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思最终顺利地见到了经理,也了解到了事情的原因。其实内情并不复杂,只是客服新来的小姑娘讲话不得体,得罪了人家。对于这些事情,她做不了主,她今天来的目的也就只是疏通缓和一下彼此的关系,以及了解具体原因,给那些真正管事的同事们创造一下谈话的机会。说白了就是个跑腿儿挨训的,还得心甘情愿地帮别人做嫁衣裳。
离开的时候,她注意到刚刚那个大叔已经不在店里面了,她本来还想再向对方郑重道谢的。待走出店门,拐了个弯,她却看见那个大叔正在那里和人争执着什么。
与那个大叔在争执的是个年轻女人,看起来二十来岁,娇娇弱弱的样子。说是争执,也不过是那个女人一个人在指责着什么,而那个大叔则是站在那里,紧绷着脸,不说话。
“你觉得这样不行?那什么样才行!?你倒是说啊!这些年你说来说去也就是这些话,听得我都腻歪死了!让你帮忙你又不帮,胳膊肘儿净是往外拐,也不知道你跟谁亲!我现在找到人帮忙了,你又跟我说不行,那你说到底怎么样才行!?”那女人的声音不大,也细细柔柔的,但是语气却很急厉。
“桂柔,你又何必一定要和他过不去呢?老吴是我兄弟,你是我喜欢的人,这又怎么分里外呢?”大叔一脸无奈地说到。
他那几句话原本是想劝解女子,却不想更是火上浇油。那女子柳眉倒竖,语带愤恨地说:“吴刚是你兄弟,那你就向着他!我可不是你喜欢的人,当初在家里他是怎么欺负我的,你是没看到吗!?在家里我不能拿他怎么样,这出门在外可就由不得你们做主了!”
陆思思听着那像是家务事,她也不方便过去,正要离开的时候,却听见那女子蹦出了的这么个名字。她心里一惊,却又自我安慰这只是同名同姓罢了,自己太过于杯弓蛇影了。她也没了继续停留的心思,本打算就这么悄悄地溜走,当做什么也没有听到。可惜天不从人愿,她刚刚迈出一步,就听到有人满是惊讶地喊道:“陆思思!”
就这一声,就让陆思思心里面凉透了。她认识这个声音,虽然已经好几年没有听到过了。
“陆思思!这还真是巧啊,居然碰到你了!”一个一脸精英模样的年轻男人快步走了过来,语气里满是不怀好意的兴奋。
陆思思可兴奋不起来,虽然已经过了好几年了,大家都长大了,可是这个男人的这张脸她可是还记得清清楚楚的。光是看见他那一脸精英样居高临下的笑容,她就觉得开始胃部抽痛了。四年多以前,大家临拜拜之前的那句话,她还记得清清楚楚的。
“陆思思你不就是看不上我吗?有本事你就找个比我更好的给我看看!”
这话听着有特殊的意味在里面,一股子浓浓的怨气扑面而来。这听起来像是陆思思嫌贫爱富,其实她冤枉死了。
这男人叫汪庆涛,是陆思思的高中同学。在那个时候,这小子家里确实有些困难,爹妈都下岗,靠着卖早点过生活。他的学习成绩还算不错,总是班里面前几名,学校老师就总拿他当典型教育其他同学。
这小子自尊心特强,而且很虚荣,老师一拿他当典型,他就高兴,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以为别人都是有钱家的少爷、小姐,都是在蜜罐儿里养大的,都没他这个艰苦奋斗的穷人孩子强。别人一和他有冲突,他就借口人家瞧不起他,欺负他,弄得全班大部分人都躲着他走,只有几个与他家境类似,但是学习没他好的同学围在他身边,抱成了一个小团体。
那时候的陆思思完全不明白情况,也不参与什么小团体,就自己成天傻乐。所以跟这汪庆涛原本也没什么交集和冲突。
高中时候,孩子们心里装的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不过有一点是相同的,大部分那个年龄段的孩子内心中都产生了青春期的冲动,再加上叛逆心理的作用,学校和家长越是禁止,早恋的风潮就越强。那学校里面是一对儿一对儿又一对儿。
按照道理说,汪庆涛这种人放在过去革命时期那就是一个忠诚于党的革命小将,放在学校里那就是完全听从老师的话的那么一个乖巧学生,但也不可控制地春心萌动起来。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癔症,就喜欢上了陆思思,开始围追堵截。论起死缠烂打,老薛和他一比那真是好比心里不健康的正常人和精神分裂者一样有着巨大的差距。
他喜欢陆思思没问题,但问题是陆思思不喜欢他。他这人有个毛病,动不动就给人扣帽子。陆思思只要一拒绝他,他就认为陆思思是嫌贫爱富,瞧不起他。
其实,陆思思根本没想那么多,她不是什么听老师话的好孩子,也不是什么专心学习的人,单纯只是汪庆涛这样爱现的骚包类型不合她的眼。
这事拖拖拉拉的一直到了毕业的时候,汪庆涛考上的是外地的大学,陆思思报考的则是本市的高校,这才算是解了怨。在毕业典礼时,汪庆涛强行堵住陆思思希望进行最后一次努力,结果不成,最后只能愤恨地留下了那么一句话。
在这几年里面,高中同学也不是没有聚会过,因为陆思思留在了本地,所以消息就灵通了那么一点,汪庆涛在外地回不来的情况下,她才会去参加那些聚会,免得又见面,让大家都尴尬。
谁想,躲来躲去,这么多年后,居然在这儿冤家路窄地见面了!
