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魏德宁显然没有想到变化那么快，程军上调到了教育PC部？这么快！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不管怎么说，对自己都没有害处，况且程军不止一次地说过想让自己动动，看来并不是空穴来风。魏德宁忙说：“真的？谢谢程总，也祝贺程总。只要程总不嫌弃，程总走到哪，我愿意跟到哪！”
“哈哈，好，你小子好好干，给我拿下这个单！”程军说，“好了，见面了再聊。你去请款吧，一会儿我跟财务说。该花的钱一定要花！”
按照常理来说，新官上任的程军应该在第一时间找各位下属谈话，但程军却按兵不动，他明白自己的角色，不能大张旗鼓地扩展自己的范围。他只是分管销售的副总经理，和迟翔的权力比较起来，还差那么一大截，研发这一块，还是属于迟翔来管的。程军知道自己目前还不能直接去调动研发的人。但是新产品的研发势在必行。他一直等到下班，迟翔的电话还没有打过来，程军松了一口气。他在给苏小蕾打电话之前，给石知宇写了一封邮件，首先感谢石总的栽培，然后将项目的进程写了一遍：浙海教育厅项目领导小组已经成立了，最后说了自己在教育ＰＣ部得到了于喜红于总以及各位同事的大力支持，并特意点了一下，购买回来的内容资源和相关技术一直闲置一边，自己正想办法联系主管研发的迟副总协商此事，相信很快就会进入研发程序……
程军写完邮件后，特意又斟酌了两遍，直到改得像一封工作汇报信而不是告状信后，才满意地笑了笑，心想，迟副总经理不要怪我，是你不回电话，看不起我在先，我又不能越权来调动研发部，项目催得那么紧，况且于喜红走后，教育ＰＣ事业部总经理的位置就是咱俩在竞争，迟早要成为敌人，现在就别怪我先打你小报告了。当电脑屏幕显示“邮件已发送”的字样后，程军满意地拍拍手，犹如一个武林高手收刀入鞘后洒脱。保洁员新换的花盆静静地躺在宽大的窗台上，窗外的夏天看上去还很炎热，下班了，北京的夜似乎还有点遥远，但程军已经嗅到了一丝迷乱的气息。之前也曾不同程度地感受过北京的夜，但那时是以一个客人的身份，来去匆匆，一夜情般意犹未尽。而现在，程军有的是时间，在今后相当长的日子里，甚至是半辈子，都可能在这个城市停留、扎根。程军关了电脑，用办公室的电话跟妻子通了一个电话，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妻子在惊讶了几秒钟后，语气又恢复到了平日里的不咸不淡。放下电话后，程军站起身，来到窗前，沉思了一会儿，拨通了苏小蕾的手机。
办公室里的钟表响了一下，袁道鸣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已是凌晨1点了，桌面上还有一堆待要整理的材料。自从和富威国际的宁璐谈好初步的融资意向后，他们就不停地要这资料要那数据，比当初引进风投时还要麻烦。这些东西，有些是下属能够提供的，有些是他们提供不了的，只能靠袁道鸣亲自来做。日子每过去一天，袁道鸣的心就越紧一下，上次从鑫星集团那里找来的三百万已所剩无几，浙海的项目前期肯定需要较大的投入，公司虽然走了一大批人，但剩下的人的工资也不是一个小数目……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钱，而富威国际那边只是说有合作的可能性，但这个可能性到底有多大？袁道鸣心中一点底都没有。
