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得妻若此夫复何求?经历过太多的艰辛,他能回报给她的只有一生的专情,带着她看夕阳西下,看遍天下美景。
“昱瑞,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把瑞琪雅社交给纳兰翔龙,以交换大长老的命,你同意吗?”陈诗琪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很煞风景,可是这次她回来了,就必须要救大长老,不为她是公主,只为了他是笑阎罗的爹。
“换大长老的命?为何?”纳兰昱瑞有些不解,以她对陈诗琪的了解,她不是一个会贪恋权势之人,他实在是想不出来为何陈诗琪要以瑞琪雅社做交件换取大长老的性命。这瑞琪雅社早已是家喻户晓,分店遍布全国,财力之大不容小觑。
“因为他是笑阎罗的爹,也是笑阎罗的师傅,就冲这一点,我们就要不惜一切代价救他。没有棋社,我们可以做别的,我会的东西还很多,你且慢慢看。”陈诗琪笑笑,安抚地倚进纳兰昱瑞怀中,小女儿家的娇羞之态展露无遗。
纳兰昱瑞宠陈诗琪一直都保持着一种溺爱状态,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我陪你。明天上朝我就向三太子说,再过三日就是他的登基大典。我想在典前给你个名份。”纳兰昱瑞温柔地轻抚陈诗琪娇俏的脸庞,低语着。
“好。”陈诗琪这一次没有拒绝,很干脆的一个字却甜透了两颗心。
皇宫议事厅内,纳兰昱瑞双手紧握成拳,愤怒地瞪视着纳兰翔龙,“她已经是我的人了!”
“我会让她成为我的人!”纳兰翔龙不容致疑坚定地回视着纳兰昱瑞,这一天他等了很久了,他说过,要得到她。也许她现在无法将心给他,但他坚信假以时日,她会看到他的真心,会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他可以给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崇高地位。他可以全天下女人都羡慕的专宠!他不相信,这么大的诱惑,她会无动衷。
“她永远都不可能成为你的人!我相信她!”纳兰昱瑞笃定自信地看着纳兰翔龙,目光中充满对陈诗琪的信任。以前的他,痴傻生命垂危时,她不曾离开,他相信她的感情,相信两人一同经历过生死患难的感情经得起世俗的考验!
“别太自信,表弟。你说如果她知道你曾装傻欺骗于她,她会原谅你吗?”纳兰翔龙漫不经心地望着纳兰昱瑞,看着他因为自己的话而眸光中闪过一丝挣扎犹豫,顿时心情大好。
“她,她已答应做我的妻。”纳兰昱瑞恨恨地吐出一句,他说的是妻,不是妃。妃是皇上给的名份,他想给她的是属于他纳兰昱瑞一生的专情,不需要任何人的承认与肯定,只要她一句愿意。
“她会重新考虑的,要知道,大长老不是什么人都能救得下的,但若是未来的皇后,那就不一样了。”纳兰翔龙丝毫不在意纳兰昱瑞的话,既然决定了,他就做了万全的准备,这场兄弟间的战争终是不可避免。
“你要封她为后?她可是前朝公主!”纳兰昱瑞没想到纳兰翔龙为得到陈诗琪会做得这么彻底。
“有何不可?正因为她是前朝公主,只有封她为后天下才会真正太平,也才能真正保住她的安全!”纳兰翔龙知道自己的手段不甚光彩,可成大事者不掬小节。
“你这么做只会将她陷入危险境地,你不觉得你的手段恶劣了些!”纳兰昱瑞此刻对纳兰翔龙再也没有一丝忌讳,他只想要悍卫自己的心上人,以男人对男人的方式。
“不必多言了,让她自己选择吧。”纳兰翔龙一甩云袖,扬长而去。
纳兰昱瑞双拳握得咯咯直响,若此时他只是以往的那个纳兰翔龙,他定要好好痛揍他一顿,让他好好清醒清醒,可现在的他即将是九五之尊,他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王府上下几百口人命考虑。身为王爷,他有他的责任,如今却成为了阻止他娶陈诗琪的沉重枷锁。
陈诗琪伫立在已是满枝花芯的樱花树下,这花儿又开了呢。回想当日樱花树下让人心悸的初次亲吻,陈诗琪的脸颊微微发烫,他该回府了吧。她从来不知道她会这么依赖他,一刻也不愿分离,只想分分秒秒都陪在他身边,思念浓得化不开。
“诗琪。”一声低沉磁性的轻唤。
