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穿越腾格里大沙漠。在烈日照射下,沙漠像个大蒸笼,出现了海市蜃楼,先像一座威尼斯水城,后像一片湖光树影
从去年深秋我去腾格里沙漠探秘之后,回银川作了短暂休息,把收集到的资料整理一遍,第二年八月一日那天,我对妻子欢悦说:“我想利用休假探亲的时间,邀请治沙专家一起南北穿越腾格里沙漠。”
妻子一听我又要穿越腾格里大沙漠,再三劝阻说:“你在一八六团工作期间,我们在腾格里沙漠沙枣林里捡蘑菇,碰见三位牧羊人,人家说这个沙漠是金黄色的棺材,活人进去出不来,死定了!还有人说是‘死亡之海’、‘生命禁区’、‘毁灭之地’,难道你还要进去?!出了事怎么办?再说,你也快五十岁的人了,冒着生命危险,去进行什么腾格里大沙漠全面穿越,到底值得不值得?再说穿越成功了又能怎么样!如果你在沙漠里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儿子要痛苦一辈子呀!……”她说着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泪来了。
我耐心地给妻子反复讲述了自己熟悉腾格里沙漠的地形、气候以及掌握野外生存等条件之后,又补充说:“我探秘采访腾格里大沙漠的目的有五:一是完成全面穿越腾格里大沙漠的光荣任务,锻炼敢于吃苦的精神,磨练坚强的意志,增长知识和才能,对我做好师职领导干部和写作都是大有益处的。二是写出世界上至今还没有人写出的沙海探秘采访纪实《腾格里大沙漠奇观》,告诉世人一个真实的腾格里。三是对腾格里大沙漠及其周边的环境保护、文物保护、野生动物保护、沙生植物保护、地下矿藏保护等提出思考和意见。四是勘查并研究怎样才能成功地治理腾格里大沙漠。五是研究陆军在沙漠地带作战的基本经验和体会。实话实说,我不单是为了探秘而探秘,主要是在特殊的环境下的特殊采访……”坐在我身边的儿子殷玥,也宽慰相劝他的母亲,最后妻子终于同意了。
八月二日,我与沙专家一起研究了全面穿越腾格里大沙漠的初步方案。沙专家名叫迎子,三十八岁,身高一米八五,具有野外生存的基本常识和条件。他大学毕业之后,十多年来从事地质、测绘和沙漠的研究工作,被评为“优秀共产党员”,所以,我们就叫他“沙专家”。野外的艰苦生活,磨练了他坚强的意志。由他和我一起同行探秘采访,我内心是十分高兴的。随后,我和妻子欢悦、沙专家一起准备所带之物,很快,军用地图、手电、指北针、药品、照相机、军用水壶、矿泉水、食品、雨布等物,全部备齐了。
八月十日,我俩坐车从银川出发,中午十二点到达中卫县,由南向北直驶到达头道湖。在这里,我俩住了一天,找到一位养骆驼的牧民,花两千六百元向他买了两峰骆驼,准备踏上征途。
八月十二日清晨,一轮火球似的朝阳从东方冉冉升起,映红了天际,使浩渺无垠的黄沙世界顿时熠熠生辉,无数颗晶莹的沙粒,迎着阳光光彩夺目。栖息在沙漠草丛的各种小鸟儿钻出窠巢,发出“吱吱喳喳”的欢快叫声。我们骑着骆驼朝北出发了。越往北走,头道湖的村庄、绿洲渐渐稀少而消失。我望着高低起伏、连绵不绝的沙丘,心潮澎湃,一种豪迈之情油然而生。在这片金黄色的大沙漠之中,人显得多么渺小!大漠里,沙丘的形态极其复杂,有的像高山,有的像垄岗,有的像鳞片,有的像圆丘,有的像月牙。我深知,腾格里沙漠风多风大,沙子随风飘荡,很快就形成了伸手难辨五指的“沙暴”。这些夹带沙粒的风暴,一旦遇到障碍物,风速减慢,沙粒立即沉积下来。天长日久,沙堆愈堆愈高,逐渐形成一望无垠、波浪起伏的沙丘。沙专家深有体会地说:“宁走平地百里,不走沙漠一程!”