袁道鸣起身走出了自己的小办公室，来到大办公区里的饮水机旁边，饮水机上面的水桶里空空如也，袁道鸣这才想起，刚才已经来过一次没有接到水了。记性真的不好了。如果说，刚才是因为加班习惯性要喝点什么的话，这次，则真的有点渴了。袁道鸣摁了一下开关，大办公区立刻亮如白昼。他摸了摸裤兜，门卡还在，然后拉开玻璃门，来到洗手间，洗了一把脸，顺便确认了一下水质，不能喝。袁道鸣只好返回办公室，决定再忙一会儿，便回离公司不远的住处。住处是袁道鸣刚刚租下的半地下室，便宜，没有空调也不是太热，就是有点潮，关键是离公司不远，有个落脚的地方罢了。袁道鸣听说自己公司的员工也有在那儿租住的，不过，还没有见到是谁。
手机响了，是江久年的短信：袁总，休息了没？
袁道鸣没想到这么晚了江久年还发短信过来，他直接将电话回了过去。只响了一下，江久年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袁总还没休息呢？”
“嗯，在忙些东西。”袁道鸣问，“你那怎么样？”
“我刚刚和常森分开，和咱们预想的一样，他这边这两天下了不少功夫，不过，看得出来，他对咱们还是有所保留的。从下午到现在，我一直和他磨叽在一起，从下午他的一个电话中，我判断浙海教育厅这边已经有了动作，而常森也已经成功安插了内线。但目前来看，常森并没有拿出合作的诚意，看得出来，他还是将更大的砝码压在了帕瑞比。”
常森态度的变化在情理之中，袁道鸣说：“理解。”
“我想和你商量的是，若一直这样下去，咱们不如给常森放些‘烟幕弹’，前期我们做我们自己的工作……”
袁道鸣思考了一下，说：“行，目前的状况也只能这样了。咱们单独做咱们的关系，前期或许比较艰苦，但在常森身上，咱们耽误不起，不过，常森这边，也不能就此放弃，他现在偏重帕瑞比也情有可原。不过，只要咱们获得浙海教育厅的认可的话，常森会乖乖地回来的。”
“那行，那我就按照第二套方案来推进了。有什么进展，我再电话你。”所谓的第二套方案，就是事先袁道鸣和江久年料想的最坏的打算，就是得不到外来因素的帮助，只能单枪匹马地干了。
“好。你们多辛苦。”袁道鸣说，“若是感到人手不够，过两天再过去几个人。或者把那个新手给替换下来。”
“再说吧。反正目前还没派他出场，我看他还是比较勤奋的，刚才还见他在阳台上背产品资料，被我说回去休息了。”
“哦，越这样，公司就越应该给他培训培训。好在，这次是你在后面跟着，不然，说什么我都不敢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出去呢。得了，不说了，常森这小子比较能喝，估计你也喝得不少，好好休息吧。”
“那好，你也早点休息吧。”
挂断电话后，袁道鸣的心情再次被浙海的单子缠绕，到目前为止，锦盛天成还没有任何进展，关键是也了解不了对手的进展，帕瑞比自然不会落后的，鑫星集团又刚刚买走了自己的内容资源，单就产品而言，锦盛天成已经没有多少优势。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是老江湖江久年去盯的单。但这么大的项目已经不是一两个人所能操控的，况且袁道鸣也拿不出更好的资源来支持江久年的工作，想到此，愧疚之情再次涌向袁道鸣的心头。他俯下身子，再次埋头整理堆积如山的资料，天亮之后，他要将整理好的资料交给富威国际的宁璐。
凌晨4点多的时候，袁道鸣终于将资料整理完毕，夜空中已经失去了白天的灼热，一丝丝冰凉的空气钻进衣袖。公司不远处的小巷边，几盏灯火照射出热气腾腾的气息，袁道鸣紧走两步，到了近前，果然是大排档，而且竟然还有一两个食客。袁道鸣要了一瓶啤酒，两个小菜，吃得津津有味。老板已经开始收摊了，袁道鸣喝了一杯有点苦涩的劣质啤酒，东边的天空已经有了丝丝的白，马上就要破晓了。