陈诗琪眸子瞬间闪亮,一旋身,纳兰昱瑞淡紫的衣袂随风飞扬,初春的暖风抚面,他如墨的青丝张扬于风中,狂野而不羁。陈诗琪飞快地跑向纳兰昱瑞,猛地扑进他温暖结实的怀抱,紧紧搂住,聆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低喃道,“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纳兰昱瑞收紧怀抱,紧紧环住她,恨不能将她融入骨血,他竟然也会害怕,害怕失去她的温暖,害怕听不到她说想他。他一直在害怕,害怕她突然就此失开他的视线。
“诗琪,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有事欺骗了你,你会离开吗?”纳兰昱瑞问得小心翼翼,一问出口,他就后悔了,他真的害怕那会是他不愿面对的答案,他无法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你有事儿欺骗我吗?”陈诗琪不答反问,她隐隐猜到纳兰昱瑞会说什么,呵呵,这个小傻瓜,以为她不知道呢。笑阎罗都告诉她了,哼,耍她,今天她就要好好惩罚他一番,谁叫他装傻来着。心里这么想着,唇边却溢着甜蜜的微笑,若不是真的爱了,又怎么会想尽一切办法想她留住。想起他曾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为她所做的一切,心里满是心痛,还有什么是不能原谅的。
“我……”纳兰昱瑞挣扎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如潭的眸子里满是沉甸甸的忧郁,如墨的箭眉紧紧纠结在一起。
陈诗琪看得心里一阵抽痛,饱满的指腹温柔地抚过他额间的皱褶,轻叹道,“小傻瓜,别皱眉,我心痛。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笑阎罗都告诉我了。你,真傻,傻得让我放不下,离不开。”
“诗琪,诗琪,你可知我真的不能没有你。”纳兰昱瑞将陈诗琪揉入怀中,心中是撕扯般的疼痛,他不能放手。
纳兰昱瑞没有将纳兰翔龙将要封陈诗琪为后的事儿告诉她,身为男人,他有他的自尊,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心爱的女人。她已经为他受了太多的苦,他不忍心,也不舍得再让她受半点委屈。他要给她一片自由的天空,让她做那只自由飞舞的蝶,不管她飞得多高,多远,他永远都不会失去她,他会陪她一同高飞,天空就是他们的家……
“诗琪,听说纳兰翔龙要接你入宫,你有何打算?”纳兰景轩进入紫阳苑便急急询问。
“咣当”一声脆响,陈诗琪手中的茶杯跌碎一地,她错愕地看着纳兰景轩,不明所以,一脸迷蒙。
纳兰景轩看着陈诗琪,心里暗忖,难道纳兰昱瑞没有告诉她,他是不是不该来此询问,“你还不知道么?”
“我,确实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儿?昱瑞知道了吗?”陈诗琪一时也慌了神,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她自认为她与纳兰翔龙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充其量也只是曾经比较谈得来的朋友而已,怎么就会突然要接她入宫了呢?
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纳兰昱瑞,他是一个占有欲极强,且高傲的男子,若是他得知这样的消息会怎么做?她别的不担心,就担心他冲动之下会将自己置于绝境,他总是默默独自承担一切,她不愿他再为她涉险。
“大哥不可能不知道,下朝后三太子曾单独召见他,想必定然也是为了此事。”
紫阳苑纳兰昱瑞的房间门口,陈诗琪心事重重地倚门而立。此时的她内心矛盾极了,她无法对大长老的生死置之不理,可她却也不愿踏足深宫。
趁着纳兰昱瑞不在王府时,她将自己关入书房中,提笔给纳兰翔龙写了封信,让纳兰景四带入宫中,想必此刻纳兰景轩已经入宫了吧。
夕阳西下,太阳最后一丝余晕洒尽,纳兰昱瑞才拖着略显疲惫的沉重步伐回互紫阳苑。
远远地看见他颀长伟岸的身形,陈诗琪一路小跑,猛地扎入他温暖的怀抱,良久无法言喻,想开口问他宫中事宜,可又怕为他增添烦恼,末了,只是柔情似水地呢喃低问,“累吗?”
