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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白茅迷阵(中)

他背向身后的竹林,连头都不敢回,一边忐忑不安地叫唤,一边往松树林深处走去。这些丘陵不高,走了没一会就到了山脊,可是山路沿着山脊深入到前方昏昏沉沉的黑暗中。视觉受限,只有大气中散射的微光从树顶的间隙中如同尘埃抖落。他的视力本来就不好了,过于依赖电子产品的生活习惯使得他的眼睛常常处于疲劳状况,虽不需要配眼镜,却是正常数值中最差的一类。

沿着山脊再过去就到了树种混杂的林区,微茫的光随着树荫的疏密变换时有时无,有些地方能见度很差,东侵晓觉得自己置身于黑色的浓雾中。他越叫唤,心里越没有底气,听力这时出奇地敏锐,虽不清楚自己能听到多远,但素来喜爱声乐让他很擅长分辨声音之间细微的差别。

这四野无人的环境中,所有风吹草动都落入了心头。微风摇动不同的乔木发出的声响是不同的,除了这些,它钻过林间的空洞又发出了难以形容的声响。这些声响仿若与林间的生灵都无关,只是大地的气息在呢喃、吟唱、轻声交谈,或者纯粹只是轻率地发声,它们苍老、空寂、萧条、肃穆,声响的情感变幻无常,那声响又或者什么情感都没有的,一个空的境界。

这些声响渗进了他的躯体,他觉得就如夜的气息充盈了山林,那个空境的意象占据了他的灵魂。他觉得自己被山林同化了,身躯变成了如蝉蜕般透明的空壳,盛满了山林里没有生命的东西。

他的躯体的确比上山时更加冷了,即使在走动也感觉到寒冷。东侵晓又不敢跑动起来,他已经有十分钟没喊话,迈一步路都害怕声音太大。此时是夏天,又是暴雨过后,蛙声与虫鸣应该非常热闹的。他却没有听到近处有动物的声响,只有遥远的山头,隐约传来几声低迷的猫头鹰叫声。

东侵晓看了看前面,出现了一条岔路,右边是下坡路,左边还要往前延伸一段。他停下来,走入落叶堆积的桉树林间,抑制着自己稍显慌乱的呼吸,背靠着桉树的树干坐下。他的头枕着树干,却不敢移动视线去看身后那条路。虽然灌木丛稀疏,但也能在几米之内把他和山路隔开,遮挡严实。

有些奇怪的东西沿着他来时的路在移动,那声音不像是重物落地声响,更不像人走动的声音,如一阵急风刮过粗糙的树皮时发出的声响,但这声响又不急的,一阵又一阵透过来,显示了它们在缓慢移动。那声色还有微妙的沙沙音,宛如微弱的电流音,又宛如成群的虫豸翕动翅膀,还夹杂着一些纯粹却清亮的颤音,细碎地轻颤在空气中。

那声音很复杂,存在着大段高频的声音,东侵晓根据常识判断,肯定还有许多声音他是听不见的,遇到了奇怪的东西了。他最初听到这些声音,就停止了叫唤单之秋,那时这些声音还很远,他不确定是不是风声,又边走边辨认着,那声音却越来越接近,也就越来越清晰。

它们是沿着山路移动的。那阵声音已经来到东侵晓身后的山路,他紧张得不敢动弹,却又能更清晰而全面地听到所有细节了,确实不是风吹动树林的声响。有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在移动,不是动物,不是人类,更不是成群的飞虫,其中也有与地面接触的声响的,许多的单音,落下,落下落下落下,有点像落叶的声响。

它们移动的速度并不规律,有时候快,有时候慢,经过了他身后不久又停了下来。东侵晓此刻觉得身体不像是自己的,并没有害怕得发抖,而是静止得绝望。幸而不久,那些声音又重新响起,它们又往前移动,又越来越远了。

过去了十分钟,东侵晓才敢站起来,发现手臂冰凉,全身都渗出了冷汗。他往前走了几步,发现抬腿有些沉重,刚刚真的太紧张了。重新回到山路,却吓了一跳,眼前的岔路变成了三条。最右边的是下坡路,另两条都比较缓地往两个方向延伸,他一时无法判断最左边那条是原先的,还是中间那条是原先的。

这情形不用想都能明白,他撞邪了。即使靠理智他还能基本判断出哪一条是原先的,但情感上他已经不敢去认同自己的判断了。

为什么会多出了一条路?它们到底走了哪条路?靠回忆它们的声响来定位,东侵晓也能基本判断出它们走了哪条,不过他同样不敢认同自己的判断。

仿佛有了强烈的想转移注意力的愿望,又仿佛是为了给自己勇气,他忽然非常担心单之秋,万一单之秋与这些东西正面遇上怎么办?

