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蕾昨晚的拒绝、甚至可以说有点恼羞成怒，着实让魏德宁猝不及防，幸亏程军走得早，要不然真的会在领导面前丢尽脸面。不就是搂了一下她的腰嘛，至于那样大动干戈地生气离去吗？幸亏是喝了些酒，脸面可以掩盖，但多少也有点下不了台。关键是苏小蕾给他传递了一个明显的信号，别以为她整天嘻嘻哈哈就是一个随便的女孩，她是不会给魏德宁这样轻浮的人机会的。苏小蕾在魏德宁面前用了“轻浮”这个词，是说魏德宁的。
魏德宁恨得牙根痒痒，却也只能望着苏小蕾扭动屁股拦车而去。魏德宁原本是想追上去的，但他没有动。他要让苏小蕾主动找他、哀求他，报复的心态便从那一刻开始了。当晚，他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一个身材高挑的小姐身上。望着身边那个白花花的肉体上青一块紫一块被自己掐拧的痕迹，听着她专业的呻吟声中夹杂着真实的呼痛声，魏德宁满意地笑了，苏小蕾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一个助理吗，和打杂的有什么区别？迟早要把她给办了。
报复是从穿小鞋开始的。
魏德宁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快下班的时间了。他特意看了一眼苏小蕾。苏小蕾哼着小曲，心情看上去也不错，甚至还主动给魏德宁打了个招呼，像没发生过那事一般。魏德宁心中有了底，知道她还没将那事公布于众。
过了一会儿，魏德宁也装着没事了一般，走到苏小蕾身边，很着急地说：“小蕾，上周我让你整理的上个月的销售数据出来了吗？”
苏小蕾正盯着电脑，不知道想什么心事：“啊，数据？什么数据？”
“是上个月的销售数据。”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一会儿我发给你。”
“忘了？”魏德宁显然抓住了这个词，声音提高了一倍，“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记呢？每月的10号都要把这些数据存入到总部的数据库里。它牵涉到我们的考核，事关大家的奖金。这都过去几天啦？你怎么能忘了呢？”
周围的同事都望向这边，平时国企里一片祥和，所有的斗争都在暗地里进行，难得有这样的场面，一时大家都有点幸灾乐祸地看着。苏小蕾的脸皮薄，生平第一次被领导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本能地狡辩：“谁都有忘记的时候。我又不是不给你做。这不是忙吗？”
“什么叫给我做？这是你应该完成的工作！”魏德宁从拿工作职责来说事，提高到了工作态度的问题上，“你忙？说说你都是忙什么？”
苏小蕾一时语塞，国企本身就不忙，想不出忙些什么，眼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只好转而攻击魏德宁的本意：“魏德宁，我明白你的意思！”
话说到这，魏德宁只好收敛了一下，声音变得温和了起来，当着大家的面说：“小蕾啊，我只是着急了，总部打电话催我呢。这个东西换成其他的，倒也无所谓了，关键是牵涉到大家的奖金，我能不着急吗？”
“哼！”苏小蕾想起背后的程军，不由得天不怕地不怕来，“你别动不动大家大家的，原本是销售部的数据，凭什么要我做？别的分公司的数据都是销售部自己做的。公司里也没规定是要让我来做啊！”
“咳——”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程军出现在了办公室门口。
所有人都慌乱地站了起来，纷纷劝说。
苏小蕾一见到程军，就像见到了亲人一样，强忍在眼中的泪水不争气地流了出来，低声地抽泣了起来。
程军没有说一句话，径自走向了自己的办公室。他这个时候来公司，完全是为了将苏小蕾送给自己的那个衬衫取回去，老婆见到了也会以为是和LV包一起买的，不会露出蛛丝马迹，同时顺便将送给苏小蕾的包找个合适的方式交给他。谁曾想一进办公室就遇见了这种事情。程军一屁股坐在了老板椅上，伸脚的时候，发现桌子下面有一个精品盒子，木质的，看上去高贵典雅，打开一看，果然是苏小蕾送给自己的衬衫。程军连什么品牌的都没看，直接放回原处，此刻心乱如麻的他已经失去了进一步打开的兴趣。
不一会儿，魏德宁敲门走了进来。
程军摆摆手，示意他先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眼睛却不抬一下，继续盯着桌面上的一份文件：“等我一会儿。”