纳兰昱瑞所有的疲倦在将陈诗琪拥入怀中时顷刻间消失殆尽。为了能与她长相厮守,他将要放弃很多,他不会退缩,也不会后悔。
两人久久深情相拥,同步的心跳相互呼应。
良久,纳兰昱瑞稍稍放开陈诗,温柔执着她纤瘦无骨的柔荑,缓声询问,“诗琪,若我不再是王爷,只是一名平凡男子,你……”
不待纳兰昱瑞问完,陈诗琪修长饱满的指腹点上他温润柔软的薄唇,轻盈的浅扬起,坚定地承诺,“执子之手,与子携老,我,不悔。”
纳兰昱瑞唇角扬起优美的弧度,无声却笑得灿烂甜蜜,满满的幸福充斥整个心房。再次温柔地将陈诗琪揽入怀中,轻缓地问道,“或许我们会过得很艰难,不再有锦衣玉食……”
“昱瑞,相信我,我不会让我们过苦日子的,你忘了当初我匀是怎么相识的?”陈诗琪失笑,她向来是个自立好强的女人。一个来自千年后的灵魂,她所懂得的知识与智慧随便哪一样都能让她这封建的古代活得风生水起。
记起初识的那一刻,纳兰昱瑞俊逸非凡的脸庞踱着一层柔和的光晕,身为女子竟然当街赌棋;入府就得罪了他的前任贴身丫鬟;为帮翠雪赎身竟然联合王府郡主在王府内开赌;为寻他竟然换上男装撞入青楼;在他痴傻其间,她还不忘发展自己的事业,在外开设棋社,建学堂,做善事……
她就像是一颗坚韧的小草种子,丢到哪里都会生根发芽,努力生长。这样的她怎能不吸引人的目光?轩弟对她的情感只怕不比他少上半分,他何其有幸,能先遇上她,得到她的深情眷顾。
“昱瑞,你是不是有事要和我说?”陈诗琪闷闷地询问,心痛他什么都埋在心底独自承受,如此骄傲,她希望能帮他分担,和他一同进退,而不是做他身后那个懦弱的小女人。
“诗琪,相信我,我会保护好你。”纳兰昱瑞没有回答陈诗琪的话,却自私地不愿让她知道纳兰翔龙的决定,他已经计划好如何救大长老,而后带着她归隐山林,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陈诗琪心知他的骄傲不允许他示弱,便也不再多言,两个各自计划着如何对付纳兰翔龙,正因为两人这一次的沉默导致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纳兰昱瑞计划劫狱,这几天的忙碌都是在忙着按排逃亡路线,劫人的方式。
陈诗琪隐隐觉得纳兰昱瑞在计划些什么,对计划内容一无所知,每天看着他早出晚归却帮不上一点儿忙。每夜,他总是回得很晚,但总是会在回紫阳苑的第一时间来看望陈诗琪。
今夜似乎特别漫长,陈诗琪房间里仍然亮着昏黄的烛光,纳兰昱瑞还没回来,今夜似乎特别晚,她心头隐隐有些不安,临出门前,纳兰昱瑞曾叮嘱她早点休息,不用等他。可他未回王府,她又如何能安心呢。
突然,一阵纷乱的嘈杂声响起,陈诗琪推门不由心中一窒。
不知何时,王府内已涌入大量侍卫,所有人都被控制在房间里不得出门。
纳兰翔龙不知何时竟出了宫,如今的他褪去了身为太子时的青涩,一身青衣将他霸道狂肆的气势彰显无遗。
看着纳兰翔龙如此阵仗出现在王府,陈诗琪愣住了,混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她隐隐感觉纳兰昱瑞可能出事儿了。
“大胆,见了当今皇上竟然不下跪!”一声尖细的娘娘腔厉声冲陈诗琪喝斥道。
纳兰翔龙一挥手,宫人与侍卫全都退开。
纳兰翔龙迈着轻闲的步子缓缓进入陈诗琪房中,自顾自坐下,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你跟我进宫吧,直要你答应我,我就放了大长老,纳兰昱瑞所做的一切我也不再追究。”
