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黯夜醉吻
陈诗琪从容不迫地来到已经铺好的棋盘前,几经思量置下了一子。三局过后,纳兰霖英与陈诗琪以三局平局结束,看得众人啧啧称奇。
纳兰霖英淡然笑道,“罢了,此事就此做罢吧,都回去休息吧。”
众人走后,纳兰霖英转头笑问南宫妍倩,赞叹不已,“你看出来了吗?这棋永远都是平局分不出胜负。她那是有意相让,确实不凡,从一开始就要算好每一步,这小姑娘不简单呐。”
纳兰昱瑞让二弟纳兰景轩送小郡主纳兰静雯回攸然苑,而后打横抱起陈诗琪,小心翼翼将她护在怀中回紫阳苑。
眼见纳兰昱瑞与陈诗琪渐行渐远,纳兰景轩好奇地问纳兰静雯,“雯儿,适才在大堂大哥倒底和你耳语些什么,竟能让一向自有主张的你一改初衷。”
纳兰静雯回想那番耳语不由得皱了双眉,当时纳兰昱瑞语带威胁地对她说,“还想让你娘的灵位安生地呆在王府就消停点!他日大哥为王自会让你母亲的灵位进祠堂。”
虽然心知将一名歌妓的灵位接入祠堂难于登天,就算是纳兰昱瑞继承了王位这也是一件希望渺茫的事情吧,可依大哥的性子向来是言出必行,看来王府的宁静日子要不复存在了。
纳兰景轩见纳兰静雯不愿再提,也不好再追问。
紫阳苑纳兰昱瑞的房中,翠雪细心温柔地为陈诗琪敷药,却仍是痛得陈诗琪直抽冷气。
纳兰昱瑞看着陈诗琪遍体鳞伤既心痛,又好气,明知香柔攻于心计还不知躲避。
纳兰昱瑞忍俊不禁出口调侃陈诗琪,“知道痛了?你就不会学乖一点么?好了伤疤忘了痛,看上去冷清淡定的性子怎么就如此逞强。”
“就当是我逞强吧,总之,这王府不宜久留。纳兰……世子殿下,我想请问,要帮翠雪赎身要多少银子?”陈诗琪差一点就将纳兰昱瑞的名讳唤出,有了前车之鉴,不得不改口。
“罢了,没外人在你就唤我昱瑞吧。你怎么就那么想离开这王府?”纳兰昱瑞面对陈诗琪脱口而出却极力隐忍的一声呼唤有些欣喜,可面对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又有些不悦。
“一入候门深似海,我不愿在这高墙之内耗费青春,我的心情你岂能懂?”陈诗琪对于王府的富丽没有半点留恋,急切地想要脱离这个是非纷纭的牢笼。
“你要为翠雪赎身?”纳兰昱瑞有些气闷,她自己想走还要连带拐走别人的丫鬟,真不知这小妮子想些什么。
“不说算了。”陈诗琪不再说话,房内的气氛沉闷起来。
从大堂回来之后,陈诗琪便甚为安静,总是默然冥思,这让纳兰昱瑞深感不安,他仿佛走不进她的世界,看不清她的心思,而她却总是能淡然地看透旁人的心思,让人心惊。
是夜,纳兰昱瑞按排陈诗琪在房中侍候,昏黄的烛影摇曳,陈诗琪卧于内室外的软榻却辗转难眠,第一次向来作息规律的她竟失眠了。
内室,纳兰昱瑞侧耳倾听着软榻上细碎的动静,心莫名的失落。
陈诗琪轻手轻脚披衣而起,悄然无声推门而出,全然不知身后纳兰昱瑞深邃如潭的目光紧紧跟随其后。
信步而行,不知不觉竟来到王府花园,微风轻抚湖面,月儿高悬于空,星儿无语闪烁,如水的月华轻洒湖面倒映着波光粼粼,没由来的一阵孤寂袭来。
“诗琪?怎的没睡?”纳兰景轩温柔亲切的声音将陈诗琪飘远的思绪拉回,那温暖的声线正如这徐徐晚风一般轻柔温润。
陈诗琪淡然回眸一笑,“没想到今夜里失眠的不止我一人。谢谢你今日及时赶来相救。”
“真正要谢的不是我,是大哥。”纳兰景轩笑笑,不以为意。
陈诗琪轻笑,回得隐讳,“是该谢他,却也不该谢他。”这一切皆由他而起,她并非不知香柔对他的那番情意绵绵。
纳兰景轩了然的笑笑,从纳兰静雯那听闻今日大堂之上陈诗琪所说之话好一番震撼,引人深思。
想着她的人,念着她的话让他难以成眠,她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扰乱了他本是平静无波的心湖。
