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思下班的时候,看到有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故作潇洒状地倚在楼门旁,风骚地朝着来来往往的年轻姑娘们抛着媚眼儿。她暗自叹了口气,不明白这些人来找她为什么都一定要堵在大门口,这让她有种自家私事被高挂城门宣扬的感觉。
“哈,陆姑娘,有段时间没见了,近来挺好的吗?”瞧见了陆思思,泰山三郎微笑着露出了一口完全可以去做牙膏广告的整齐白牙。
“呦……显正先生,托福,还算消停,麻烦不少,但至少都在正常人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陆思思有气无力地招呼到。旁边来来往往的熟人同事已经往这边投射好奇的目光了,上一次邵延礼和汪庆涛当街打架那件事已经让她成为了公司同事茶余饭后的话题了,再加上孙女士那件事,她从一个可怜没人追的剩女直接上升成为左右摇摆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了,别提她的日子是多么的水深火热了。
泰山三郎干笑了两声,架起胳膊,说道:“若是陆姑娘没有其他事待办,那我们就走吧。”
陆思思看了一眼他架起的胳膊,心里冷笑了一声,没赏他那脸面,装作没看见一样,径直就往前走。
泰山三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追了上去。
与泰山三郎碰面是寄尘安排的,寄尘也没对她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说他托付泰山三郎代为寻找嫦娥的下落,但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比较敏感,所以不适合出面,只能请陆思思平日里与泰山三郎多联络一下,在寻找嫦娥这件事上多费些心力。
陆思思想起白念来求他帮助,他却一口回绝的事情来,她纳闷这寄尘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去寻找嫦娥的下落了?她问了缘由,但寄尘没说,只是故作神秘地说这事很重要。寄尘平日里做事多少还是会有些缘由的,她相信寄尘这次也不是出于什么人道主义精神帮助白念一解思念之苦,他这么做必然还是由于他自身的原因。
对于泰山三郎,陆思思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恶感,但是本能地,她对这个人保持的是敬而远之的态度。虽然他和寄尘一样都是满肚子花花肠子,脑子里的回路沟壑拉直了能从地球直奔河外星系,但有一点,寄尘的玩笑都是无伤大雅,没有恶意的。而泰山三郎此人,陆思思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个人脸面上虽然总是笑眯眯的,但却有胆子也有可能做出些狠辣事情,完全归不到无害那一类中。
寄尘一直很赞同她远离泰山三郎,但这次为什么又会突然让她和泰山三郎频繁接触?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因为他的身份敏感吗?对此,陆思思抱持着怀疑。
其实所谓的和泰山三郎多多交流也不过就是听听他的工作进度和成果罢了,按照寄尘的说法,他是明码标价的雇泰山三郎做事情,而陆思思就是个监工。
泰山三郎的工作汇报乏善可陈,来来回回的都是在说他工作得多么努力、用心,但结果只有一个:还没有消息。
陆思思无事的时候,也会跟着泰山三郎到处转悠转悠,但是她对于这样大海捞针撞大运一样的寻人方式实在是没有什么信心,再加上泰山三郎那一脸闲适的悠然神情,让她觉得这显得有些太儿戏了。但寄尘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安抚她要有些耐心。
周末陆思思难得有了两天连休,可也全都贡献给了泰山三郎。周日傍晚,陆思思决定阻止这种漫无目的的寻找,她叫住了还在往前走的泰山三郎,皱着眉头说:“显正先生,我已经开始怀疑你的职业道德了。”
“哦?为什么?”泰山三郎也不着恼,笑嘻嘻地转头看着她。
陆思思弯腰锤了锤因为走路太多而发酸的双腿,说道:“寄尘说雇你干活,你就这种工作态度?如果我没记错,这块地方今天我们已经路过三次了,连这边有几个修车摊和几个小卖部我都能给你数出来!”
“陆姑娘的观察力和记忆力令人惊讶。”泰山三郎说到。
虽然他的语气态度都很真诚,但陆思思还是认为他这是在奚落戏弄她。其实这一路上并不枯燥,泰山三郎是个话唠,而且是个有品位的话唠,他和陆思思东拉西扯,什么事情都知道,什么事情都能说出些道道来。如果放在平时,陆思思很稀罕这样的聊天对象,但是现在时机不对,地点不对。
她叹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有些急躁的心态,说道:“说正经的,显正先生,你打算就这样找下去?”
