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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丽江、束河:认识我之前,你在哪里——飞机票

去丽江,我选择了住在束河,那个宁静的原生态小镇。没有过多的被打扰,角落里有艳丽的花儿。方新和雨文的客栈,雨文在武汉呆过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我们有亲切感。围着火炉吃晚饭时,他们甜蜜地谈起了自己的故事。我把它收在这个集子里,是因为它跨越了时光,却依然美好如初。雨文说,所有的际遇,都是为了我们的相逢。那一天深夜,我记得看了一部片子《返老还童》,记得里面的台词:所有的一切都是铺垫,包括挫折和困顿,不可避免,都得接受,无法挣扎。

2009年2月丽江、束河

2000年5月,雨文

那一年,雨文从重庆到武汉,为了爱情,放弃了稳定的工作和家里宽敞的住房。可是好景不长,这段感情并没有维持下去,只因男友说太累了,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他有很多的野心,而现实生活离他的梦想太远了,他不能这样耗下去。雨文在潮湿的出租屋里无言以对,当初妈妈那样苦口婆心地劝她:“你这样做是贱啊,你条件这么好,什么样的人找不到。”她却说:“女人一生都是要贱一次的。提起箱子就可离家。”男友离开时,雨文很坚强地没有哭,可她想起妈妈说的“贱”时,眼泪还是下来了。

心情最糟糕时,雨文默默地去了一趟广西,在那家网上很有名的客栈住下来时,她的心突然就像找到出口:一下喜欢上了那里,小门脸,对着漓江,有舒服的躺椅;小小的厅堂里摆着铺斜纹棉布的小桌子,热茶随时可以续水;有大把的阳光可以享受,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远离了。雨文想这是她一直想要的生活,将来去那个喜欢的地方开个小客栈,按自己喜欢的方式布置:一定要有小小的庭院,种很多的树,花香四溢;自己种茶,用土瓷碗为客人续水;穿棉布衣服在通透的厨房里做新鲜的饭菜,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安静而充足。在阳朔时,雨文与那家客栈的女主人交谈了很久,她记得她抽一支烟缓缓说过的话:“生活是有多样性的,全在你自己的选择,你的行为会受到约束,但是你记住没有人能束缚你的灵魂。”

从广西回来后,雨文没有回重庆,她仍然留在武汉,好好地找了一份工作,没有爱情的日子她需要积累,然后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2000年的5月,方新

这一年,方新还在美国,他书读得很顺利,国内最好的中学,最好的大学,然后出国留学,进展得很顺利。可是,感情上还是出了意外,与他一起出国读书的女友到了国外,找到了更好的平台,放弃了这段将近八年的感情。方新记得他们刚到国外时的艰辛,一边打工一边上学,因为双方的家庭都不是很富裕,他们要有所承担。他们去捡别人丢弃的还是几成新的旧家具,把旧沙发铺上彩色棉布,像三毛在沙漠里用车胎做沙发那样开心得像个孩子;他记得自己去打工深夜回来很累很累,还不忘带一束花店里免费处理的花儿给女友,看她开心的样子。可是女友最后还是离开了他。她说方新这样的男人太生活化,不符合现代社会的经济规律,而她想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那样可以更快地接近她的梦想,她的梦想与方新的梦想是背道而驰的。方新读的是自动化,他并没有更多的野心,学业结束后他就该回国了。他早都对女友说过回国后的打算,去一个风景优美的二线城市做自己想做的事,专业上可以发挥,他还可以开一个精巧的餐吧,实现一点业余爱好。也许是受家庭的影响吧,他对中国传统的饮食文化感兴趣,喜欢梁实秋的《雅舍谈吃》。他不太喜欢大城市的喧闹,这么多年过去了,书读到最后毕竟还是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当然,每段感情的结束都会有托词。在方新的理解中,只是感情太脆弱了。女友去了加州后,他还在读最后一个学期的课程,心情不是太好。那时,发生了一件对他人生影响很大的事。他的一位很要好的美国朋友吉特去了云南,突然就决定在那儿留下来了,他从网上给方新发过来图片:泸沽湖边盖的一座房子,那座房子面湖有整整一面的落地窗,床就在窗边,这样的情境好像在他的记忆深处,从来没有翻看过。吉特说他在泸沽湖做小木头人卖,已有了大批的订单,生存不成问题,他也不需要太多的钱,有大把的时间看书,研究中国文化。这个家伙对中国文化迷恋之极,方新非常地羡慕。吉特对他说:“想到了就做,人生才不会后悔。”吉特的话让方新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2002年8月,雨文

