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想着如何把郭向丽送到医院，郭向丽清醒后泪流满面地对他讲述了郭家悲惨的遭遇……张宝亭心里在哭，他为着名古生物学家郭文鼎教授哭，为可怜的郭向丽哭，为深爱郭向丽的田放哭。
“馆长，对不起。我想辞职。”张宝亭掏出一份辞呈。
“为什么？”李舒岩以为自己说得重了，急忙解释，“刚才我说的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
“不，馆长，我不是为你，而是为了那个化石。”张宝亭把辞呈拍到李舒岩的桌子上，“你知道我救下的那姑娘是谁吗？”
“谁？”
“郭文鼎的女儿，郭向丽。”
“啊？”李舒岩大吃一惊，“她一定知道那化石的埋藏地点。”
“现在我也知道了。”张宝亭拍了拍桌子上的辞呈，“但是，我绝对不会再去摩天岭，化石猎人有自己的猎道。”
二零零五年冬——北京骨科医院住院部11月11日11：11
陈羁言和邢劲在郭向丽病房外面的椅子上坐着。
邢劲闭着眼说：“救向丽的人叫张宝亭，是辽西博物馆的化石猎人。”
陈羁言点点头：“回头我要好好谢谢他。”
“你凭什么去谢谢人家？”邢劲睁开眼望着陈羁言。
“我代表向丽去谢谢他。”
“你配吗？”邢劲皱着鼻子，盯着陈羁言，“你知道她那天晚上多可怜吗？”
陈羁言站起来，来回踱着步子：“我能想到。”
“你想到个屁！”邢劲站起来，“她家里，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她每天吃泡面！”
“这我也知道。”
“她自己去摩天岭，摔断了腿你也知道？”
“我不知道。”陈羁言重新坐下来，“如果我知道，我不会让她去。”
郭向丽在病床上，双腿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如果她坠下石崖，没有那两棵小树的缓冲，恐怕现在已经跟田放在一起了，这样就不会再有那些外债和田放姐姐索要的那五十万的压力。
刚想到这儿，电话响了。
陈羁言走进病房，从桌子上拿起郭向丽那破旧不堪的手机来。
“喂，您好，我是郭向丽。”向丽接过手机，接听电话。
“郭向丽，我是田苗。”
“哦，大姐啊。”郭向丽的嘴很甜。
“你还是叫我田律师吧，我想问问，你赔偿我家的精神损失费到位了吗？”
郭向丽一听，眼泪流下来：“我……对不起……我现在，腿断了。”
电话那边分明很不满意：“腿断了？郭小姐，按理说，这个我们管不着，难道您腿断了就有不赔偿我们家的理由吗？”
邢劲听郭向丽说过这事情，当下攥着拳头咬牙道：“向丽，别理她，挂掉！这年头，欠债的是爷！”
尽管这么说，郭向丽却哭得更厉害了。
陈羁言叹口气，一把抓过电话：“你是田放的姐姐？”
“……”电话那边一愣神儿：“你是谁？”
陈羁言一阵怪笑：“哈哈哈哈。你别管我是谁，你现在在哪？我去跟你谈谈关于赔偿金的事儿。”
此言一出，郭向丽和邢劲都是一愣，五十万啊，他拿什么还？
二零零五年冬——北京田苗律师事务所11月11日13：58
田苗刚刚处理了一桩离婚案，一边自言自语的感慨人性的阴暗以及灵魂在金钱面前的脆弱，一边在电脑上玩游戏。助手告诉她，外面有客人来了，说是郭向丽的师兄。
田苗一听，把一身灰色职业装整理整理：“叫他进来吧。”
陈羁言晃晃悠悠跟着田苗的助手进了办公室，一眼就望见坐在老板桌后面这个带黑边眼镜的女人。
这女的一看就不好对付。
田苗一对儿吊眉，稍微有点对眼，尖鼻子，小薄嘴唇，头发在脑后绾成圆髻。脸上表情十分严肃，一副看不起人的模样。
“你是……”田苗上下打量陈羁言。
“我是田放和郭向丽的同学，一起跟着郭文鼎教授学习古生物。”
“哦，我时间有限，你如果带钱来了，那么咱们就赶快办理。”说完她看了看腕子上的手表。
陈羁言自己坐在沙发上，掏出烟来，慢慢悠悠地点上一支，冲着田苗吐了一口烟：“田律师，你的时间真的很紧张吗？”
“是的，我们律师这一行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
陈羁言望了一眼田苗桌子上的电脑：“呵呵，田律师，你电脑里这个软件儿很有意思？也是办案子用的吗？”
田苗脸一红，赶紧关闭了页面：“嗯，这个软件很特殊。”
“哈哈哈！不就是游戏嘛，这玩意儿我早通关了。”陈羁言使劲吸了一大口烟。
田苗的脸由红变紫，心想：这个陈羁言，先给我来了个当头炮。看起来这小子不简单，我真得小心点儿。
两个人对视了几分钟，谁都不说话，最后还是陈羁言先开口：“田律师，我跟你弟弟田放是同学，按理说呢，我是不是也该赔给你点儿钱呢？”
田苗一愣：“你……你什么意思？”
陈羁言趴在她桌子上说：“田放去摩天岭，我没有阻止他，所以我有责任。我是否应该因为自己去了辽西，而没有劝告田放不要去摩天岭，赔偿你们可怜的家人一些精神损失呢？”
他一口气说下来连气也不喘，而且讲得干脆利落。
田苗听完了琢磨过味道来了，感情这小子不是来替郭向丽赔钱的，分明是来找事儿的。
“陈先生，如果你不是诚心来理赔的，那么请回。”
“谁说没诚心啊？”陈羁言干脆坐在田苗的桌子上，“郭向丽致使田放死亡，理当赔偿啊！”
田苗点点头：“那么你还有什么说的？”
陈羁言一本正经地盯着田苗的脸：“我想知道事情的经过。”
“这还有什么经过？郭文鼎教唆我弟弟去山里找化石，致使他坠崖身亡。”田苗理直气壮地说。
“哦，好，好。田律师是非常讲道理的。所以郭向丽因该赔偿你们五十三万对吧？”
“没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