陈诗琪心中一沉,知道心中的猜测怕是已成事实,但她在没有见着纳兰昱瑞之前,不会轻易放弃,“昱瑞还未回府,我要等他。”
“你认为他今夜还能回府么?你以为他这几天的动静我不知道么?如果我没猜错,他此刻一定在天牢救人,你说他会成功吗?”纳兰翔龙浅浅一笑,平淡地望着陈诗琪,由她自己去想。
陈诗琪跌坐在椅子上,她深知,纳兰翔龙竟然能撑握纳兰昱瑞的一切动向,还能让他轻易进入天牢劫人,那这就一定会是他设的陷阱,此刻纳兰昱瑞只怕已经凶多吉少。
“你将他怎么样了?”陈诗琪恨恨地瞪着纳兰翔龙,愤声问道。
“呵呵,他今夜应该会陪太后聊天,致于今夜之后将会怎样就要看你的态度了。”纳兰翔龙说得云淡风轻,陈诗琪却听得心寒,她知道,纳兰昱瑞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一定被纳兰翔龙软禁于宫中了。
“我要他与大长老安然无羔地出宫,不能动他们分毫!你答应我,我就入宫。”陈诗琪目光灼灼地望着纳兰翔龙,她会好好让这个自负狂妄的男子知道,高高在上的皇上不是什么都能得到!
“我答应你,他出宫之日便是你入宫之时!”纳兰翔龙毫不犹豫应了下来,心中暗自得意,这个女人终于将会属于他了。
“入宫前让我见他最后一面可以吗?算我以朋友的身份对你最后的请求,可以吗?”陈诗琪恳切地望着纳兰翔龙,目光中盈着哀求,让人不忍拒绝。
纳兰翔龙心中有些酸楚,却仍是点了头,来日方长,他相信终有一天,他能打动她。
初春四月飞雪,不见暖阳高照,只觉寒风彻骨。皇宫内金碧辉煌,偌大的乾清宫外茫茫白雪中却隐着一个孤傲身影,近看竟赫然跪着一名英伟不凡,毅然绝决的男子。此人正是纳兰昱瑞。
刺骨的寒风肆无忌惮地袭进他略显单薄的衣裳,他却不为所动,任寒风狂妄地席卷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肆虐了一身的冰白。
三天三夜,他就如此倔强固执地跪在乾清宫前纹丝不动。长久的跪地使他的双膝深陷入雪地,双膝四周晕开些许鲜红,随着雪花的不断飘落现了又没,没了又现,他却仿如丝毫不知疼痛为何物。
雪花斑白了他的箭眉,冰封了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如潭的眸子失去了往日的神彩飞扬却仍然绝决坚定,紧抿的薄唇已冻得乌紫,一身雪花掩去了他一身淡紫的华服,让他看上去宛如一尊冰雕。
他的意识有些模糊,身为皇族他不能背叛朝廷,但要他将心爱之人送入宫中为妃却也断不可能!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陷掌心,鲜红的液体滴滴坠落于雪地,白的雪映衬着红的血是那么妖娆刺目,无声地控诉着他心底的愤恨与不屈……
纳兰翔龙的目光透过窗棂落在他倔强笔挺的身形之上,答应了陈诗琪,放纳兰昱瑞与大长老,可纳兰昱瑞却固执地不愿离去,而他却也不愿放手。
一道门,一位王爷,一位帝皇,为了同一名女子对恃着,坚持着。
恭平王府花园,雪花飘洒,绚丽灿烂的樱花树下,一抹淡紫的窈窕纤影迎风而立,寒风轻吹,洁白的雪花和着粉色的樱花随风起舞,缤纷一地。
陈诗琪细瘦无骨的柔荑轻抚着樱花树杆,眸子里满溢的甜蜜幸福却掩不住浓浓的哀伤。
还记得落英缤纷的时节,在这棵樱花树下,他与她第一次深情拥吻,心便有了牵绊,或许是更早之前街头他英雄救美的那次邂逅就已经情愫暗长?
