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缭)
离开邯郸后,我决定顺成天意。入秦,辅佐秦王。我等这一时机,等得实在太久了。
秦王政一直留给世人礼贤下士的印象,所以天下有识之士都想来秦国求官,咸阳内可谓是人才济济。我曾在齐国住上好几年,将军蒙武同我有故,若不是他竭力向秦王举荐我,我怕也是难以进宫面见秦王。
我走入大殿,秦王政坐于上。“大梁人魏缭拜见大王。”
秦王说道:“免礼。”其声音深厚如豺。
我仰视坐于王座的秦王政,他如此年纪,便有如此定力让我佩服。冕冠上的旒珠让我看不清他的样貌,但能感受到那双明亮的眼放出的金光。
他声音传来:“王将军竭力举荐先生,先生必然有过人之处。”
“既然如此寡人就请教先生。大秦之师攻楚、三晋,战无不胜攻无不胜。依先生看,寡人多久能拿下东方六国?”
我说道:“大王是帝王之才,手下多大将,统一大业是必然。若是臣辅之,十五年内大王大业可成。”
他的声音传来:“那若是无先生呢?”
我说道:“那也要二十五年。”那沉厚的声音又传来,“看来若没了先生,寡人就要带着大秦将士多在外征战十年啊!”紧接着就是一冷笑。
一边的中庶子尖利的声音传来。“放肆!魏缭你胆敢冒犯陛下。”
我此举实乃破釜沉舟,我说道:“缭只是实话实说,并未有冒犯之意。”
秦王政说道:“魏缭可有何大计?若是说得好寡人给你封官加爵,若是说得不好就治你不敬之罪。”
“以秦一疆,诸侯譬如郡县之君,臣但恐诸侯合众,翕而出不意,此乃智伯,夫差,悯王之所以亡也。愿大王毋爱财物,赂其豪臣,以乱其谋,不过三十万金,则诸候可尽。”
当时,秦王就拍了三下手。说道:“擢魏缭为国尉。”
秦王在咸阳为我安置府邸,见我亢礼,衣服食饮与我同。他派遣了一队秦人分散到东方六国,以珠宝贿赂其奸臣。我则站上朝堂,辅政。
这日,徒弟三百来我的府邸看我。我躺在院子放置的卧榻之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三百说道:“见师父如愿得秦王器重,徒儿就放心了。”
我问道:“你可知为何秦王会重视我,衣服饮食皆于我同?”
三百说道:“自然是仰慕师父才能,还有师父非军功贵族一党,也绝非楚系一派。秦王有意师父为其亲信。”
我点点头,不愧是我徒儿。
三百问道:“师父见过秦王,觉得此人如何?”
我吃了一颗枣,然后回道:“秦王为人,蜂准,长目,猛禽的胸脯,豺声,少恩而虎狼心,居约易出下人,得志亦轻食人。我布衣,然见我常身自下我。”
我看了一眼躲在灌木后的下人。继续说道:“诚使秦王得志于天下,天下皆为虏矣。不可与久处。”
那人也以为我没看见她,悄悄离去。三百问道:“师父知道那下人故意窃听,又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毕竟我们现在身在咸阳。”
我说道:“自然是真的,我所说秦王也一定会知道。“
三百闻言面无表情地说道:“徒儿马上调来门人,救师父出咸阳。”我对三百说道:“秦王不会谋害你师父的。”
第二日,下了朝。我身后的一个侍人端着托盘,盘中放着一玉笛。二尺三寸,二十六孔,。
玉料精美,人间罕有。
这倒是让三百一愣,我说道:“早就知道昭华之管在咸阳宫库藏之中,向陛下暗示多次,他就是不给我。倒是怕我跑了,这才赏赐给我。”
到了内室,只有我与三百两人。三百说道:“既然师父要辅佐秦王,那玉琅洞府是不是……”
三百说到这儿就停下了,我说道:“若是让你们随我一同归大秦,玉琅洞府搜集天下事,故而是对大秦有极大的裨益。但是对重门徒却并无好处,秦王他日得知于天下,玉琅洞府知道那么多事。怕是不会放过的。”
我看向三百继续说道:“所以啊。玉琅洞府依然由你打理着,不求闻达于诸侯,不参入政事。”
“是。”
三百又在我府中蹭了几天饭才走。我在朝堂之上大展拳脚,第一件事就是办了秦王一直想做的。打压楚系,昌平君做了一年的相国,便就要让贤。为了不然秦王对我起疑心,我与姚贾都一致推崇大夫王绾。大王也对王绾及其满意,因为此人处事极为谨慎。陛下若是提倡什么,此人也一定会提倡。陛下若在在两者间举棋不定,此人那一边也就不主张。
王绾最让陛下放心的一点,就是祖上也都是秦国人。
这点我与李斯一等,都没有都达到,也不可能达到。
过了几月,有消息从赵国来,赵国嫡公主与燕国太子丹联姻。
大殿之上,李斯说道:“燕太子也赵公主联姻之举,是燕赵两国有同盟之意。燕赵和亲对大秦举兵攻赵有弊无利,依下臣之见要燕赵之盟。”
杨端和将军说道:“若是我们攻赵,燕国出兵相救。只会对寡人大秦造成不必要的伤亡,若是燕国同寡人大秦盟。到时秦攻赵,秦燕夹击攻赵。对大秦极好。”
秦王说道:“不知各位爱卿对盟燕有何好的提议啊?”
