眸光,他又是微微一怔,这个女子太让他意外了,“今天是最好的时机,在冥夜醒来之前,你若是肯写下绝情书,跟皇上派来的人走,我会代所有广陵百姓感激你。”

呵!真是笑话,她没有这么伟大,可她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广陵的百姓因为她而饱受战争的痛苦。

当夜,凝如萱执笔写下绝情书,十六字离言;我心无君,心念他人,此生负君,请君莫念。

她记得离开的那天夜晚,月光比平日还要清冷几分,落在身上好似刺进了骨里,又痛又冷。晚风也比平日凌厉,如刀般划在脸上,肤完肉痛。

皇城,曾经陌生又熟稔的一个地方,如今回来,恍然隔世。

她是夜里入宫,皇宫肃穆庄严的气氛依然令人心下生起一丝敬畏,跟着一个叫杜安的公公步行在深邃的甬道上,前面不远就是浣衣局,是目前她落脚的地方。

九公主萧雨萱在来皇城的路上已经死了,她此时的身份是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依着她所去的地方,或许是一个宫女,又或许连宫女都不如。

一个月后

北方,春寒料峭,日间与晚间的风特别的刺骨咬人。洗了一天的床单,凝如萱的手已经被冻得又红又肿,手指背的皮肤都绽裂开来,又痛又痒。

她坐在冰冷的坑上,往手上哈着气,坐在她对面的碧落叹道:“别吹了,我这儿有冻疮膏,是太医院的医女莲珠给的,挺好用的,管你三天伤口合上。”

碧落对这个新来不久,沉默寡言又勤劳肯干的新宫女映象很好,就是怨她平日的话太少了,屋里住着四个宫女,好似住了三个。

凝如萱抬起头,对碧落说了声,“谢谢!”

碧落一惊,又是一愣,赶忙从自己的坑上下来,穿上绣花鞋,坐上凝如萱坑上,把她手中的冻疮膏塞在她的手中,笑道:“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对了,我一直想问那天带你来的安公公是不是你的靠山?”

凝如萱一头雾水,摇头道:“不是,他只是给我领路的公公。”

碧落夸张的睁大眼睛,惊呼道:“你竟然连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也不知道?”

凝如萱蹙起眉头:“大红人又怎么了?”

碧落的表情更加夸张,她啧啧道:“你没发现么,你这个新来的宫女,竟然没被这里得势的宫女欺压。我刚来时,是吃了不少的苦头。你的命真好,有杜公公这座靠山也不知道。”

凝如萱苦笑,若碧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不是大跌眼镜?在她坑上大跳起来?

屋外突然响起碎碎急迫的脚步声,有人打起帘子把头探进来,看着碧落与凝如萱惊惶道:“皇上摆架至浣衣局的路上,崔姑姑叫我们快点在院子里迎驾,唉,我的天,皇上怎么会跑到浣衣局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来。”

碧落又惊又喜,赶忙穿戴好,在镜前整理了一下仪容,拉起愣坐在坑上的凝如萱往大院跑去。

皇上驾未到,浣衣局大院前早已经跪满了一地的宫女。

凝如萱跪在地上脑海里嗡鸣鸣乍响,恍忽听到一声内侍扯着嗓门朗声宣道:“皇上驾到。”

紧接着就是一声声此起彼伏的皇上万岁,凝如萱赶忙低下头,茫然地跟着众人念着万岁。

她不知道这个萧子弈想做什么,把她丢到浣衣局一个多月不闻不问,突然发什么神经跑到宫里最污浊的地方来,他究竟想怎么样?

这一个月,她以为萧子弈把自己忘记了,以为他就这样把她贬到浣衣局,让她老死在宫中。他的到来,让她心中惶恐不安。

陡然间,院子里安静起来,只听到掠过的风声与众人的呼吸声。

侍候在皇帝身旁的太监总管杜安手中拿着一件金丝绣龙如意双绦大氅,走向皇帝身旁,扬声道:“管事的姑姑上前回话。”

跪着的崔姑姑移动膝盖行向龙驾前,颤声道:“奴婢在。”

皇帝微眯着眼,目光晃动,似乎在寻找什么,当看到那抹清冷孤傲的纤影时,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轻咳一声,“前日儿是谁负责浆洗这件龙氅的?这上头的金丝被钩断可知?”

