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毒发
“你是谁？为什么长得和诗棋一样？”纳兰昱瑞愣愣的，良久才好奇地询问。
“瑞王爷，你怎能忘了我？我是若水啊。”若水一怔，扇形的睫毛一颤，泪水便潸然而落。
“若水？不认识。”纳兰昱瑞偏着头状似深思，卒而迷茫地摇着头。
“瑞王爷，你忘了我没关系，若水自知身份卑微，只可惜我们未出世的孩子……呜……”若水悲从中来，凄怆地模样甚是惹人怜惜。
“孩子！若水，你怀了瑞儿的孩子？”王爷、王妃惊得一把从椅子上立了起来，这无疑是纳兰昱瑞痴傻后的特大惊喜。
这样的话对于陈诗琪而言却仿如晴天霹雳，她只觉脚下一软，纳兰景轩适时地稳住她才不至于跌倒。孩子，她有了他的孩子。若水出现本就在她敏感易碎的心上划了一道深深的伤痕，如今更是在那血流汩汩的伤口上洒了一把盐。
“诗琪，你不舒服？我陪你回房休息去吧。”纳兰昱瑞听闻若水的话后却并不加理会，反而快步走到陈诗琪身前，小心翼翼地揽着她，似乎只有她才是他心中最珍贵的宝贝。
“瑞王爷……”若水悲怆万分地轻唤了一声，眼睑一合，身子一软眼看就要倒地。
纳兰昱瑞一个快步冲了过去，将若水娇弱柔软的身躯搂入他结实温暖的怀抱。若水微睁水盈，柔声低喃着，“瑞王爷，若水知道您不会狠心不要我们……”语毕头一偏便晕厥在他怀中。
陈诗琪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灵魂在一瞬间被抽空了。双手紧紧抓住纳兰景轩的手臂，全身抑制不住如筛糠般狂颤。她多希望自己也能在这一刻晕厥，老天却偏偏那么残忍。
眼睁睁地看着满堂的丫鬟，奴仆都围绕在若水身边，她想哭，却流不出泪。
纳兰昱瑞凝望着若水的眸子里满含忧心与关切，他是爱她的不是吗？陈诗琪紧咬下唇，贝齿陷入唇瓣，丝丝腥甜渗入口中却抵不过她此刻心被撕裂的疼痛。
“诗琪，别看！”纳兰景轩心痛地将她揽入怀中，不愿她面对这残忍的一幕。
她该离开的，双脚却仿如灌了铅，迈不出半步。倔强地挣脱纳兰景轩，转过身，定定地注视着纳兰昱瑞。纳兰昱瑞箭眉深锁，快速地看了陈诗琪一眼，便将若水打横抱起往大堂内室走去。
众人纷纷开始忙碌，找大夫的找大夫，倒水的倒水，所有的人都跟随而去，香柔走过陈诗琪身旁时，那声讥讽的冷哼是那么刺耳。
她不知道她是如何跟着纳兰景轩走出大堂的，直到紫阳苑三个大家跳入眼帘时，她惊叫出声，“我不要呆在这里！”
“好好好，我们不呆在这里，我们走，这就走。”纳兰景轩轻抚着她的背脊，温柔地轻哄怀中受惊的娇俏人儿。
“景轩，我是不是很傻？当初我就不该留下对吗？我在他心目中或许只是若水的替身对吗？”陈诗琪伫立在波光粼粼的湖边，沙哑的嗓子透着无限哀伤。
“诗琪，你别这样，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纳兰景轩扶着她羸弱的双肩，轻柔地扳过她，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她的哀凄生生揪痛他的心。
陈诗琪的目光空洞无神，迷蒙地对视间，她的目光透过他落在遥远的天际。
入夜，陈诗琪拒绝了纳兰景轩的相伴，独自守在紫阳苑纳兰昱瑞的卧房，轻抚着奢华的软床，思绪难宁。
曾几何时，她已经习惯了他的怀抱，多少个日日夜夜他是那么深情热切地将揽住怀中，他温热的气息还在她心间缠绕，而此刻他守护着的人是若水，不再是她。他给了她一场美梦，刚入梦境却已是梦醒时分。
呆呆地滑坐在床前，趴在床沿，偌大的房间里没有烛火，清冷的月光洒入房内，透着丝丝寒意，没有他的夜晚竟是如此寂寥悲伤。泪水静静滑落，她该痛哭一场，可她没有，只是睁着大而明亮的双眸，任泪水一滴一滴缓缓滑过脸庞。
时间分分秒秒流逝，他没有回房，她的一颗心渐渐从期盼到绝望，直到心底最后一丝温暖消失……
天边渐渐露出鱼肚白，纳兰昱瑞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跨进房间，陈诗琪空洞的目光落在他憔悴的脸庞，他的眼底满布血丝，她的心颤了一下。
“一起用早膳吗？”她想问若水的情况，她想问他是否还在乎她，可话到嘴边却变得无关痛痒。
“诗琪……”纳兰昱瑞此刻才深深领悟到语言是如此苍白无力，眸子一红，紧紧将她搂在怀中，他要失去她了，这样的自知让他深感恐惧，不惜一切代价想要留下她，终究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陈诗琪木然地轻抚着他柔顺的长发，含泪柔声低语，“去陪她吧，好好照顾她，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这才是乖孩子知道吗？”