月光映衬着陈诗琪的眸子满是星光璀璨,让纳兰景轩移不开目光,只是看着她也觉得很宁静,很惬意。
“真想看看王府外的夜色,那一定比这沉闷的王府要自由吧。”陈诗琪深邃的目光眺望远方,幽然宛转的语调里透着浓浓的凄迷向往。
“想看吗?虽然不能出府,但我现在能让你看!”纳兰景轩不知不觉间就是想要达成她所有愿望,只为抹去她眼底那一抹隐隐的黯淡。
“可以吗?”陈诗琪心动地望着目光灼灼的纳兰景轩,眼底盈盈涌动的全是毫不犹疑的信任。
“跟我来!”纳兰景轩拉着陈诗琪一路小跑,紧紧相牵的双手那么自然。
来到一棵高大粗壮的樱花树下,纳兰景轩温柔地在陈诗琪耳边低语,“闭上眼。”
亲密的贴近,柔情似水的低语,似是一对花前月下的小情人正幽会于花园,陈诗琪顺从地闭上双眸。
耳边晚风吹过,手心下是纳兰景轩平缓沉稳的心跳,陈诗琪心神略一恍惚,夜色朦胧了她略显绯红的脸庞。
“好了,睁开吧。”纳兰景轩将陈诗琪紧紧护在怀中,如获珍宝般小心翼翼。
陈诗琪睁开眼,与纳兰景轩并肩坐在粗壮的树杆上,一起眺望高墙外那令人向往的自由国度。
隐约间能看见高墙外那阑珊的灯火,再往远外是连绵的山影那模糊的轮廓。
陈诗琪情不自禁伸展双臂,想像着自己是一只快乐自由的小鸟儿,正欲展翅高飞。
“想飞吗?”纳兰景轩那充满诱惑的邀请点燃了陈诗琪眸子里的流光异彩。
风一吹,撩起她如瀑的长发,树叶沙沙作响,夏虫轻轻吟唱。眼前的人儿如震翅的蝶,一放手便会翩然而去。
纳兰景轩轻轻从身后托住陈诗琪,轻轻一纵,带着她飞跃在风吹影动的林间。
陈诗琪银铃般的欢悦笑声久久萦绕不散。
当两人相携伫立在那红色的高墙之上,彼此只剩下胶灼的目光。
纳兰景轩微微低头,缓缓靠近陈诗琪微启而充满诱惑的朱唇,款款凝视的眸子里柔情似水,惹人沉醉。
陈诗琪仿如受到蛊惑般无法动弹,怔怔地,有些期待,有些慌乱……
风静了,月羞了,隐隐听得见彼此如鼓的心跳。
纳兰景轩近在咫尺的温润唇瓣缓缓逼近,陈诗琪有些退却,她还没有准备好接受一段感情的来临。
陈诗琪头一偏,纳兰景轩那温润的柔软擦过她的脸颊,暖暖的,润润的。
纳兰景轩唇畔擦过陈诗琪细致水嫩的肌肤有些失神,轻叹一声,转开话题,“给你吹首曲子吧。”
纳兰景轩放开略显局促的陈诗琪,抽出腰间的玉笛优雅地吹奏起来。
攸扬的笛声如暖溪般潺潺流泻,那流畅的音阶缓缓注入陈诗琪有些沉寂的心田,犹如天簌般的乐曲回荡在王府,洗去多少纤化,滤去多少阴晦。
陈诗琪有些沉迷地望着目光攸长,温柔俊雅的纳兰景轩,心飞上了高空,远离了王府……
暗处,浓密的树叶遮住了纳兰昱瑞修长英伟的身躯,夜色掩住了他如潭的眸子,目光深锁着高墙之上的两人,不由得怒火中烧。与二弟在一起,她就那么快乐自由?
当纳兰景轩贴近陈诗琪的那刻挡住了她娇小的身躯,他吻了她?这样的认知让纳兰昱瑞感觉自己快要疯了,恨不能立刻冲过去将那娇俏的人儿揽入怀,狠狠地亲吻她的樱唇。
可心中却又是那般无奈,身为世子,他可以驱使她的人,却左右不了她的心。
静静地倚在树杆之上,笛声划过心田,却仿如刀割,心伤了,痛了,却逃不掉眷恋的重圈。
黯然伤神回到房间,纳兰昱瑞的心纠结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凄苦,昏黄摇曳的烛火映衬着他孤寂的身影投射在地面纤细而单薄。如此寂寥的夜,他形单影只,依人却在他人怀中娇笑。
静静地躺回床榻之上却睁着清明的双眸无法入眠,陈诗琪与纳兰景轩飞掠高墙时那维美快乐的画面在他脑海不断徘徊,久久挥之不去。
陈诗琪放轻了脚步回到房内,带着令人刺眼的满足笑容。
隐约听到陈诗琪躺下的细微动静,纳兰昱瑞幽幽开口,“回来了?”
