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冯磔同情地问。
“后来我这份儿后悔啊。”
“你多少钱收的?”雷阳问。
“收的棒槌货,六火钱。”
“行话,就是六千块钱。”冯磔给雷阳解释。
赵凯歌越说越气:“后来我估摸着上当了,就干脆挨家摆着玩儿呗。他奶奶的,后来沈烈骏来了,说想砸了研究研究,三火钱给我收走了。”
冯磔和雷阳对望了一眼,皱起了眉头。
赵凯歌接着说:“这不前几天,我那块虫料他们给出了。买主儿正好儿让我碰见,爷看着他手里这玩意儿眼熟,就问他多少钱下的货,那孙子说四吨水!嗨!”
雷阳问:“一吨水是……”
“一万块钱。”冯磔解释后,拍了拍赵凯歌的肩膀,“得了,赵哥,吃一堑长一智。左庚午他们一伙儿也不会有好下场。咱也算难兄难弟,回头咱得盯住了读石堂,逮住他们的把柄!”
赵凯歌又在屋里转悠了一阵,东看看,西摸摸,赞叹道:“哎,还是你这藏品地道啊。我也就一打野盘儿的命啊。”
冯磔一笑:“赵哥,以后你喜欢的话,就把东西拿我这儿来,咱们合着卖呗。”
“成!”赵凯歌可乐了,“我帮着你,咱把左庚午这帮孙子给干下去。”
“行,那你明儿来吧!”老冯得到了左膀右臂,非常高兴。
“嗯,那我就回去准备准备。”赵凯歌告辞走出了翠屏轩,又冲着读石堂瞪了一眼,扬长而去。
二零零五年冬——北京博物馆馆长办公室12月16日17:23
张博睿闷闷不乐地坐在椅子上,本不抽烟的他,今天叼上了一根红塔山。
陈羁言狼狈地站在他面前,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
“化石没了,这么多设备的投入……”张博睿吐出淡淡的烟雾。
陈羁言掀起眼皮望着张博睿:“馆长,那些设备能转卖出去吗?”
张博睿摆摆手:“这些东西,全是特殊标准,特殊标号的。不属于通用研究器材,没人会要的,也就是说,你研究不出龙鸟,十几万的设备投入将全部泡汤。”
“馆长,我很抱歉……”陈羁言非常自责地说:“如果我那时候不跑出研究室,那化石也不至于……”
张馆长又叹道:“其实化石丢了也不打紧,邢劲毕竟要还回来的,可是你稀里糊涂地签了那合同……你如果再研究龙鸟化石,就是不合法的。”
陈羁言一听就乐了:“哦,原来为这个啊,馆长你放心,那份合同不会生效的。”
“为什么?”张博睿不解地问。
陈羁言掏出那根金笔来:“这是我朋友杨梵妮送我的,写上字不到十分钟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这事儿?”张博睿从椅子上站起来,望着陈羁言,迟疑了一下,“那就好!那就好!”
陈羁言心里又燃起了一份希望:“馆长,如果邢劲真的拿了那化石,您可务必让他交出来啊。”
“嗯,知道了,你现在快去洗洗脸吧。”张博睿转身叫张宝亭,“宝亭啊,你马上去给我把邢劲找回来!告诉他,只要交出化石,他还可以回来上班。”
二零零五年冬——北京百万庄居民区邢劲住所12月16日18:54
邢劲的家很简单,客厅里除了一个沙发,一台43寸的电视机之外,就是四面白墙。
一室一厅的里屋仅仅够放一张单人床。
“欢迎光临!”邢劲打开自己的房门,“幸亏是一楼,否则还得背你到家啦。”
郭向丽摇着轮椅走进客厅:“哎呀,真宽敞啊!”
“那是因为没什么家具。”邢劲一边给郭向丽倒茶,一边招呼她,“你别客气,随便坐。”
郭向丽一笑:“我本来就坐着。”
“哦,嘿嘿,我忘了。你先看看电视,我去做饭。”
郭向丽点点头,邢劲去忙活了。
过了一会儿,门外有人笃笃地敲门。
邢劲跑着去开门:“谁呀?”
外面人不吭声,邢劲从“猫眼儿”里望了望,楼道里很黑什么也看不见。
他只好打开门,哪知忽然一个拳头从门外砸了进来!
“你干吗?”邢劲捂着脸喊:“张宝亭!我招你啦?”
张宝亭走进来,望了一眼郭向丽,先是一愣,随后指着邢劲说:“你小子倒是安逸啊,化石给我交出来!”
“我没拿!”邢劲扯着脖子喊。
“没拿?”张宝亭歪着脑袋,“告诉你,邢劲,石头待你可不薄啊,在摩天岭,他为了救你自儿却摔了下去。你现在不把化石还他,那些高价的研究设备他要负全责的!”
邢劲脸涨得通红:“老张,我怎么说你才信啊?”
“你怎么说我也不信!”张宝亭瞪着牛眼,一指郭向丽,“向丽在你这儿就是证据!你和铜钱豹串通,演了这场绑架戏对不对?”
“什么?我和那小子串通?”邢劲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他妈根本不认识他。”
“放屁!”张宝亭贴着邢劲的脸说:“你和铜钱豹商量好,惹不起琴茵,就先把向丽藏了起来,然后假装在博物馆外面闹事儿,趁着石头出去以后,再偷他化石,对不对?”
邢劲一听张宝亭的分析,斜着眼说:“老张,你可真他妈能分析啊!你问问向丽,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那我不管!你给我把化石交出来!否则今天爷让你尝尝辽西的拳头。”张宝亭暴跳如雷。
“张宝亭,你小子今儿就是来找碴的吧。你等着!”他转身跑进厨房,抄出菜刀来!
郭向丽吓坏了,摇着轮椅拦住邢劲:“行啦!你们都少说两句。”
张宝亭指着邢劲:“姓邢的,你小子是狗改不了吃屎!来,你奔这儿砍。”他用手指着自己的脖子:“今儿你砍不死我,你他妈是狗养的!”
邢劲红了眼,还真举起刀来:“我杀了你丫挺的!”
“你们别打!”郭向丽忽然从轮椅上窜出去,一把抱住了邢劲。
“哐当!”菜刀掉在地上……邢劲直愣愣地站在当地。
张宝亭望着地上的菜刀,一言不发……
二零零五年冬——北京潘家园翠屏轩12月16日19:27
冯磔望着陈羁言的眉毛,“噗嗤”笑了出来:“哈哈哈!别说,真像个大姑娘啊!”
陈羁言皱着眉毛:“丫你别跟我扯淡啊,说正经的,今儿晚上忒烦,陪我去找琴茵。”
“她不就在你隔壁吗?你自个儿找他去呗。”冯磔说道。
“不是那么回事儿,我得……”忽然,陈羁言听见一阵莫名其妙的声音。
那声音好像钟表一样,嘀嘀嗒嗒的。此时,在已经没什么人的潘家园,显得格外清晰。
他四下环视老冯的翠屏轩,除了墙上挂着的一个数码电子钟,再没其他的表了。
“什么声音?”陈羁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