正说着,一只野兔从沙蒿丛里蹿出来。我骑的骆驼惊得一路向前狂奔,我猝不及防,扑地摔了下来。受了点小痛并不碍事,但弄得满脸浑身都是沙子。我从沙丘上爬起来,牵着骆驼走到一堆波浪般的沙丘旁等待沙专家从后面赶来。沙专家向我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然后两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了。
在腾格里尽头,沙天相连的地方,是一道尚未退却的白云,它滚动着,好似奔腾的骏马。再往上,就是万里无云的晴空了,而我们的脚下,正是大自然雕塑家——风,长期“雕塑”而成的一群群神态自若的珍禽异兽。
中午时分,烈日高照,沙漠闷热得像个大蒸笼。我和沙专家骑着骆驼来到一群沙包跟前。这群沙包大的有百余米之高,小的只有五米高左右,每个沙包都长有一丛枝叶繁茂的红柳,看上去宛若一个个苍翠的小岛,星罗棋布在苍茫沙海中。一丛丛红柳低着头,像是很有礼貌地向远方来客点头致敬。
天气越来越热,气温高达摄氏五六十度。清晨出发时,我们身上穿皮大衣还觉得有点凉意。可是一到午时,火辣辣的太阳晒得人头昏脑胀;滚烫的黄沙,灼人的热气,烤得我和沙专家喘不过气来。此时此刻,我们多么渴望有个乘凉的地方啊!可是,在这沙的世界里,哪有一块阴凉的地方呢?
大约走了四个小时,我一抬头,发现眼前不远的地方隐隐出现了丛丛柔嫩的柳枝、火红的杜鹃花、淡蓝色的喇叭花、金黄色的野菊花。一汪湖水泛着绿色的纱巾,一幢幢高大的建筑物倒映其中,微风吹拂层层涟漪,远远望去,若隐若现,十分迷人。
奇怪!在这浩瀚无垠的沙的世界里,怎会有仙宫瑶池般的景色出现?突然,我想起了“海市蜃楼”四个字,不禁兴奋地高声喊道:“沙专家,你瞧,这海市蜃楼像一座威尼斯式的水城!”
有一首古诗曾对海市蜃楼作过描述:“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渺间。”这种若隐若现,令人神往的海市蜃楼,在一些科研资料上曾有过介绍:海市蜃楼是太阳光在不同密度的大气中折射的结果。只要满足这种光线的折射条件,就会在海面上或沙漠中出现这种似真如幻的海岛琼楼、沙山,还会把各种图景反挂到天上去。
我在骆驼身上轻轻抽了几鞭,骆驼放开四腿橐橐往前跑去。一个多小时后,我们终于来到了刚才那座“威尼斯式”的水城前,但遗憾的是脚下依然是一片荒漠。我们再望远方,这海市蜃楼的幻象又出现了,而且似乎变得更美好,更吸引人。我们骑着骆驼追呀!追呀!一直追到夕阳西沉,湖光树影才全消逝。
记得有一年夏天,天气炎热、晴朗。我和欢悦登上山东省蓬莱滨海的丹崖山头,向正北望去,看见渤海中的长山列岛竟倏忽变形,瞬息千姿百态。回到宾馆,我不解其中秘密。第二天,我们又登上蓬莱滨海的丹崖山头向北遥望,看见桥梁、高楼和海岛的倒影,似隐似现反挂在天上。后来,我们在一些古籍上看到,许多文人墨客对海市蜃楼作过种种描述,如“海市”这个词始见于唐人,至宋代颇为多见。沈括的《梦溪笔谈》就记载了登州海市。苏轼在登州任上曾写《海市诗》一首。明代大书法家董其昌在《观海市》一诗中写道:“须臾蜃气吐,岛屿失恒踪,茫茫浩波里,突忽起崇牖。峭壁成广阜,平峦秀奇峰,高下时翻覆,分合瞬息中。”诗序中还写道:“世传蓬莱仙岛,备诸灵异,其即此是与?”这个提问无异给了我们一把打开“神山秘密之门”的钥匙。
沙漠落日黄昏的景色十分美丽。眼望远方,落日给沙海抹上了一层浓重的玫瑰色。这种颜色越来越浓,沙背上很快出现了一条蓝褐色的曲线,这条线不断移动,渐渐变成疏疏落落的黑点。这时,干渴和饥饿折磨着我们,我俩打开旅行包和水壶,吃饱面包,喝足甜水,找一个山洞睡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