别无选择,他走了最右边的路。山路挂着山坡延伸,时缓时急,不知道通向何处。从外围看这片林区并不高,进来才发现丘陵起伏,山脊接谷地,其实还是比较地势复杂与辽阔的。东侵晓明白了,假如只是这样走,不呼叫,他不一定找到单之秋。可是回去的路,一来比较远,二来他有些忌惮那片竹林,最好还是从其他山坡下去。但是,这里并不是深山老林,山路虽然长却不复杂,沿路走,遇到单之秋和那歹徒的机会都是比较大的。他不清楚那些东西走去哪里了,他果然无法丢下自己的朋友。

又走了一刻钟,他翻过山脊的鞍部,正好位于山坡的上方,似乎又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他打了个颤又警觉起来。声音很小,疑似幻觉,他正紧张地四处辨认,却看见山坡下方的低地有三四个暗影往上移动。亲眼看见,东侵晓吓得背后一凉,马上走进附近的灌木背向路边藏起来,想来很后怕,假如这片山坡视野不够开阔,或者刚好前方有树挡住了,岂不是马上就要迎面撞上了?

东侵晓蹲着仔细听那声音,虽然一刹那看不清楚,但很肯定的,那几个暗影是人形。

声音越来越近了,果然声音是它们移动时发出的!他们果然要上来了!

它们肯定不是人类!它们的外形是深色的,像长袍一样的垂感。也许它们还真的穿着长袍,腰间似乎有一束白色。东侵晓脑中有些印象一闪,心里一阵发凉:妈的,这不就是寿衣吗?黑衣白腰带!俗称一清二白。这样一想,还真是汗毛倒竖,不知道它们有没有看见自己。

然而……那些声音却在下面的某个地方停下来。听到它们停下来,似乎离自己不远,他又一阵紧张,但声音却越来越小。直到完全消失,他尝试着转过身四处观察,又慢慢地站起来,它们确实走了。它们没有上来。

两次都有惊无险,东侵晓的胆量回来了一些。他继续往前走,却看见了两条下山的路。

假如没记错,不,不可能记错,这里视野比较开阔,刚刚看过来只有一条的。

东侵晓脸色非常不好,他终于知道它们为什么没有上来了,它们走了多出来的那一条路。从两次事件来看,它们经过后会多出一条有问题的山路。可是现在关键的不是猜测哪一条路没问题。东侵晓想到的是,以后他遇到的所有岔路,都可能存在问题,再进一步联想,谁知道现在正在走的这一条路在白天是不是存在?

这些东西估计在这片山林乱走,经过的地方都可能会制造出有问题的山路。不,也许是制造出多一条路的幻觉。他上山时的松树林大概是以前种来产木材的,树种整齐划一,树下平坦可以自由地散步,再后来的坡地,灌木不浓密,也可以随意走动。不过,到了这里,灌木丛密集,无法看见底下有什么,踩错脚还是很危险的。

不过,既然看见了它们,眼见为实,这也不能够用简单的幻觉来考虑。

大概是遇到鬼打墙了……

东侵晓仔细辨认了一下两条路,选择了他认为正确的那条继续走。他无法不沿着路走,灌木丛太密,挤进去藏身还可以,在里面无法行走,也非常危险。他又想,刚刚听到的怪声比第一次听到的小了很多,又似乎它们行走时才会发出怪声,那么是不是也如人走路一样,人多,声音就大一些,多一些,人少,声音就小一些,少一些呢?

那么,第一次的声音那么响……是成群的吗?

一想到那数量,他又想起竹林下那些似乎看不到尽头的瓦罐,该不会漫山遍野都是那种东西吧?东侵晓已经不敢放松警惕了,同时更加担心单之秋。

再次遇到岔路时,他停下来,想到了一些可能性。他理清了一下这里的规律和条件,先假设如此:

第一个条件,鬼的数量很多。

第二个条件,这里的晚上没有虫鸣、蛙声和鸟叫,可以假设是鬼神现象造成的。但是,他在之前听到远处有猫头鹰的叫声,假如假设成立,也就是说那里是没有鬼的,所以有鬼的范围是有限的。假如他能再听多一些动物的声音,大概可以大致估算出灵异现象会出现的范围,也就是有问题的山林面积。

那么——

这里的规律是这样的,鬼能让山中的道路增加。并且可以假设人类无法得知接下来要走的路在白天是存在的。

得到这样的结论,人走进这片山林是可能会迷路的。那么,是必然会迷路,还是可能不会迷路?

假如必然会迷路,则有这样的情况:他会在有限的山头不断地来来回回行走,就如走迷宫一样。假如情况如此,则有一个很显然的好处,单之秋也会在这里迷路,他找到的他的可能性实在太高了。

假如只是可能会迷路,情况则会复杂很多:显然,鬼只是让山路变得复杂,并不妨碍人类走出有问题的范围。他的朋友单之秋也许不会遇到灵异现象,他会去了哪里呢?追着那歹徒会不会有危险,这也是令人担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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