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区靠南一些的位置有个人民公园,是城里唯一的公园。他们说带我去看。
在那之前的日子老妈发来短信,告诉我北京的花都争先恐后地开了,槐花像往年一样压满了树,玉兰的瓣朵鸽子一样展开翅膀,迎春自是不必说,西府海棠也开得满树妖娆了。当时自又是在伏案做题,看了短信觉出妈妈欢喜的语气。我从早到晚都坐在教室里迈不出门去,已经很久没有观察过自然去感受了,看短信的一瞬间恍若隔世。
这座北方的小城春天来得出奇的晚,冬天站稳了脚跟就是不愿离去。记得有一天阳光明媚,暖融融的正是初春的景象,结果愣是不碍得这大太阳就明晃晃地下了一场雪,下得出人意料。似是一种挑衅。
终于一日做完早操回班的途中,我发现学校里种的那几株桃花开了,粉怯怯的,似是一夜之间冒出的头,就被染上了色。我兴冲冲地便脱去外套,露出里面的雪纺长衣,上面开满了凌乱的花朵。
我说带我去看花。
周日骑车去公园,沿途的景色也并未错过。仿古一条街旁的佑顺寺一侧,花丛也密密地生长开来,市政府前有一块绿化园地,栽的几棵小树也静静地开出花来。人民公园里树虽要多一些,但长青的树不占少数,且开花的树种与其他地方并无不同。
一段行程,不能只关注于目的,记得观察途中的美好,才不会失去那些真正珍贵的东西。
公园里孩子较多。这个小公园除了草木和一两个小亭子外,只有蹦蹦床、滑梯之类供孩子玩耍的器材。看见旋转木马,我拽着魏小来和凌晓晨就坐了上去。他俩乐得挺二。我也一样。
后来有小商贩兜售氢气球的,我们买了三个海绵宝宝的,当时笑得要趴下,他们说既然今天都跟你一起犯二了,就干脆二到底吧。
像梨花一样
东西向的街 蛇形的风冲撞而过
便是已然四月的北方小城 在某个阳光明媚里
白花花的 就落了一场雪
那些紧紧拥在一起的小胳膊 在金黄的聚光灯下
唱出顽强的声音
就是那还在沉睡着的 握着拳的 蜷着身的
芽儿 酿制了一个冬日的美梦 在这一刻
被那抹绿色的轻风 从枝头上打翻
从它们的暖被里 散落下来
宽宽大大飘坠下的 那些白色 那些梦
都是未被玷染的 最纯净的晶莹
这铺天盖地的阳光 这铺天盖地的雪
是一株葵花仰望姿态下 温润的触感
和凝视的倔强 绿色 白色 和金黄 沾染着的
是一只翅蝶掠过的斑斓 是坚冰一样的黑土上
滋生出的红花的骄傲
舞姿啊 终于跳动在了四月的指尖上
四百米的操场 草坪散发出的熟悉味道
是一篇篇翻开的诗集的页角
是一个个归路上黄昏的暖阳
是家门前胡同里叫卖的冰糖葫芦的吆喝
是爸爸端上的饭菜 是妈妈缝起的裙角
是你在静谧的清晨 同阳光一起射入的轻声的问候
是它们的奔走、相撞 以对歌的形式在白色里
唤出清新的希望
就是在这个时刻 我与你如此相近
我站在阳光与雪共同的呼吸里 清晰地听见
你的声音 听见你向我伸出的手 划过
空气的声音 听见那只手带来的暖流
融化掉周边所有坚硬的寒冷 听见你说
会带着我 像血液一样奔向远方
此时我全身透明 被冲撞的呼吸稀薄
捂在胸口的阳光和雪 使我笑得
像梨花一样
后来可能因为市里换了领导,人民公园进行了比较大规模的装修。以前的门和栅栏墙都拆除了,公园改为开放式,凿出了一条小水渠,两旁堆着鹅卵石,就把这当作了一条河,能一脚跨过去的水面上架了一座座小桥。又多安了两座亭子。园内的格局用水渠和水栈重新进行了分割。园内本身的亭子、栏杆等用漆重新刷了一遍,便又光彩熠熠。路灯也换上了新款式,形状与颜色都多样了起来。不论怎么说,新装修的公园确实要比从前的要赏心悦目。
那天小姨家的弟弟要去改建好的公园玩,问我去过没有,现在怎么样。我想了想,从小孩的角度来讲,他们看重的应该只是那些娱乐项目。于是我说没有什么,不过又刷了层新漆。弟弟听了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却突然对我说,我都不想去了,你就告诉我好玩不行吗,你就骗我一下还不行吗?
你就骗我一下还不行吗?我重复了一遍弟弟的话。苦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