“怎么?陆思思?不认识人了?”汪庆涛个子本来就比陆思思高,再微仰着头,眼神儿往下瞟,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瞧着陆思思。
陆思思干脆顺着他那话意,一脸的迷惑,摇头说:“不好意思,这位大哥,咱们见过面吗?”
汪庆涛眼皮一跳,瞳孔猛缩了一下,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是不变,虚伪地笑着说:“陆思思,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咱们三年的同窗之宜,你就一星半点都不记得了?太无情了吧?”他这语调虽然听着像是开玩笑,可是话里话外那嘲讽的意思可是和针尖一样扎人。
“啊,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点印象了!你是那个谁,那个谁,叫什么名字来着?”陆思思一拍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她太清楚这汪庆涛有什么毛病了,这人就怕别人低瞧了他,以为天底下所有人都得记得他的大号,所以陆思思这一作态,反而把这汪庆涛气得够呛。陆思思的计算也挺简单,既然你非要堵心我,那我也别客气,我打不死你,那我就膈应你,反正咱俩谁也别痛快。
别看这汪庆涛现在打扮得和精英一样,有点小人得志的姿态,其实内里一丁点都没长进,陆思思这两句话下来,他都已经开始大喘气了,明显是要压住自己的脾气,以保持住精英应有的外在风度。
“我是汪庆涛,陆思思,你想起来了吗?”汪庆涛从牙缝儿里挤出来那么一句话,还刻意把自己名字加了重读,生怕陆思思没听清楚。
“啊,对,汪庆涛,是这么个名儿来着。”陆思思无奈地点头,上下打量着他。
汪庆涛见着陆思思打量的目光,心中一喜,连忙挺了挺后背,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一点。
“看起来你混得挺不错的。”陆思思随口客气到。
“那当然了!我现在在广森集团做高级翻译,一起进去实习的十几个就留下我一个。我这才工作了不到一年,这不公司就要派我出国学习嘛。我这刚从外地回来稳定了没多久就又要走,其实我特腻烦出差,光是想想就头疼。你看,这不是赶紧出来采买那些必备品嘛。”陆思思这一句话可是给了汪庆涛表现的机会,连连卖弄自己现在的成就。
他自顾自地说着,还时不时地瞄着陆思思的表情,希望能看见陆思思后悔的样子。让他失望的是,陆思思倒是摆出了一脸“我在听”的表情,可是就没有丝毫他想看到的那种悔不当初。
他拉过旁边那个美貌女子:“陆思思,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桂柔。桂柔,这是我高中同学,陆思思。人家陆思思眼界可是高,像我这样的人才都进不了她的眼呢。”
那女子没有刚才指责胡茬大叔的气势,笑得小家碧玉一样,含蓄地冲陆思思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而那胡茬大叔则是对着汪庆涛怒目而视。
这么一介绍,陆思思懵了,一时间有些弄不清楚汪庆涛、胡茬大叔和这名叫桂柔的女子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你是陆思思?”那女子微蹙秀眉,轻启檀口。
陆思思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心说怎么到哪儿都有人认识我啊?她一时间也闹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那么有名了。
那名女子“扑哧”一笑,用娇娇柔柔的声音提醒道:“陆姑娘,你见过我家小弟的。”
陆思思愣了一下,电光火石之间,她的脑子里顿时一片清明,有些惊讶地问道:“你、你们真是……”
那女子眯起凤眼,笑容之中别有深意:“没错。”
陆思思连忙干笑着说道:“失礼失礼。”不知怎么的,她总感觉这桂柔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些古怪。
那胡茬大叔愣了一下,暂且放下了对于汪庆涛的愤怒,转头问道:“原来你就是……小姑娘,你刚才那件工作还顺利吗?”
一提那件事,陆思思连忙说:“还真是多亏您了,那经理已经答应和我们公司坐下来谈了。要不是您那两句话,我今天可就麻烦了。”
胡茬大叔笑着摆了摆手,“那是你自己争气,能把人家说通了。别多客气了。”
他们这一番对话把站在旁边的汪庆涛给弄愣了,他本来是想跟陆思思显摆显摆的,你看这么漂亮的姑娘都能成为我女朋友,就你陆思思不识抬举。结果却没想到人家都是熟识的,好像里面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关系。
另外,对于这个叫越清蟾的老男人,他也是厌恶非常。他之所以愿意停下脚步让桂柔和那个老男人说话,不过是因为想在情敌面前摆出胜利者的姿态,炫耀罢了。
见着事情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汪庆涛连忙出声打断了陆思思三人之间的对话,说道:“陆思思,过两天班里的老同学打算聚一聚,算是给我送行了。你来吗?”
陆思思有心说不去的,她才没闲工夫凑热闹,谁乐意给你他送行啊,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
同学会,说穿了就是一个互相炫耀的场合,当然也有建立人脉的意思在内。陆思思功不成名不就,去了也只是个配菜,必然尴尬,但反过来说她现在所从事的工作却需要铺展人脉。想到这里,她原本坚定的想法开始有些动摇了。
汪庆涛见陆思思开始犹豫,连忙趁热打铁地说道:“周六上午十一点,大湖道上的博集轩茶楼。还有,这回规矩改了,有对象的带着对象一块去,人多热闹。陆思思你也是啊,带着你男朋友一起来,也让我们看看能让你动了心的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