一个深情的拥抱却粘合不了两颗破碎的心。
一连数日，纳兰昱瑞整日陪伴在若水身边，整个王府因若水怀孕的消息而充满欢喜，纳兰景轩日日守护在陈诗琪身旁，却无法让她重拾欢颜。
陈诗琪成日里呆坐在房中发愣，不哭也不闹，她如此安静却越是看得人揪心的疼痛。
“诗琪，你别这样，想哭就哭吧，我会一直陪在你在身边守护你。”纳兰景轩轻揽着她纤瘦的娇躯，她的木然深深刺痛他的心。
“诗琪，景轩。”纳兰翔龙一脸深沉地跨入房间，目光深邃地凝视着两人。
纳兰景轩放开陈诗琪，低唤了声，“皇兄。”忧心忡忡的目光始终紧锁着神色迷茫的陈诗琪。
“我知道有人能解纳兰昱瑞体内的毒素。”纳兰翔龙低沉磁性的声音终于成功的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谁？”陈诗琪不假思索地偏过头，急切地追问，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他能好好的，她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神医鬼见愁的后人笑阎罗。”纳兰翔龙深深看入她眼底，一路追随若水到王府，本以为她不会再在乎，可她眼底的关怀却清晰地显露了她对纳兰昱瑞的情意。
“带我去找他，我一定要医好昱瑞！”陈诗琪坚定地注视着纳兰翔龙，这将是她最后能为他做的一件事，当他恢复智力的那一天，她会安静地离开，这是她欠他的，就当是送给他未出世的孩子一份礼物。
“笑阎罗居住在仙驼谷，从不出谷，想要医好纳兰昱瑞必须带他一同前往，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此事，等我和姑母商议好后即可起程。”纳兰翔龙定定地注视着陈诗琪，心中即羡且妒，这份真挚的情意何时才能属于他？
事不宜迟，三人来到大堂，听完纳兰翔龙带来的好消息，王爷、王妃莫不欣喜若狂，王妃连连感叹，“若水真是王府的福星啊，她一来接二连三的带来好消息，如今王府可谓双喜临门，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三太子殿下，辛苦了，瑞儿的事就麻烦你照料着了，你明日便带着瑞儿前往仙驼谷吧。唐旭、诗琪，你们也一同前往吧。”王爷难掩心头的激动，立马开始着手安排起程事宜。
这一夜，纳兰昱瑞仍旧没有回紫阳苑，自那夜见过一面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来看望过陈诗琪。
清冷的夜晚，陈诗琪却辗转难眠，披衣来到花园，独自伫立在那棵樱花树下，深秋的风透着微寒，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一件温暖的披风轻柔地将她裹住，暮然回首，淡然一笑，“谢谢，没想到会是你。”
“你心中期盼的是谁？景轩？或者昱瑞？”纳兰翔龙状似不经意地挑眉询问，丝毫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为何要期盼？只是往日里只有景轩会在夜间来此。”陈诗琪静静地眺望远方，神色凄迷，这高墙之内终究不是她的归宿。
“是我很失望吗？”纳兰翔龙因为她的淡然而些气闷失落，堂堂三太子，未来谕兴王朝的储君竟不能引起她的注意力，这让他深感挫败与不甘。
强烈的占有欲在心底肆意叫嚣，他要不惜一切手段与代价得到她！
纳兰翔龙霸道强硬地扳过她纤瘦的娇躯，微眯双眸，沉声道，“区区丫鬟竟敢无视堂堂三太子，王府的丫鬟都如你这般不懂规矩吗？”
陈诗琪溢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幽幽然低语，“三太子殿下，诗琪区区一介丫鬟，冒犯之处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小的计较。”语毕盈盈沉身欲跪。
经过棋社那次对奕，原以为他是与众不同的，却不曾想始终挣脱不了权势的束缚，身份，地位，权势这一切都让她深感厌倦。她只想找一处清静之地，平淡真实地走过一生。