其实文件上的字，程军根本没有看进去。他需要时间来考虑如何处理这个事情。两个人的情况都是比较特殊的，一个是正盯着那个大单的销售经理，一个是刚刚和自己上过床的小情人，处理不好，都会惹火烧身。魏德宁进来显然不仅仅是为了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是来讨结果的。不管是因为什么事情，程军事先都要权衡一下，先给自己定个原则，然后再按照这个原则去进行巧妙的处理。程军经过比较，在心中已经定下了一个原则，一分钟后，程军抬起头，恍然大悟道：“啊？德宁，说说吧，怎么回事啊？”
“先别说什么事情吧，我先道个歉，不应该在办公室内这么和她说话，我太冲动了。”魏德宁面露诚恳。
程军呵呵一笑：“到底怎么回事啊？”
魏德宁气哄哄地说：“上月的销售数据，都过了这么多天了，还没有传到总部，我问了她一下情况，她说她太忙，给忘了——”
“呵，我以为是什么事情呢，这个小蕾啊，太任性了。回头我说说她。”
“算了，您还是别说她了。”魏德宁“大度”地说，“还是个孩子嘛。”
程军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问：“我还以为你小子昨晚喝多了，惹人家小姑娘生气了呢。”
“哪有的事情？”见程军这么说，魏德宁判断程军并不知道昨晚的事情，于是信誓旦旦地说：“天地良心，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程军在内心不自在了一下，心想现在的兔子都懒了。
魏德宁走后，程军担心苏小蕾也会来办公室，便想提前走。转念一想，苏小蕾在自己身边不是长久之计，何不趁机拆除这枚定时炸弹？想到这，程军拨通了苏小蕾的分机。
苏小蕾关上门，坐在程军的对面，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程军不知道如何安慰，若不是在办公室，他定会用宽厚的肩膀让苏小蕾依靠依靠，然而现在却是在办公室，别说拥抱了，就是说安慰的话，也要小心翼翼。
等苏小蕾终于停止了抽泣，龚仁贵才说：“情况我也了解到了。”
“他欺人太甚了！”苏小蕾咬住下嘴唇，这一句话像是从她牙缝中一字一句跳出来的，“他是找理由报复我！”
程军笑笑：“我知道的。”
“他就看我好欺负！”苏小蕾不依不饶地说，“你要替我做主。”
“放心。”程军安慰道，开始试探着说，“你的英语怎么样？”
苏小蕾不明白程军的意思，愣了一下说：“我就英语好。我是我们系为数不多的过六级的人。”
“那我知道了。”程军点点头。
“怎么了？”苏小蕾忐忑不安地问。
“你想不想去外企？”
外企？我？苏小蕾在心中迅速地打起了问号。外企在苏小蕾的印象中是高档写字楼、都市白领、帅哥美女云集的地方，她自然心向往之，但目前的状况给她的第一反应是，程军要赶她走？说什么也不能这个时候离开。那多没面子。
程军见苏小蕾沉默不语，便接着说：“外企是个好地方，你年轻，英语也不错，自然能学到很多东西。我只是想征求一下你的建议。你若愿意去，我可以介绍你过去试试。”
“是不是你不想让我在这了?”眼泪再次在苏小蕾的眼眶里打转，她没有想到程军不仅不给她出气，反而要赶她走，“放心，我绝不会再给你添麻烦的，今天这事，不怪我！是魏德宁欺负我。我不想离开你。”
“你想到哪里去了。”程军的声音低了下来，“我想让你换个环境，是为了我们能更好地待在一起。我给你透露一下，就你知道这事就行了——我很快就要调到北京总部了。所以啊，想先把你安排过去。但若直接安排到鑫星，不方便。正好帕瑞比正在大批招人，我之前的一个手下，现在在帕瑞比做行政主管，你若乐意去的话，我让他给推荐一下。当然了，这个念头并不是因为你们两个闹别扭后才有的，是我的本意。你说呢？”
苏小蕾脸色转阴为晴，心中充满了激动和憧憬。他能把上调北京的事情说出来，说明了他对她的信任；他能想到她未来的工作安排，说明了他对她的关心。程军的每一句话在苏小蕾看来，都是为她打算的，他的心中有她，魏德宁带给她的不快立刻就烟消云散了。苏小蕾满是兴奋地说：“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其实在哪工作都无所谓，关键是能和你在一起就行！”
“这个事情，你先不要给任何人讲。毕竟帕瑞比是个大外企，招人也是比较谨慎的。我明天要去总部，正好一起去北京把，我安排你去和那人接触一下，他会告诉你如何准备简历和面试。”
“那我还要和家人商量一下。”这一切都来得太快，苏小蕾一下子接受不了，“我担心我妈不想让我去那么远的地方工作。”