雨文的生活像她预想的那样展开,她始终记着那个客栈女老板对她说的话,她发现只要内心有所坚持,一切都变得有所期待。雨文在武汉的第三年去了开发区的一家公司做策划,她的工作比所有的女人都勤奋。她平时读很多书,文学、历史、人物传记,各类都有。她喜欢把策划当艺术品一样精雕细琢,在小处显出与众不同,带着明显的个人风格,能够从平淡平庸中脱颖而出。她有很好的感觉,这让她的工作比别人多了一些灵气。比如她在没有思绪时,就在卫生间对着镜子补一点口红,然后对着自己淡淡微笑,这样也会产生灵感。

在别的女孩逛街购物时,她喜欢穿着平跟鞋去胭脂路的棉布店闲逛,闻棉布发出的淡淡香味;花很少的钱把一些花纹和图案特别的布头抱回来,缝成她想要的东西,比如漂亮的吊带背心和短裙,睡衣,还有围裙、桌布,这些也是她产生灵感的地方。她把这些当成了绝好的放松方式。

2002年8月,方新

方新留学结束回到了武汉,在一家外企当技术总监,工作很忙,但方新应付自如。内心已做好了打算,完成初期积累后,他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办公室在开发区,可以看到对面的森林公园,阳光透过玻璃照进他的独立办公室。方新剃平头,多年的留学生涯让他思考问题沉稳而有建设性。他非常的敬业,同事看到他都认为他是不苟言笑的人,没有人知道他内心的热情和梦想。他常常在处理完公务后,端一杯咖啡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窗外的暮色。

他开月光灰的宝莱,很多时候他步行,脑子里在飞快地考虑着公司的提案改进计划。他做事是要做到极致的,尽善尽美,他是个对生活有要求的人。

他不喜欢应酬,晚上回到公寓,喜欢做饭。他从不看菜谱,做菜却极有创意,可以把木耳和香菇红椒一起炒出香味,称之为黑色天堂。他彻底地换了脑筋,享受着一个人的放松和宁静。

2005年8月,雨文和方新

这一年的年假方新去了丽江,去看看那个美国朋友吉特。吉特的湖边小屋,阳光下吉特愉快地做木头人,旁边清澈的湖水,想要去哪里,可以渡船而过,随意而随性,更多的是思考和聊天,都是一些发自内心的事儿,简单宁静,有大把的阳光可以享受。方新露了一手,他在吉特干净的厨房里做了一道漂亮的牛排,吉特吃完说:“你真是美食天才。”方新得意地笑了。他知道自己该是换一种方式生活的时间了。

雨文的年假也去了丽江,因为她对棉布有狂热的喜爱,她用棉布做成各种小东西,胭脂路的花布已经不能满足她了,她要寻找更古老的图案。她住在丽江的榆树园客栈,院子里有大大的桂花树,香气四溢。每天雨文走街串巷,找一些老棉布,然后跟丽江的老人聊天,这样的生活在她是兴奋舒适的,那时她就想以后留在丽江。

