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痉挛在同一个区域毕竟是少数。”邢劲接着说:“学术上讲,山是地壳上升地区经受河流切割而成。地壳像纸一样被岁月揉成了褶皱,背斜成山,向斜成谷,地层随着成山的过程会出现断裂,同一个地质年代有高有底。咱们现在只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山上了,为什么不去看看‘谷’呢?”
陈羁言一听,脑子里一亮:“行啊!邢劲!有一套!”
“哼哼,现在知道带着我的好处了吧。”邢劲得意地抬头,“我可是地质系的高材生。”
“通天坨附近,的确有一个很深的山谷,位置在通天坨西南两公里处。”张宝亭指了指西南边,“不过那边的山路非常难走,山体滑坡之类的可能经常出现。”
陈羁言举起望远镜朝那边望了一眼:“那边的岩石很让我兴奋。”
“那就走吧!”宋振勋把背包重新背好,从地上拔起了登山杖。
“宋押司,登山杖是下山用的,你走山沟沟还拄着啊?”邢劲挖苦道。
老宋冲他一撇嘴:“我愿意!”
四个人慢慢朝通天坨西边走去。上次消防队在这里留下的水,全都结了冰,又由于此处不向阳,冰层没来得及化开,故此路上很滑。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行进,不多时来到通天坨西南两公里处的一个大峡谷旁边。
峡谷边的路不足两米,紧靠着刀劈斧剁的摩天岭石崖。在崖壁上还隐隐约约有一些石刻的痕迹。
峡谷底部,有潺潺的水流,张宝亭给宋振勋解释,这样谷底有水的,称为“河谷”,如果没有水的,则称为“山谷”。
看到这条路,陈羁言想起了霭山。也是这样的山,这样的路,这样的峡谷。只是此时没有了那个人……
陈羁言站在谷边发呆,身后的邢劲推了他一把:“哎!你走不走?愣什么神儿啊?”
陈羁言这才发觉,宋振勋和张宝亭早已离自己很远了。他回过神来,用登山杖戳了戳路面,留下几个白点儿:“路面全是冰,小心点儿。”
往前走,小路愈发窄了,并且贴着山体转了个弯向北拐了。前面老宋和张宝亭停住了脚步,扶着岩壁,猫着腰往崖下看。
“怎么啦?”陈羁言问。
张宝亭皱着眉,用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石头,这里的路越来越斜,也越来越窄,往前走太危险了。”
陈羁言瞅了瞅前面,确实不乐观。本不宽的路面向河谷中倾斜了几乎四十五度。
“这怎么办?”邢劲问道。
陈羁言弯着腰用地质锤敲敲地面,又抬头望着不远处的悬崖边缘……那里断层明显,灰黄色的岩板,夹杂在风化剥蚀的黄白岩石之间。那是包含郭氏龙鸟的地层!但是……他不敢确定那地层里还有没有第二块龙鸟化石。
希望,是一种非常微妙的东西,也是发自人心底深处的能量。
陈羁言一咬牙,对三个同伴说:“我过去,你们在这儿等着。”
“你怎么过去?”张宝亭拉着他胳膊说。
“你怎么对付这情况?”陈羁言知道辽西猎人们,对付这种环境最在行。
“呵呵……”张宝亭乐了:“你还想考考我啊?”
“不敢、不敢!”陈羁言抓着小分头,“我是诚心诚意地请教你,这路,我过去不。”
老张从登山包里摸出岩钉来:“我去给你们铺路。”说着在斜路上楔进一颗岩钉,然后一只脚蹬着这岩钉,在前面一步远的地方又钉进一颗。
陈羁言一拍脑袋:“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这办法好啊!”
不一会儿,张宝亭把路上的岩钉钉到了那灰黄色石板前,然后回头喊:“过来吧!记得岩钉踩过后,后面的人把它钉实。”
大家点头答应,宋振勋第一个踏着岩钉,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陈羁言跟在后面,老宋每踏过一颗岩钉,陈羁言就弯腰用地质锤重新把岩钉再钉一下。
邢劲在陈羁言后面,望着满是泥的岩钉,心里犯嘀咕:凭什么你踩过的地方,让我擦屁股,难道你处处得走在我前头吗?哼,上一块儿化石老子没弄到手,这回你看着……
他越走越憋屈,越钉越麻烦,后来每走几步才钉一下,到了最后面,干脆不钉了。
他挺直腰板儿,把地质锤扛在肩上,望着前面的老宋和陈羁言,撅着屁股,一步一弯腰,心中觉得很逗,嘴里说着风凉话:“弄得跟什么似的,走一步钉一下,我不钉,不也过来了吗……”
就在邢劲得意洋洋的时候,他前脚蹬着的岩钉,忽然“咔嚓”一声脱落了,邢劲脚下一空,身子猛地往山崖下溜下去。
地面太滑!根本蹬不住劲,邢劲满头大汗,两手乱抓!
前面的陈羁言听着后面不对,回头看邢劲的一只脚已经踏出了崖边!
“邢劲!”陈羁言赶紧反身朝他伸出手去。
碎石和那颗岩钉混着冰泥稀里哗啦地落下河谷,许久才听到“咕咚”一声。
邢劲脸都紫了,身子悬在崖边,脚下是湍急的水流。
陈羁言咬着牙,一只手扒着岩钉,另一只手死死地扣住邢劲的胳膊。
老宋和张宝亭吓了一跳,赶紧弓着身子往回返。
由于邢劲刚才没有敲实岩钉,所以陈羁言手里扒着的“救命稻草”根部根本没有扎牢,此时正一点点地从冰冻的路面上往外窜。
邢劲双腿乱蹬:“石头!快,拉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