姚贾说道:“陛下,燕王喜有嫡女,年十三。陛下可纳为夫人。”
少将李信不满说道:“燕国就是占着不与大秦接壤,所以才敢如此冒犯!”
李信拱手又道:“陛下,臣愿领兵征战弱燕!”
这时,秦王看向我问道:“尉缭可有好的提议啊?”
我早就有了主意,见秦王问到。我上前启奏:“赵孝成时,曾屡屡出兵伐赵。燕王喜也在长平之战后趁机攻赵。燕赵两国恩怨已久,想必并不会真心结盟。可使赵攻燕,我军相救。”
昌平君嘲讽道:“国尉大人说得倒是容易。赵国人又不是傻子,既有盟燕之意,又怎会出兵攻燕?”
我看了一眼昌平君,转而看向秦王说道:“可惜张唐殁了。不过,臣听闻现在春平君与郭开掌赵国政事。此二人贪财好美姬,陛下可遣人送其百金及美人,以乱其谋。”
秦王说道:“姚贾,此事就派你办此事。务必让赵伐燕。”
姚贾上前说道:“臣遵命。”
出了朝堂,大臣向外走去。姚贾走向我,满脸哀怨说道:“魏大人,你提的议,陛下怎么交于我去办啊?赵军主动伐燕谈何容易。”
姚贾与我同来自魏国,他的官职并不大。我们私下也有交往,彼此也算亲近,我笑着安慰道:“陛下看重大人,大人可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啊。”
昌平君昌文君两人走过瞪了我一眼,也立马走了。王翦从后面走来,说道:“魏大人,姚大人。”
“王将军。”
王翦一捋虎须,说道:“恭喜姚大人落了这个好差事啊。”姚贾苦笑说道:“贾方才还在向魏大人抱怨此事难办,将军所说的好不知是哪儿好了?”
王翦说道:“这个还是大人问问魏大人吧。”他往前走了一步,边说道:“末将先告辞了,回家教小儿习武。”说完,便大步向前走去。
姚贾一直跟着我回府,我们喝了一会儿茶。他心中也是早有注意,平时也只是不显露罢了。坐了一会儿,他便走了。
夜晚我受诏入宫,与陛下在章台见。桌上无任何书简,只有一壶,两个杯盏。秦王政一身便装说道:“尉缭同寡人饮一杯。”
我上前坐于锦席。侍女斟酒,秦政说道:“缭又换上白色薄衫了。”
我说道:“陛下所赐的衣袍都太过华美,缭穿着白衫还是最舒服。”秦王举杯,说道:“来,和寡人喝了这杯。”
我们举杯对饮。
秦政问道:“缭以前可见过那个赵公主?”
我对上他长目一怔,摇摇头。秦政继续说道:“一国之嫡公主不是在诸侯中寻求良配,且赵王室素来清高。怎会尚公主于燕太子丹?这实在不像是赵王所为之事。”
我也觉得这婚事来的蹊跷,小娃娃才十三吧。为何早早地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定下亲事?赵王也没有通知列国求娶?
我对秦王说道:“这事缭也满是疑问,赵王若是要联姻,楚、齐国皆最好的选择才是。”我已经看出小娃娃便是那个权星的前大星,有女主之象。我探得天意,秦王是天下之主。这个绝对无误。但是小娃娃与秦王同姓嬴,又如何嫁得过来呢?
此事,秦政已经喝了三杯,他已经显出醉意。他说道:“所以,寡人便猜测那赵公主。定是难看至极!所以才让姬丹得了个便宜。”
我想到小娃娃那张俏丽的小脸,便说出与秦王相左的话来,“陛下王妹也是美人。想必嬴姓女子的样貌都不会差的。”
秦王说道:“寡人已经派人前往邯郸得赵公主的画像,送来咸阳。不日,我们便知晓这女子到底是何样貌了。”
“陛下怎么会关心此事来?”
“说来也是段苦事,这赵公主当日出生之时,赵太后分赏邯郸庶民。寡人当时混迹在庶民之中,也是得了粮食。才能等到先君谴人迎接。”
秦王脸上显出醉意说道:“缭既然见得寡人王妹是美人,不如就将王妹赐予缭如何?”我推辞道:“公主何等高贵,怎能嫁给下臣?臣只想辅助陛下完成大业,不想家事。”
秦王说道:“缭为何想帮寡人?”秦王说这话像是醉了,又像是没醉。
我老老实实回答道:“臣帮陛下,不过是顺成天意罢了。”
我这话确实是实话实说。
过了几日,秦王真得了小娃娃的画像,他让我进宫查看。我到时,他正看着桌上的白细帛。“爱卿,快过来看看画像。”
我上前一看,不知是谁见小娃娃画成这般模样。
“真是中了寡人之言,赵女子娇媚善舞。可这赵公主真是其丑无比,貌比无盐!”
我笑而不语。
过了几月,赵国攻燕。待他们打了一个月,秦王任王翦为上将军,发兵救燕。赵军不堪一击,不过一月,秦师便得了邺九城。李牧南下抵抗,才对秦师的前进形成阻碍。不过,秦军趁机派出兵力去往李牧本就驻守的赵国北部,攻得云中城,直逼雁门关。
赵国怕秦军围下邯郸,立马派出使者求和。秦得了邺九城,还有很多赔款。燕赵同盟被瓦解,小娃娃同燕太子丹的婚事也取消了。
燕王喜幼女,太子丹胞妹入咸阳宫成了一低位的七子。
我还见了那位燕七子,年纪尚小。不过,面貌姣好。大王不喜美色,也只把她放进后宫不闻不问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