思及那高傲自负,霸道不羁却情真意切的人儿,她不由得紧了紧手中装有毒药的小瓷瓶。既已动了情,又岂能嫁作他人妻?纵使那人是九五之尊也惘然。
大长老已安全出宫,纳兰昱瑞却没有回府,她的心紧揪着却只能无奈地等待,难道见这最后一面竟也是如此的奢望吗?脸颊湿意重重,不甘,愤恨,无奈,绝望……所有的情绪集结于心,他的面容却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乾清宫,皇上静静地注视着风雪中长跪不起的俊逸男子,目光深邃攸长。
回想王府对朝廷的忠心耿耿,对皇族更是倾尽全力,心中终究有些不忍,跨出了殿外,神色复杂地站在虚弱疲惫却坚持不懈的男子身前沉默不语。影卫来报,陈诗琪在王府滴水未进,固执地守在那棵樱花树下。放还是不放?
纳兰昱瑞三天来水米未进,体力彻底透支,几欲昏迷却在见到皇上的那一刻眸子中闪着些许欣喜与期望,“皇上,臣弟恳请皇上收回成命。您有后宫佳丽三千,而臣弟只愿弱水三千取一瓢饮。求皇上成全!”虚弱的语气略显急促,声线嘶哑。
纳兰翔龙深锁如墨的浓眉,做为帝皇,连心爱的女子都要不到,这帝皇之位竟是如此孤寂冷清。
王府花园,一位身着宫装的公公一个眼色,朝身后的侍卫吩咐,“来呀,侍候主子回宫!”
陈诗琪眸中透着深深的绝望与悲凄,淡然冷漠地轻言道,“不必了。”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陈诗琪扬起一个冷清淡然的微笑,仿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飘渺虚无。轻轻扫视眼前众人,无声凝望纳兰景轩,轻声道,“照顾好大家。”
纳兰景轩心中不由得一窒,双拳不自觉间收紧,关节处咯咯做响,却不能带她离开。指尖抠进掌心,疼痛却在漫延于心。
乾清宫,男子拼尽全力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良久,终于力不从心,身形一晃,不支倒地,气息微弱。
纳兰翔龙心惊,终是跨出宫门扶住他,无奈地轻叹,“皇弟,联答应你。来人啊,快喧御医!”
“臣弟谢皇上恩典。臣弟要立马回王府,请皇上恩准。”纳兰昱瑞倔强地坚持己见。
纳兰翔龙自知无法阻止,只好由得他去。看着纳兰昱瑞离去的背影有羡慕,有忌妒,更多的却是无奈,他输了,输得好不甘心。
一路策马狂奔,纳兰昱瑞归心似箭,快马加鞭赶往王府。
樱花树下,陈诗琪在众人错愕的惊呼声中,毅然绝决地饮下那致人于死地的毒液,从容淡然地缓缓倒地……
风动,花飞,一切都在一瞬间。
纳兰昱瑞只来得及狂吼一声,“不要!”身移影动,将那含泪带笑翩然倒地的弱柔身躯揽入怀中。
陈诗琪艰难地睁开双眸,微蹙娥眉,嘴角溢出一丝黑血,低头却惊见他双膝一片血肉模糊,颤抖地伸出细瘦的柔荑。
纳兰昱瑞霸道地将她伸出的纤纤玉手握于掌心,狂妄地低吼,声线颤抖低沉,“你,别想离开我!”