跪在凝如萱身旁的碧落脸色陡然青白,她浑身不停打颤。凝如萱离她极近,就挨着她身旁跪着,看到她铺在地上的裙裾抖动着,恍然想起,负责浆洗这件大氅的人是她。

崔姑姑惶恐回道:“回皇上,这件大氅是——”

“是奴婢洗的。”

一声清亮的声音响彻院内,众人目光一致寻向声音的来处,只见是那个新来的宫女,个个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碧落闻声,她猛然看向跪在一旁替自己说话的凝如萱,她想说什么,竟然发不出声来。

虽然凝如萱低着头回话,杜安还是认出她是前一个月前那个皇上亲自嘱咐他领进宫的宫女。他知道这个宫女身份不寻常,硬是为她捏了一把汗,这件可是皇后一针一线亲自缝制给皇上的大氅,皇帝极为疼爱皇后,又极为喜欢这件氅子,若龙颜大怒,恐怕——

皇帝龙颜一敛,深泓难测的目光犀利的落向凝如萱,淡淡说了一声,“你洗的?”

“是奴婢洗的。”她始终低着头,不是她怕他,而是她根本就不待见他,他是皇帝又怎样?

“崔姑姑!你跟她说说浣衣局的规矩。”杜安揣度皇帝的意思,低声喝道。

崔姑姑汗颜滚滚,暗恼这个新来的宫女太鲁莽了,她回身,看了一眼凝如萱,字正腔圆道:“浣衣局,有三年以上服役年限的宫女才有资格负责浆洗龙袍。三年以下的,负责洗宫内有品极的管事衣物。一年之内的宫女,只能负责洗各宫里装饰捕垫的物件。”

凝如萱恍然想起自己这个月所洗的全都是被单子,从未碰过衣物,她暗恼一声,转头,看见碧落已是脸色青白,全身不停颤抖。

傍晚的暮光把皇帝脸映着凛冽深刻,他嘴角上扬,瞥了一眼凝如萱旁边的碧落,淡淡道:“朕再问一次,这大氅是谁洗的。”

碧落瘫软下来,声音战栗,“回……皇上,是奴婢洗的。”

皇帝目光在凝如萱身上回转,他轻哼一声,“二人即刻各杖打二十,若再有人替他人顶罪,以此为诫。”

碧落大惊失色,二十板子不是要人命么,她突然头一晕,整个人晕了过去。

凝如萱见碧落晕倒,心下戚戚,抬起头,不卑不亢道:“皇上!奴婢愿替碧落承受那二十大板,请皇上恩准。”

终于她抬起头,在看到萧子弈那象征帝王威严的神情时,突然发现他再也不是那个只有一张冰冷容颜的萧子弈。

难道帝王的身份真能改变一个人的神态,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那般的霸气十足,震慑人心?

不管他身份如何,他在她的眼中就是畜生一个。

她不屑的目光,让他心中恼火,但他还是压下怒气,淡淡道:“你想死是么?”

“若皇上要我死的话。”她冷笑道。

众人因为她如此讲义气替碧落挨板子,倒对她另眼相看起来,却不曾想她竟然敢以这样的语气对皇上说话,众人不由倒抽一口气。

杜安察觉出皇帝似乎生了恼意,又觑见皇帝眉眼间那淡淡的笑意,这让他更加难揣帝心。他立在一旁,看着皇帝与那宫女眉眼间似有一抹纠缠不清的情愫时,杜安脸色陡变,难道皇帝对这个宫女是那番意思?