泰山三郎也收起了一些戏谑的神色,略有正容地说:“其实嫦娥的行踪还是有迹可循的。我与她虽然没有什么来往,但因为曾经试图做过交易,也留意过她的行踪。不过那时并没有什么要紧事要找她,所以也只是顺便而已。你跟我来。”
他拉着陆思思过了马路,走到墙角,指着拐角处的一家咖啡厅说道:“这里是她曾经来过的地方,而且有段时间经常出现在这里。”
“守株待兔在这样充满了流动人口的城市里可不是什么好主意。”陆思思不赞同地说到。
“但这是一个切入点。”泰山三郎解释道:“据我所知,这家店的老板似乎和她相熟。但老板这段日子一直没有出现,而我又不能冒然去找那些服务生探问。这样的地点还有几个,这几天我守的就算这些地方。那个女人念旧,我不相信她不会回来。”
陆思思怀疑地看着他,并没有完全被他的论调说服。那位嫦娥仙子在这段时间以来,只有泰山三郎见过她一次,再加上现在的这些,都是他的一面之词,鉴于他以前的不良记录,陆思思难免保有一丝疑虑。
泰山三郎看了看渐渐黯淡的天色,不正经地说道:“时间不早了,不知道陆姑娘肯否赏光陪小生一起用膳?”
生生凭着两条腿逛了一天,小半个城市,陆思思已经累得快要脱力了,只要坐下来,就别想再让她动弹了。她摇摇头拒绝了泰山三郎的提议。
泰山三郎充满遗憾地送她上了公交车,而他自己则要继续蹲点。在公交车上,陆思思看着车外一脸深情目送车子离去的泰山三郎,心里面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告诉她,这件事里面所有的地方似乎都透着那么一股子阴谋的味道。
陆思思进家门的时候,寄尘和桂柔正坐在沙发看电视,两个小的又不知所踪了。虽然两个人之间有段距离,也没有什么腻腻歪歪的行为,但是弥漫在他们周围的那种甜蜜蜜的气氛都已经浓郁到几乎肉眼可见了。
光是见到这个景象,她心中就怒火猛然,这是这周第三次了!她在外面跑得累死累活,他却在这里红颜佳人在侧,温香软玉入怀!
“陆姑娘,你可还好?我见你脸色略有不佳……”桂柔笑得娇媚,问得倒也是诚恳。
陆思思觉得她是故意的,但恍然回神却又见她脸上笑容真诚,迷离混乱之间只得告诉自己别随意迁怒。
“我没事。”她随意敷衍到。但转头又见寄尘一脸平淡,怒火更盛,也顾不得待客之道,转身回了房间,控制不住地用力摔上了门。
良久过后,她听见客厅里有悉悉索索的轻声交谈,然后大门被打开了,又被关上了,最后,一直吵闹得让人心烦的电视也被关掉了。
周围变得很安静,陆思思渐渐冷静了下来,有些后悔地叹了口气。她说过不会干涉寄尘的生活,纵然不满他带着女朋友回来亲亲我我,但也不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她也闹不清这股怒火到底从何而来,又是为什么烧得那么旺。
她有心出去和寄尘道个歉,但一时又拉不下脸面来。无奈又烦躁地和衣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其实房间里黑漆漆的,看不清什么,只有窗外的路灯和对面楼上人家中的灯火透过窗帘隐隐地映进来,照在墙上,影影幢幢,更是显得漆黑的房间里冷冷清清。
一阵轻巧的敲门声突然响起,那里面带有一丝的试探和小心翼翼,似乎也在担心着什么。
“谁?”陆思思仰面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明知故问。
“思思姑娘,是我。”寄尘的声音有些轻。
“我累了,有话明天说吧。”陆思思的别扭劲儿上来了,寄尘不来的时候,她想主动出去讲话,寄尘来了,她又不想讲了。
寄尘没说话,但又敲了敲门,表明了他坚定的决心。陆思思也不理他,两人就那么僵持着,寄尘的敲门声依旧不急不缓。过了十多分钟,陆思思烦躁地抓了下头发,从床上蹦了起来,猛地拉开门,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寄尘把手里端着的塑料饭盒递了过来,陆思思愣愣地接过来。饭盒入手温热,还冒着水气,应该是刚刚热过。
陆思思这人脾气虽然不好,但是心肠软,否则当初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把寄尘父子三人捡回来。她看了看手里的饭盒,叹了口气说:“你能别来怀柔这套吗?你说现在让我怎么继续生气?”