“你！”纳兰翔龙内力微动，托起她下跪的娇躯，没想到自己一时气闷却让彼此间变得如此生份，心中的话卡在喉间说不出口，她漠然礼貌的疏离让他懊恼。
陈诗琪只觉一股强大的气息托住了她，暗自心惊，这便是内力？
“诗琪，如今若水入了王府，又有了身孕，昱瑞解毒之后不如你随我进宫吧。”纳兰翔龙轻扶她羸弱的双肩，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
“三太子殿下，诗琪福薄无法消受，还望三太子殿下见谅。”陈诗琪微微退开一步，淡然拒绝，有朝一日若能走出王府高墙，她又怎会傻到进入另一道更高更深的宫院？
“诗琪，我不逼你，也不会拿太子的身份来命令你，我渴望的是你的真心，你明白吗？你好好考虑考虑，我等你。”纳兰翔龙言辞恳切，炽热的目光深锁着她娇俏的容颜。
陈诗琪沉默不语，她的淡然无声地拒绝了他的心意。
纳兰翔龙低叹一声，静立在她身旁，两人沉默地凝望着那一池秋水，什么样的女子是他三太子要不到的？可偏偏对她动了心，用了情，他不想强迫她，也只有她把他当成一名普通的男子，而不是高高在上的三太子。
他想要她的人，却更渴望她的真心，他知道，她一旦爱上了，无论贫穷富贵，生老病死，顺境逆境她都会义无返顾。见惯了深宫中的尔虞我诈，她的出现宛如澄清的暖溪，不知不觉间便深深被她吸引。
纳兰景轩远远观望着两人却踌躇不前，没想到皇兄竟也对她动了心，大哥中毒之前他没有机会，大哥中毒后有了机会皇兄却又拦在他面前，难道注定他只能如此远远的守护着她？心为她而痛却无人知晓。
黯夜之中，一个修长伟岸的身影隐在树阴之下，锐利的目光凝望着前方的三人，每当夜阑人静，他总是会悄悄回到紫阳苑直到她沉沉睡去才离开，想她的念头在心中翻搅却不得不顾虑若水的感受。
她会跟皇兄走吗？或者是选择景轩？选择谁他又能如何？如今他能多活一日便是一日。神医？呵呵，他的毒已入心肺，纵使是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吧。
愤恨间气息紊乱，纳兰昱瑞只觉胸中一闷，紧捂着唇倚靠树杆，隐忍着胸中的痛楚，努力调息，良久才缓过气来。
看着手中刺目的腥红溢出一抹苦涩无奈的笑容，狭长的桃花眼眷恋不舍地深情凝视着湖边那道纤影。
次日清晨，陈诗琪一早便携同三太子纳兰翔龙前往大堂等候纳兰昱瑞，大堂之上王妃、王爷、若水、纳兰景轩、唐旭陆续现身，独独不见纳兰昱瑞。
陈诗琪不由得心生疑惑，若水羞怯地柔声解释，“不好意思，昨夜里瑞王爷不胜劳累，还望各位见谅……”
陈诗琪只觉心中一窒，好一个不胜劳累，明明心底一片哀凄却偏要故作轻松。淡然抬眸，强忍心中的悲切，疏离客气地回道，“奴婢等候瑞王爷是份内之事，何来见谅一说，若水姑娘说笑了。”
纳兰翔龙往陈诗琪身边靠了靠，状似不经意地揽上她的纤腰，霸道狂肆地喧告，“本太子喧布陈诗琪即日起为自由之身，来去自由，谁也不许拿她当婢女丫鬟！”
堂上众人皆纷纷侧目，谁也不曾想三太子竟会如此偏护一名丫鬟。若水低眉垂目，成功地隐去眼底的厌恶与愤恨。
“诗琪……”纳兰昱瑞一踏足大堂便惊见三太子纳兰翔龙正将陈诗琪揽入怀中，三太子的话一字不露地传入他耳中，心中不免凄怆。
一双深沉如潭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三太子纳兰翔龙揽在她纤腰上的手臂，紧抿性感的薄唇，胸中妒火窜烧，冷声道，“放开她！她是我的人！”
陈诗琪心中一痛，淡漠倔强地轻语，“瑞王爷，您的人不该是您身边的若水姑娘么？谢谢瑞王爷抬举，诗琪愧不敢当。”
“你！”纳兰昱瑞没料想她竟会出言否认，激愤之下气血翻腾，一股腥甜涌入喉间，“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黑血，大堂之上立时陷入混乱。
“昱瑞！”
“瑞儿！”
“瑞王爷！”
“大哥！”
一时之间各种称谓同时惊声响起。
陈诗琪惊惧地挣脱纳兰翔龙的怀抱，冲上前扶住纳兰昱瑞摇晃的身躯，想让他坐下休憩片刻，纳兰昱瑞却固执地挺立原地，狠狠将她揉入怀中，俯首于她柔嫩的颈项，纳兰昱瑞喘息着倚于她羸弱纤瘦的肩头，额际虚汗涔涔。
陈诗琪所有的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努力支撑着他沉重的身体，轻抚着他颤抖起伏的背脊，柔声急切地询问，“昱瑞，你怎会如此虚弱？难受吗？躺下歇息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