“你愈想死,朕偏不让你死。杜安,即刻把她调到御前侍候茶水。”他望着她那张比之前更苍白,更恐惧的俏脸时,他眸色渐渐黯然,她就这般讨厌他,讨厌到不想靠近他么?

众人们大惊,怎么皇帝说变就变,竟然改变主意,提拔一个带罪的宫女,太不可思议了。

凝如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无非是想折磨她的精神,这比死还要难受。她宁可死也不呆在他的身边,

“我不去,我宁可挨板子。”她跪直了身体,眸中决绝的光芒犀利如刀,她咬着唇,一脸视死如归。

他轻哼一声,缓步走向凝如萱,跪在地上的众宫女忙让出一条道,明黄的龙袍掠过众人的身旁时,那股压迫慑人的气势,让众人心跳加速。

她仰起头,迎向他那双深邃似井的眸子,那般的深不可测的眼底,竟然看不到一丝的情绪。

他高大如山的身影扑向她时,凝如萱下意识地移动着膝盖往身后退去。

他猛然弯下身,捏住她的下颌,死死的钳制着,低斥道:“为什么!朕打算放过你,你为何还要强出头,让朕注意到你?”

她竦然一惊,他即刻松开她的下颌,倏然转身,冷冷道:“负责浆洗大氅的宫女罪不可免,杖打二十。”他突然止步,厉声道:“至于顶罪的这个,杖打四十,不要打死了她,留她一口气。十日后,带她准时到御前见驾,若抗旨不遵,浣衣局所有宫女各杖打二十。”

望着他消失在院门边那明黄的袍子带着决绝的冷酷,凝如萱大声吼道:“萧子弈!你TMD的是个混蛋。”

忽儿,一阵风吹过,院内顿时鸦雀无声。

好大胆的宫女,竟然敢骂皇帝的名讳,这可是死罪。

众人以为皇帝龙颜大怒,却不料,皇帝拂袖大步的离开浣衣局,摆驾回宫。

崔姑姑是宫里的老人,怎么察觉不到皇帝与凝如萱之间那暗涌的纠葛,她立刻厉喝看热闹的众宫女赶忙散了,叫人把吓晕过去的碧落扶回了房,走到仍跪在地上,一脸绝望又愤然的凝如萱面前,叹声道:“为什么要对着干?”

凝如萱苦笑,“我只想求死而以,却不想会连累到大家。”

崔姑姑淡淡道:“依你这样的脾性,只会连累到身旁的人替你受罪,我劝你,在宫里,收起你的自尊心,即使你对那人不屑一顾,却要拈量着你的身份。若想保护别人,就得学会趋炎附势,逆来顺受。”

执行杖罚的太监哪个敢违背皇帝的话,只是使了半力落下板子,可对于本是体质柔弱的女子来说,不死,也是剩下一口气。

十日后,凝如萱伤口只恢复了一半,却被两个太监架到皇帝的寑宫养心殿回话。

东暖阁内,萧子弈坐在明黄的宝座上,右手卷着青皮书正在专心阅读。杜安突然回禀凝如萱带伤见驾,萧子弈搁下书,眉头紧蹙,语气透着恼意,“带她进来。”

凝如萱无法站立被俩太监架着见驾,她垂低着头,一头乌丝零乱洒在肩上,萧子弈看不到她的表情,他嫌架着她的俩太监碍眼,摆手叫他们放下凝如萱退下。

匍匐在柔软的羊毛毯子上的凝如萱身上只着了一件青白二色绣花对襟褂子,料子单薄,套在她纤瘦的身子上显得极为宽松。

这几日,她清瘦了许多,那细如柳的腰肢,仿佛一只手便能拧断,萧子弈走到她的身侧,缓缓蹲下身子,轻轻把她抱入怀中,却不曾想,凝如萱竟然伸出手反扣在他的颈子上,他猛然浑身一颤。

凝如萱把头靠在他的肩上,青丝遮去她大半容颜,她微微启唇,气若弦丝,“萧子弈!你早就知道我们的孩子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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