两两相望,近在咫尺,却仿如远在天涯,泪水模糊了视线,朦胧了他俊美脱俗的容颜,陈诗琪含泪扬起一抹淡色的笑意,轻摇螓首。
“晚了,如果有来世,愿你我只是一对平凡的男女……”她语不成调,声线哽咽。
四周静了,风声和着花落声回荡于花园之中。
陈诗琪浅笑盈盈,深情款款恋恋不舍地流连于男子的眉眼间,无声地以唇形传递着心中最真挚的情感,“爱你。”
纳兰昱瑞身形一颤,心却为她这句无声地倾诉揪痛,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坦露真情,甜蜜纠结着心酸痛楚撕扯着他的身心。
浪漫飞舞的粉白相间之中,他满眸悲痛欲绝,怀中那让他梦引魂牵的人儿眼神渐渐涣散,已然香消玉殒。
下一秒,那苍白安然的秀丽容颜上坠落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究竟是谁的泪滑落谁的脸庞……
纳兰昱瑞怀抱着陈诗琪,在樱花树下一坐就是三天三夜,任人如何劝说也不肯离去,也不许任何人靠近。
他不相信,那清高若梅的女子会如此轻易地离开他,他宁愿相信她只是累了,倦了,睡醒了她便会睁开清明的双眸,再次为他绽放柔情。
“施主,若你信得过贫道,贫道自有办法让这位姑娘醒来。”一位道骨仙风的老者突兀站立于纳兰昱瑞身前,没人看见他如何进入王府,也没人知晓他如何出现。
纳兰昱瑞眸色一亮,仿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求你救她,让她醒来,只要她醒来,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老者浅笑盈盈,“我要带她离开七日,七日后月老庙施主自可见到她。”
纵使心有不舍,只要有一丝机会,纳兰昱瑞也不愿放弃,抬手轻抚过她额前散落的发丝,深情落下一吻,小心翼翼抱起陈诗琪递到老者身前。
老者接过陈诗琪,无人看清他是如何移动的,只隐约可见那仙风道骨的身形在眼前不断晃动,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大哥,别看了,诗琪一定会没事儿的,七日后你定可在月老庙见到她。好好保重,你也不希望再见面时让她看到你狼狈不堪的模样吧?”纳兰景轩苦口婆心地劝道。
纳兰昱瑞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情绪,七日,七日后他一定会再见到她!
第一日,纳兰昱瑞安静地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三餐差人送了两人份入房,多是陈诗琪平日里爱吃的菜色。
房间内,他温柔地兀自帮身旁空位的碗里布菜,而后埋头默然扒着自己眼前的白米饭。吃完饭,他安静地躺在陈诗琪平日里躺的软榻上,她的余香还在,她的体温留在他的心间,手臂轻抬,遮住了双眸,掩住的是无尽的痛苦与思念。
第二日,纳兰昱瑞在书房里独自下了一天棋,他每下一步,都会在心底暗自猜测,她会如何走下步,而后按着她的思路置下一棋,迷蒙间,他似乎又看见她浅笑盈盈端坐于棋盘对面,眸子里闪着灵动自信的光彩。他愣愣地一探手,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却只能抓住一缕空气。
第三日,他来到樱花树下,仰卧于地,望着漫天飞舞的粉色落樱,脑海里满是她含羞带怯,惊慌失措的模样。犹记得,那时那刻,她唇际的芳香甘甜惹人沉醉。闭上眼,任粉色花瓣落了一身,轻风抚过,仿佛她微凉的纤手正温柔抚上他的脸庞。诗琪,是你回来了吗?你想我了吗?