寄尘轻笑出声,指着饭盒说:“先吃再讲。”
“你这关心度不够啊,光有饭盒,筷子呢?我总不能下手抓啊。”陆思思也干脆不生气了,从门口挤了出去,到厨房里拿了筷子,也不去饭桌上吃,直接坐在了沙发上,把前面的茶几当小桌用。
“刚才那事,对不起,我不该乱发脾气。”陆思思想了想,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你只是过于疲惫罢了,此事错处在我,你无需介怀。”寄尘安抚到。
陆思思犹豫了一下,商量着说:“你以后带女朋友回来,能不能赶在我不在家的时候?像晚上这样的,我下班回来了,容易和你们撞车。你们过二人世界,也不希望我在中间照明放光吧?”
寄尘微笑着点点头,表示同意。
陆思思把这段时间的情况,以及泰山三郎提到过的那些话都转述给了寄尘,毕竟他才是事主。
寄尘没做太多的表示,没有催促,只是安抚她不要着急,事情总要一步步来,嫦娥躲了那么久,一下子就把她找出来也不太现实。陆思思怪异地瞧着他,感觉自己有点闲操心。
“寄尘,我说你这是不是差别待遇啊?那桂柔姑娘她怎么那么清闲?不用满大街溜达着找人吗?论起来,她才是广寒宫的人吧?”陆思思嘴里含着饭,模模糊糊地说到。
寄尘笑着说:“她亦有她要做之事。”
陆思思怀疑地看了他一会儿,才把嘴里的饭咽了下去。见他不愿意多说,她也懒得多问了。根据以往的经验,按照他说的做,总归不会坏事就对了,至于这百般掩饰之后的真相什么的,她才没兴趣呢。
与泰山三郎一起找嫦娥的行动还在继续着,不知道是因为泰山三郎的理由起了作用,还是寄尘那天晚上的歉意,陆思思再没在这件事上喊过麻烦和累。她不但在休息日和泰山三郎一起去蹲点,平时工作的时候也尽可能绕路过去探查一番。这期间也和某几个目标人物搭上了线,不过对方也仅仅是知道和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但对于嫦娥的行踪确实一无所知。
接到老板电话的时候,陆思思正在咖啡厅外面徘徊,老板没说太多,只是交待她下班之后不要急着回家,回去公司一趟。
这一天里无论是嫦娥的行踪还是工作都是一无所获,陆思思赶回公司的时候已经过了平时的下班时间,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图编在加班赶工。
老板提着那间满是褶皱的破风衣,手里提着个普普通通的运动包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对她招呼道:“跟我走吧。”
陆思思警惕地后退了一步:“干什么去?饭局、喝酒什么的我不去啊!”她指着图编说:“要带带他去,你不是总说饭局是好酒好菜吗?我这人穷命,吃不了好的,我发扬风格,把这机会让给其他同事。”
“陆思思你忒不够意思了!”图编也不乐意去饭局,连忙对老板说道:“我得赶工!您交代的,明天就得出样刊!”
老板哭笑不得地对陆思思说:“亏我前几天才刚夸过你事事以公司利益为优先考量,结果今天就掉链子。”
“老板,给,用这个教训她。”图编唯恐天下不乱地从桌子底下抽出气锤递了过来。老板抄过去,作势就要锤陆思思,不过被她躲开了。
“行了,别跟上刑场似的,不是客户的饭局,跟我走吧。”老板把气锤丢了回去,没好气地说到。
陆思思怀疑地看着他的背影,琢磨不透到底除了客户的饭局之外还有什么事需要她和他一起去的。
“快点儿!”老板转回头催促到。陆思思只得连忙跟了过去。
老板的车是辆老式桑塔纳,据说是家里家长替换下来的,属于跑十公里坏三次的那种程度。也就仗着他们现在的生意还小,否则遇到和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客户谈生意的时候,光是老板这辆车就够长脸的了。
“这车该报废了吧?”陆思思看着浑身都哐啷哐啷乱响的车,小声嘟囔到。
“别瞎说,咱们公司未来十年都指着它呢。”老板像是抚mo情人一样深情地摸着方向盘。
陆思思心说,要是真那样,这工作还是趁早辞了的好。
一路上,老板也没说到底有什么事,但是车子却朝着有名的夜市一条街去了。等到车停在“老李砂锅”外面的时候,老板才说:“到了,下去吧。我请客。”
“你干嘛突然那么好心献殷勤?”陆思思怀疑地瞟了一眼人山人海的老李砂锅。这家砂锅店的东西很地道,很有名气,但店面却很小,大部分桌椅都在店铺外面,把这周围百十来平房的空地全塞满了,算是夜市街的一景了。
“别自作多情,请的不是你,你就是顺道搭配上的。”老板坏笑着说到。
这时,有人朝他们这边喊道:“过来,这边,占好位子了。”陆思思转头一看,是邵延礼。
待坐定,点了酒菜之后,老板才步入正题,说那谣言的事情查出来了。
陆思思觉得奇怪,这怎么也算是公司里的事,为什么非得到外面来说?