帕瑞比和某高校的技术合作启动仪式终于在请来的全国媒体面前开幕了。作为帕瑞比中国区的总经理，龚仁贵却成了一个局外人。副总经理Bill顺理成章地坐在了彼森和陈汉生的身边，他促成了这个技术项目的合作，并请到了教育部的一位副部长。原本一个技术合作项目有了官方色彩，意义不同凡响。大企业和科研教育机构有力的结合本身就是一个有意义的事情，何况通过这打通了教育部高层的关系，为此帕瑞比多花些银子也是在情理之中。但当龚仁贵看到这个项目预算单的时候，还是不由得吃了一惊，比陈汉生调整后的预算还要多近100万，这些钱是要算在帕瑞比中国区的支出账上的，中国区的利润率也会因此下降。关键是，龚仁贵觉得这个钱出得有点别扭，等于自己拿着钱为陈汉生铺路，哪有这样的事情！此刻，陈汉生、Bill都坐在主席台上人模狗样，在彼森面前邀功请赏，甚至还让华北区销售经理谷枫代替了谭村去做高校以及教育部的工作。谁都知道，这是陈汉生的意思。还美其名曰，谷枫的资源多，关系硬。不过，这件事情还真让他们给办成了。
龚仁贵坐在办公室内，回想起昨晚在鸟巢那个大包厢里陈汉生特意带Bill一起观看奥运会的场面，心中立刻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味道。事先，Bill并没有获得陪同彼森那些朋友一起观看奥运会的资格，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彼森的两个朋友因为有事不能一起观看，空出来的位置，彼森的秘书临时邀请了Bill。虽然只是观看一场比赛，但龚仁贵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异样。
局面超出了龚仁贵的掌控。
龚仁贵拒绝在预算单上签字。谁也不愿意拿自己的钱为别人的脸上贴金。
Bill终于打来了电话，小心翼翼地说：“我在现场呢，这边合作意向已经签字了，咱们那边的预算？”
“哦，这个事啊，”龚仁贵笑笑说，“你稍等一下，我看看，太忙了，我还没来得及看呢，这样吧，五分钟后我打给你。”
五分钟后，Bill主动打来了电话，龚仁贵说：“Bill啊，预算我看了，原本陈总上次定的是经费由50万加到200万，捐赠的产品由价值300万增加到500万，现在表格上显示的是，产品500万没变，现金是296万，超出了96万，这个？”
“这个是突发情况，经过陈总同意了。”Bill轻巧地说。
“哦，那行，没问题。”龚仁贵爽快地答应了，不过又追问道，“这笔钱是经谁手拿出去的？”
“是多出来的96万吗？”Bill提高了警惕。
“对。”龚仁贵说，“之前咱们做的预算也就是陈总说的那些，现在要紧急调动资金，需要在费用单上做个说明。”
“是这样，所有费用是我们来谈的，谷枫经办的。”Bill补充道，“谷枫这次出了不少力，他做了不少工作。”
龚仁贵“哼”了一声，见Bill将责任推给了谷枫，冷笑一声说：“那最好让谷枫来填请款单。”
Bill巴不得这样，连忙说：“没问题，没问题，我一会儿告诉他，让他填。”
“好，”龚仁贵说，“让他尽快填好，我这边立刻就批了。不过也要例行程序，让他事后将费用清单列表，写邮件发你确认，然后再转给我以及相关部门。”
“OK，”Bill仿佛攻克了一个重大科研难题般长出了一口气，轻松地说，“我们这边一切都很顺利，效果不错。在谷枫的引荐下，谭村和教育部的官员也有了比较密切的接触。”
不说这还好，一说，龚仁贵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什么叫“在谷枫的引荐下”，心想你Bill目前是在越权管理，谷枫现在是谭村的手下，却被你和陈汉生调来遣去，还故意支开谭村，这是严重的“侵官”行为！但目前来说，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他要等谷枫的请款单，这个超支的灰色支出是一把双刃剑，随时都可以要了谷枫的命，作为这个项目总负责人的Bill越位指挥和审批，自然也逃不了干系。龚仁贵强压心中的怒火，淡淡地说：“那就好，你们多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