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羁言脸红到了脚后跟,眼睛盯着地,大气都不敢喘,紧跟着张宝亭付了帐逃也似的跑了。
接下来,他俩又找了一家生意冷清的美容店,张宝亭进门就让服务员给陈羁言弄头发化妆。
陈羁言留的是小分头,店员把它梳理成四面流水,打碎了边缘,又喷上啫喱。
然后粉底、眼影、眼线、睫毛膏、唇线、唇彩等等都奔着他脸上招呼。尤其他那一对剑眉,上次被琴茵刮成柳叶,刚刚长好,此时又被刮成了细细的新月。
捯饬完了再看陈羁言,大大的眼睛,细细的弯眉,长长的睫毛,红红的嘴唇,尤其脸上那个酒窝,使他看起来非常俏皮。
张宝亭夸赞了店员的手艺,扔了两张大票儿在柜台上:“我们还得借用一下你们的里间屋换换衣服。”
过了没多久,陈羁言走出里间屋儿。
张宝亭真没想到陈羁言扮成女人这么有韵味儿……
他脚下一双黑色漆皮平底靴子,黑色的莱卡紧身裤。牛仔裙儿配着白色紧身高领毛衣,再加上胸前那闪着光的水钻玫瑰毛衣链,使他看起来看格外干净利落。外面一件獭兔领儿的嫣红色呢子风衣,再配上白色的长围巾,显得分外娇贵。
“哎呀我的妈呀!”张宝亭惊叹中透出了家乡口音,“这哪家大妮子?贼浪啊!”
二零零五年冬——北京阜成门外大街12月16日14:13
邢劲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他觉得很委屈……
难道这就是长久以来嫉妒陈羁言的收获吗?可是自从上次在摩天岭被陈羁言救了以后,他已经明白了一点:他错了。
脸上的掌印,就是早晨为了不让铜钱豹找到陈羁言的代价。邢劲认为,陈羁言救了自己的命,为他挨这一巴掌真的很值,哪怕是一刀……
如今,被怀疑的滋味,邢劲实实在在地尝了一把。
“是我的问题……我应该好好反省自己了……”邢劲对自己说。
二零零五年冬——北京潘家园读石堂12月16日14:09
“左六爷考虑好了没有?”那个神秘人又打来电话,“你们那块儿如果交给我到学术界炒一炒,可不是这个价儿了。”
沈烈骏拿着听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你的意思,等六爷回来我会转达的。”
“呵呵呵。”电话里的人笑了,“我看,左庚午是故意躲着呢吧。”
左六爷坐在沙发上,给沈烈骏使了个眼色。
沈烈骏赶紧陪笑着道:“瞧你说的,六爷躲着你干吗?他老人家出去收石头了。”
“那好……左六爷回来你告诉他,我手里的第二块儿龙鸟化石,很期待和你们手里那一块儿再续前缘。”
挂断电话,沈烈骏拿起一根烟卷,望着左六爷:“怎么办?”
左庚午望着斜对面坐在翠屏轩门口的冯磔和已经暴漏身份的雷阳,叹了口气:“现在这龙鸟真成了炸弹,明处和暗处都有人盯着咱,现在可不是出手的时候……你和貉子都给我稳住咯。”
“是!”
“还有,这阵子风紧,咱们在大栅栏那边儿的人,让他们撤到辽西小王家庄去。风声过了再回来。”
“是。”
左六爷斜眼望着外面的冯磔:“小子,倾家荡产你不知足,爷非得给你来个家破人亡你才顺心吗?”
貉子悄悄走到左六爷身后:“六爷,看冯磔碍眼的话,干脆咱把他做了。”
“糊涂!”左六爷呵斥貉子,“怎么那么没脑子?在咱们地盘儿做他可不行,没看他身边有雷子吗?”
“哦,六爷是说,把冯磔弄到辽西……交给王景煜……”沈烈骏把手里那根烟卷用中指和拇指掐断。
二零零五年冬——北京西城郊卖布小街12月16日14:26
陈羁言跟着张宝亭,回到小街上。
“记住,你一定要装得像点儿啊。”张宝亭把刚才在一家名片店印的名片和两桶杂牌洗发水儿交给他,“你现在不叫陈羁言了,进去要有有钱女人的派头。”
陈羁言苦着脸:“我哪儿会啊……再说,我不叫陈羁言叫什么?”
“看名片。”
陈羁言用染着指甲油的手举起名片,只见上面写着:欧式品牌洗发水总代理,陈姬妍女士。
陈羁言冲着张宝亭一呲牙,奔着一家洗头房去了。
这家洗头房里坐着两个女人,一个比一个穿得少。
“洗头?”其中一女的听见门响,以为来了买卖,操着口音问:“要啥子服务?”
等她回过头来,看到陈姬妍小姐”后,吃了一惊。
陈羁言怕说话露馅儿,递上一张名片。
那女的接下名片,一边儿看一边儿示意陈羁言坐下。
另外一个马脸的女人,则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他。
陈羁言被她看得发毛,心想:此地不宜久留,先看看里间屋再说。
他冲那女的一笑,站起来撩开门帘往里看了一眼:“里面有做护理的吗?”
“哎!你干啥子?”马面女很不满。
“哦,对不起,只是想看看你这里的设施。”
那个拿着名片的倭瓜脸一推陈羁言:“哪个洗头房做护理哟,跑我屋里推销洗发水,你是装糊涂吧……”
“对不起……”陈羁言赶紧退出来,回到街上。
对过儿的张宝亭冲他一挑大拇指。
陈羁言苦笑一阵,向下一家进发。
要说人倒了霉,喝凉水都塞牙,这几天正赶上彻底整顿,就在陈羁言刚迈进另一家洗头房时,就被从天而降的扫黄打非专案组堵在了屋里。
“别动!都别动!”警察把陈羁言和屋里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按在墙上。
“同志……我和她不一样……”陈羁言指着那个女人,“我是推销洗发水儿的。”
“闭嘴!明白人谁跑这地方推销洗发水啊?”警察厉声喝道:“一看你这模样,就是这儿的头魁!”
陈羁言心里暗暗叫苦:张宝亭,你看你出的馊主意。
“同志!他是男的!”张宝亭赶了进来,并且掏出博物馆的工作证,讲明原因。
“打住!他要是男的,只能证明这家店儿还有同性恋业务!”
“我……”张宝亭有苦说不出。
“你什么你?你跟他们什么关系?哦……来玩的是吧?一块儿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