老板说,只查出来后半段的事,至于孙女士那件事,还是没弄清楚。根据他所说,这谣言之所以散布开来,是因为客服里有人嘴不严传出去的。他已经把主要人员开除了,客服剩下的人也都被警告了,等明后天交接了工作之后,那两个人就不会来上班了。
陆思思一听吓了一跳,被开除的一个是最近才招进来的,还有一个是客服部的负责人,资历只比赵蕊晚半个月而已!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俩人要这么做,这时她突然想起来路思思说过的那句:“你得罪什么人了吧?”
果然,老板接着又说,那俩人说,是因为陆思思上次处理的那件别克4S店的纠纷时,报告上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客服,害得整个客服部都被罚了一个月的奖金。
陆思思叹了口气,果然是这样,到现在她才明白就算是氛围这么好的一个公司里,这种事还是免不了。
老板处理这件事的时候是以公司名义受损和泄密为理由的,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明天早会的时候就会通报给全公司的人知道,他这是事先给陆思思通个气,也表示抱歉,不能光明正大地帮她正名。
对于这一点,陆思思表示理解,这件事总归是查清楚了,虽然这里面或许有邵延礼的原因,但人家作为一个公司的老板还会把她这件事放在心上,同时对她表示歉意,就已经给了她很大面子了。
如果只是这事,她不明白邵延礼怎么在这儿,这事她没跟邵延礼提过。邵延礼就坐在那儿喝啤酒,板着个脸也不说话,就听着他们两个说。
老板苦笑着说:“是我那天和他吃饭的时候说漏了。”
陆思思看了看邵延礼,感觉有点儿不太自在,就好像小孩在外面干了坏事,被家长知道了一样。
邵延礼白了她一眼:“看什么?”
“你不骂我?”陆思思怀疑地问到,以往遇到类似的情况,邵延礼总是以兄长的姿态对她说教,现在突然走沉默寡言冷酷路线,让她感觉挺不适应的。
邵延礼一听乐了:“你都那么大了,都出社会工作了,什么事都得经历经历,学着自己处理。我说你也没用,我以前说的那些你听进去多少?现在就挺好的,老话说的‘吃一堑长一智’,这可比我说的有用多了。你自己琢磨琢磨,这事让你长了多少教训。”
陆思思脸红低头,邵延礼这话虽然说得重,但话里的意思其实是认同了她已经是可以自主的成年人了,这比邵延礼直接夸她两句都让她高兴。
邵延礼咂了咂嘴:“我现在突然有种当爹的感觉,自家闺女突然长大了,心里面特别的不是滋味。”
老板大笑着举起杯子说:“来,干一个,先庆贺我们公司里的谜案得以侦破。”
陆思思接口说:“也预祝有朝一日,我能够沉冤得雪。”
“那我只能祝我们家陆思思心愿成真,工作顺利,以后找个好老公!”邵延礼笑着说。
本来喊着邵延礼偏心的老板听到最后忍不住大笑起来,只留下陆思思红着个脸端着酒杯,喝也不是,放也不是。
******
咳,说个事儿,挺对不住大伙儿的。我最近找了个工作,这几天已经开始试用了,最近不太可能有时间和精力继续写文了。我和编辑谈过了,这本书不上架了,大家就看着玩吧。我手里还有小十万的存稿,最近就靠它撑着了。等存稿发完了,就得看情况了,如果我适应了新的作息时间,就尽快继续更,如果情况不太好,就不能天天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