第四日,纳兰昱瑞静立于红色高墙之上,眺望远方,那里是她向往的自由国度,若是当初不曾将她强留身边,她应该会过得很快乐,很惬意吧。诗琪,只要你回来,我会给你向往的生活,陪你自由的飞翔。地位、权势,他什么都不想要,他只想要她。这一夜,纳兰昱瑞与纳兰景轩秉烛夜谈直致天明。
第五日清晨,王妃南宫妍倩颤抖着拆开梳妆台上的信笺,泪流满面,她的儿子,她的骄傲,终于为了那个女人抛弃了一切,绝然离去。老王爷默然将妻子揽入怀中,低叹道,“放他去吧,只要幸福平安就好。”
第六日,纳兰翔龙在朝堂上喧布,封纳兰昱瑞为逍遥候,免上朝,封纳兰景轩为安定王,接管纳兰昱瑞手中的兵权。
第七日,月老庙内的月老树挂满了写着纳兰昱瑞与陈诗琪名字的木牌……
月老树下,陈诗琪抬头昂望着满枝摇晃的木牌,脸上是甜蜜幸福的笑意,熟悉的气息缓缓靠近,她知道是他,不用回头,往后一靠,那个熟悉的怀抱已将她紧紧圈入怀中。
“诗琪,我来带你走,从此游遍天下山水,只有你和我。”纳兰昱瑞小心翼翼从身后抱着她,贪婪地深吸她身上清恬的女人香,这个如梅清高的女子终于只属于他,如此真实。
陈诗琪回身,紧紧搂住他,他的怀抱好温暖,不再有犹豫,不再害怕,他的怀抱就是家。这个狂傲不羁的男子终于只独属于她,“昱瑞,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嗯,再也不分开!”纳兰昱瑞收紧怀抱,心终于安定了。
一辆简陋的马车缓缓行过瑞琪雅社,陈诗琪轻挑窗帘,隐隐听见男孩追逐女孩的笑声,纳兰昱瑞握住陈诗琪纤细的柔荑,“放心吧,景轩会好好照顾他们的,他日我们再回来看他们。”
陈诗琪释然一笑,幸福地偎进他温暖结实的怀抱,低声询问,“我们去哪儿?”
“你说去哪儿就哪儿。”纳兰昱瑞温润的唇落在陈诗琪光滑的额际,深邃的眸子满是宠溺与纵容。
“走哪儿算哪儿吧,说不定我们还能开创一片新天地。”陈诗琪目光灼灼地凝视纳兰昱瑞,大有一展身手之意。
“好,都依你。”纳兰昱瑞怀抱佳人满是欢欣。
白云之上,月老轻拈白花花的长胡子,“小丫头,这回算对得起你了,有情人终成眷属罗。”
一年之后,谕兴王朝掀起一阵时装热潮,各式款式新颖的服饰深得民众欢喜,就连深宫妃子都对“红豆坊”的服饰颇为偏爱;于此同时,全国上下都流行起喝葡萄酒的风潮,传言此酒不但养颜,更能养身功效,甚至搬上了国宴;在此之后,全国上下又开了许多家“女人坊”,这店极特别,只招待女子,但凡去过一次都让女子欲罢不能,具说里面服务小侍清一色皆为女子,进过门后,保管焕然一新出门。连皇室贵族都是那儿的常客……
又过了四年,纳兰景轩独自伫立于那棵樱花树下,孤寂的目光幽长的望着远方。
“大哥哥,你等人吗?”一名漂亮的小女孩轻轻拉扯纳兰景轩白色的衣袂,立刻在上面留下一团黑呼呼的手掌印。
纳兰景轩错愕地蹲下身子,轻轻抱起小女孩,柔声问道,“你一个人?”
“大哥哥,你真漂亮,我长大了嫁给你好吗?”稚嫩的童音让纳兰景轩落寞的脸上有了笑意。
“诗琪,你看,笑阎罗那丫头把我们的女儿教成这样了。”纳兰昱瑞叹息地望着怀中挺着肚子的陈诗琪。
“诗琪!大哥!”纳兰景轩一声惊呼。
“爹,娘!我要嫁给这个漂亮的大哥哥!”小女孩紧紧窝在纳兰景轩怀中轻蹭着,不肯下来。
“景轩,我们路经此地来看看,待会儿就走,雪儿带着不方便,就交给你了。”陈诗琪眉眼含笑地捏了捏雪儿的小脸蛋,笑意盈盈地望着纳兰景轩。
没有过多的寒喧,两人匆匆离开,马车上,纳兰昱瑞疑惑地问道,“你觉得这样好吗?”
“怎么?舍不得?有什么不好的,他是你弟弟,也是我大哥,我相信他!”陈诗琪笑语。
“呵呵,都依你,只要你开心就好。”
纳兰昱瑞宠溺的揽住陈诗琪,继续他们未完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