陈诗琪心底有些讶异,他知道她出去了?那他看见了?竟有些心虚,略带掩饰地回了句,“恩,睡不着,出去散了会心。”
“你……外面风大,下次出去披件衣吧。”纳兰昱瑞只觉语言在这一刻竟显得那么苍白,说得再多也只是惘然。
陈诗琪隐隐觉得今夜的纳兰昱瑞有些奇怪,看不见他的人,可随风而起的纱缦后传来的声线听上去有些无奈,有些伤感,有些落寞。
“要熄灯么?”陈诗琪小心地询问。
“不了,让它亮着吧,蜡烛燃尽自会熄灭,何必急于此时,随它去吧。”纳兰昱瑞不知道曾几何时,他竟会说出如此苍凉的话语。
纳兰昱瑞的话让陈诗琪倍感凄凉,他低沉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孤寂,平日里也总不见他如此多愁善感,这样的纳兰昱瑞让陈诗琪有些无所适从。忍不住想要去靠近他,温暖他,陪伴他,为他驱散那纠结心头的愁绪。
陈诗琪起身披衣来到纳兰昱瑞床前,犹豫着。
烛光将她纤瘦的身影投射在朦胧的纱缦之上,纳兰昱瑞静静地看着那抹倩影,伸手却也只是微微一顿后颓然垂下。两人之间看似只隔着一重轻纱,却远胜天涯海角。
几经挣扎,陈诗琪轻轻撩开纱缦一角,探进纱缦之内,坐于床边,忧心地询问,“昱瑞,你怎么了?不舒服么?”如此寂寥落寞的纳兰昱瑞,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声线不由得柔和起来。
陈诗琪伸出有些微凉的小手探上纳兰昱瑞的额际,纳兰昱瑞轻轻握住陈诗琪微凉的柔荑,碰触的瞬间陈诗琪不自觉地退缩,却没抽出手,任由他就这么握着。
纳兰昱瑞却因为陈诗琪的退缩而有些愤怒,也因着她的不拒绝而有些欣慰。霸道地执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不容拒绝地覆上自己的胸膛,让她感受那为她而雀跃的心跳。
千言万语在唇边辗转却说不出口,心呐喊得疼痛不已。诗琪,你可知这颗心因你而跳得多痛?你可知看着你在二弟怀中娇笑时,这颗心痛到快要裂开般?
手心下纳兰昱瑞强健有力的心跳一声声沉重地砸在陈诗琪的心上,有些揪痛,有些酸楚,纠结着沉甸甸的情意。
“你是我的战利品!”纳兰昱瑞霸道地喧告。低沉坚定的声线不容置疑。
“我不想与你有太多牵连。”说出这样的答案时,陈诗琪心中透着莫名的伤感与无奈,淡淡的却挥之不去。他与她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这注定是一份她要不起的情感。既然知道没有结果,又何必苦苦纠缠。
“为何?”纳兰昱瑞哑然问道,心中尽是不为人知的疼痛。
“追逐在你身边的人太多,没有安全感。”陈诗琪直白地回道。
她如此的直白让纳兰昱瑞感觉有些苦涩。
“当日街头相救,你可曾觉得有安全感?”纳兰昱瑞说得极其平淡,胸口却有些起伏。
“安全感不是以武力、权势、地位来衡量的。你的心让我觉得不安全,所以我不愿做你身后的蝶。”陈诗琪语气淡淡的,生怕一个不小心会惹到这个多变的世子。
“你不必做我身后的蝶,如果你愿意,可以做我掌心的蝶。”纳兰昱瑞放软了语气,柔和轻缓的声音里透着绵绵的情意,双手紧紧纠缠着陈诗琪那微凉的青葱玉手,似乎这样就能牵绊住她的心。
“我只想做能自由飞舞于天地间的蝶。”陈诗琪缓缓从纱缦之中抽回手,淡然冷清,平静无波。
留下一句,“晚了,早点歇息吧。”陈诗琪轻轻转身走出内室。
纱缦内纳兰昱瑞闭了眼,关了心,谕兴王朝第一美男子又如何?终究入不了她的眼,走不进她的心。
清晨,陈诗琪服侍纳兰昱瑞更衣,挑出几件他常穿的几件衣裳,恭顺地询问,“世子殿下,今儿个穿哪件衣裳?”
陈诗琪手中藏青、纯白、淡紫、宝蓝各一件,静静地立于一旁等待着纳兰昱瑞的选择。
纳兰昱瑞随意瞟了一眼,淡漠地开口,“你拿主意吧。”
陈诗琪比较偏爱淡紫色,于是将其它三件收好,拿了那件谈紫的衣裳帮纳兰昱瑞穿上。
谁曾想却不经意间两人穿了同一色系的衣裳,陈诗琪愣愣地看着偌大的铜镜中倒映着两人同属一色的搭配,宛如一对亲密的恋人正欲外游。
脑海中这样的想法让陈诗琪有片刻的忡怔,更觉荒诞无稽,也让她在帮他系腰带时,手有些颤,脸颊微微泛红,耳根发烫。
“我教你,应该这样。”纳兰昱瑞看着有些娇羞的陈诗琪玩心大起,刻意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手把手地教她怎么系腰带。
陈诗琪有些不自然地任他握着,笨拙僵硬,不知所措。纠缠在一起的双手透着亲密无间的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