可是假期完了,他们又要返回。也就是在返回武汉的飞机上,雨文认识了方新,只是因为看到方新在摆弄一个小木头人,特别生动,一个人在那里傻笑,雨文就跟他说话。其实她是个挺沉默的人,但是这个男人太好玩了,纯真得像一个孩子,一谈起丽江,话匣子就收不住了。方新突然就想到与雨文谈自己在国外时一件好玩的事:别急,先来一杯吧。有一天,他的邻居带他和另外一位朋友去找房子,在他们看来是很急的事,要急于找到房子,好安顿下来,其他的没有什么心情。没想到的是这位邻居穿戴得整整齐齐,神清气爽地出门,好像是出去郊游一样。车子慢慢地开着,沿途还向他们介绍当地的风景。车子开到一家咖啡馆门口,那位邻居说:“这家咖啡馆的水滴咖啡非常不错,坐下来喝一杯吧。”在他们面面相觑中,邻居停好了车,很熟练地找到靠窗的座位,坐下来慢慢地品尝咖啡,还向他们介绍咖啡文化,关于杯子和配食的讲究,头头是道。那时是上午十点左右,阳光正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他来国外这么长时间,总是像在国内一样匆匆忙忙的,很少晒到十点钟的太阳。虽然很舒服,可是心里还是急,这杯咖啡不知要喝到什么时候。邻居慢悠悠地喝完咖啡,又开车带他们走,路过一座老房子,有很大的院子,他又下车同主人打招呼,说他院里的丁香花开得很好,问他是怎么种的,那位主人也很开心,认真地跟他探讨栽花种草的经验,最后还送了一包花籽和自制的肥料,邻居心满意足地上车走了,他心里那个急啊:这人是怎么了,人家那么急的正事,他却在这里慢悠悠的。这样晃到了十二点半,邻居说:“该吃午饭了。”车子又驶到一家小院里的餐厅停下,这个地段并不热闹,但环境很清雅,邻居微笑着说:“这里的意大利面不错,很地道,价格也不高,尝尝吧。以后有时间你们可以来吃。”他们只得走进去,邻居美滋滋地在小院里享受他的意大利面。这家餐厅的环境和食物真的不错。吃完饭,邻居才开了车带他们去目的地,沿途在一处风景很不错的位置停了一下,伸了两个懒腰,还带他们去了一家超市,最后才把他们带到了那所房子里。朋友进去一看,那间公寓完全符合他们的条件,推开窗户可以看到黑松鼠在漫步,大片的草坪,飘窗,很好的淋浴设备和厨房设备,心情好极了。事情办了,心情也照顾好了,什么都能耽误,就是不能误了好心情。先来一杯吧,有什么事比美妙的享受更重要呢?这件事长长地讲下来,雨文听了笑个不停,她不记得多久没有这样笑过了。她在方新讲完时,举起了咖啡杯:“别急,先来一杯吧。”

两人相视而笑。从那一刻起,他们认定是彼此一生的亲人,雨文从重庆到武汉,再从武汉到丽江;而方新从美国回国,再从武汉到丽江,好像就是为了与雨文重逢的,这一切真的是天意。

2006年春天

一年后,雨文和方新双双辞职。到丽江附近的束河镇开了一家小客栈,完全按自己的想法重新盖的房子,简单通透,大树环绕,有宽阔的院子和大大的露台。客栈带着小酒吧,精致而舒适,他们自己调制茶和酒,采来束河的各种花儿加蜂蜜酿造,一切都是纯天然的。一小朵一小朵晒干的茶花花蕾在杯子里安静绽放。方新喜欢木匠活儿,他把学的机械活学活用,自己设计工具,做简易的餐台和柜子。他送给雨文的礼物是一个手工的梳妆台,雨文非常喜欢。她穿着自己缝制的棉布衣穿梭在院落,看方新在厨房里用红酒做西餐,装在漂亮的盘子里心满意足的样子。清凉的风穿堂而过,树叶飘摇,空气中有栀子和蔷薇的花香,一阵一阵,雨文望着方新,突然就落了泪:认识我之前,你在哪里?所有的际遇,都是为了我们的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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