“这样吧，”程军笑眯眯地说，“等你北京那边稳定住了再跟你妈妈说，也不会晚的。在没确定人家录用不录用的时候，千万不要说出去。”
“你介绍的能会没准儿吗？”
“帕瑞比不比鑫星，他们的招聘流程非常复杂，要过很多关。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帕瑞比若不行的话，咱们再去其他的公司。若不理想，等我过去后，再想办法把你弄回鑫星。”
“嗯。”苏小蕾完全接受了程军的安排，但又有点担心地问：“那你什么时间能调北京啊？”
“这个嘛——”程军沉吟了一下，“还没有确定具体的时间，这是上面要定的事情。你就安心待那儿吧，北京的圈子大，你一去说不定都把这里给忘了呢。”
“才不会呢。”苏小蕾娇羞道，“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你。”
程军开怀地笑笑，看了看时间，马上就要下班了，便对苏小蕾说：“你先去忙吧，我还有一个事情要处理。对了，上午去上海，看见一个挎包，感觉挺适合你的，就买了回来，在我车内呢，一会儿下班后等我去取。”
“真的？谢谢。”苏小蕾惊奇地睁大眼睛，脸上泛起一片绯红，双手抱肩：“我等你。”
多年的商战经验告诉袁道鸣，若想带领企业生存发展下去，靠的永远是掌握领先于其他对手的商业信息以及敏锐的商业嗅觉，其次才是勤奋、聪明、坚韧及其他。当他历经周折终于从教育部的一个客户那里了解到了浙海教育厅的那个大单的情况后，他没有为5亿大单而激动，也没有为自己灵敏的商业嗅觉再次得到验证而高兴，反而为这么晚才得到信息而失落。这么大的一个单子，并且是发生在教育系统，在锦盛天成里竟然没有掀起一点风浪，真是一个不可饶恕的失误。销售部和市场部的人在忙着打心中的“小九九”，辞职的辞职，没辞职的还忙着找下家，哪还有心情打单？这样的团队无疑是一个经不起考验的团队。
袁道鸣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拨通了江久年的手机，开门见山地说：“久年，来锦盛天成帮我组建一个打不垮摧不烂的团队吧。现在有一个翻身的机会，一个大单，帕瑞比和鑫星已经相继投入了大量的兵力，你凑不凑热闹？”
“大单？”江久年惊奇地问，“哪里的单子？”
“浙海省教育厅，现代化远程教育工程，初步判断在5个亿左右。”袁道鸣一字一句地说，他知道这些足够唤醒江久年沉睡的斗志。
果然，江久年一声惊叹：“真的？”
“真的！我现在在浙海，我回去后会给你打电话，咱们当面议。”袁道鸣挂断了电话，儿子已经睁开了眼睛，好奇地望着周围的一切，他没有发现妈妈，再次号啕大哭。袁道鸣蹲在地上，一只手拿出保温杯，拧开，将在火车上接的开水倒进奶瓶里，又兑点矿泉水。拿奶粉的时候，哭闹的儿子一伸脚，把奶瓶踢倒了，保温杯也倒了，所有的水都洒了出来。袁道鸣抱起依旧哭闹的儿子，火车站周围渐次热闹起来，偶尔有一两个妈妈模样的女人看看他们。袁道鸣收拾好东西，在一个早餐点要了点开水，终于将奶嘴塞进儿子嘴里后，儿子也终于停止了哭闹，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到姑妈家的时候，已是中午时分。姑妈显然没有想到袁道鸣这么快就把孩子给送了过来，高兴地抱着孩子这看看那看看。中午吃饭的时候，袁道鸣还和姑父喝了一点酒。走的时候，姑妈才问袁道鸣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袁道鸣怕姑妈担心，只是说公司遇到了一点困难，其他没说什么。
从姑妈家出来，坐汽车赶回浙海的路上，袁道鸣望着窗外燥热的夏天，想起自己的事业和情感，不禁感伤起来……
到达浙海的时候，袁道鸣想去拜访一下客户，想打通一下浙海教育厅的关系，无奈已是下班时刻，袁道鸣只好拨打了越众公司常森的电话。常森虽说是帕瑞比的金牌经销商，但和袁道鸣亦有合作。两人约了一个地点吃饭，见面后，常森夸张地打量着袁道鸣，坏坏地开玩笑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哎呀，昨晚一宿未睡吧？被美女消磨成这样。”
袁道鸣知道常森可能听到了关于锦盛天成动荡的信息，见到常森夸张的表情，心中不悦，转念一想，今天是自己主动邀请常森的，便耸耸肩，无奈地说：“常总真会开玩笑。实话说，如今锦盛天成的日子不好过，关键时刻常总要拉兄弟一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