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燕倾浔依然在寻找洞庭的下落，常是几日不回，回来时候疲惫不堪。书卦鞘备了清神醒脑的人参片茶，永远温在炉上。
书挂鞘闲暇时候爱写的是些晓风残月的小词。却总是些婉约的软语，无从得何凌云之志。燕倾浔便拿了让医馆帮忙的女孩子去唱，听那些词句在十六期的女子口中缱转，咿咿呀呀地绕梁化作谁心事。医馆内人来往安静，那歌声便一阵一阵地唱起来，引人闭眼去听。
这似乎就是鼓舞了。书挂鞘每日除了记账合钱，便是温习着那些国试的本子和写词。时候深夜，燕倾浔挑明了灯研药，书挂鞘坐在旁边拿笔细思。
然今日他迟迟未下笔，燕倾浔起了疑，停下手中动作正欲问他，却见书挂鞘拿笔的右手微微颤抖。
“怎么了？”燕倾浔皱皱眉。
书挂鞘心下一惊，搁笔缩了手去。“没……没怎么。”
燕倾浔一把拉过书挂鞘缩去的手，撩开袖子赫然一道已经凝成血痂的伤痕。
“这是怎么了？”燕倾浔低声怒问，拇指抚着伤口边缘。半尺有余的一道口子，皮肉都翻了出来。
书挂鞘一愣，低声道，“给切药的刀子划伤了，我想把人参切薄些，先生喝着入味——”
燕倾浔“嗤”了一声，起身去找棉布和药粉替书挂鞘扎上。
书挂鞘吃痛地抽气，刚洒上的药粉洒落一地。燕倾浔只作不知，只是受伤的力道加大了一分。
包扎上了伤口，燕倾浔收拾起东西，“今晚早些休息，我明日再给你换药。”
书挂鞘点头，眼中因痛含了一包的泪。
燕倾浔叹气，拎了东西关上门而去。
却见书挂鞘冷下表情，从袖中取出一折的极小的纸条。展开又看了一眼，夹着伸入烛火烧掉。火舌渐舔上手指，他却毫无反应，只是放进口中轻吮。那被焚毁的纸上的蝇头小字，比火要烈上千倍。
结祸端，归洞庭。
方才闭门而去的先生，便是这须结的祸端呵。他齿间因轻微的颤抖而作响，却不是因为手臂的痛楚。他心知在不忍什么。他缓缓闭上长翘的双睫，睁开时已是全然一副阴冷表情。
撕下书挂鞘这层画皮，他便是夜中绽放的焰色昙花。他是暗夜的王者。金夜昙。
他又闭上眼。压抑了眼中蓝色的光芒。之后轻叹，笑，“咦，手臂真是痛呢。”他爬上床拉过被子。明日，是“书挂鞘”，和燕倾浔生命的最后一日。
他将永远记得。
第二日照常时候醒来，院子里飘来阵阵药香。书挂鞘坐起身子，朝外喊道，“先生如此早便有客人么？”
外头很快答道，“给你煎的药呗！快点起来喝掉，我今日要送两包药去别人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