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夜宴,灯火辉煌,楼台处,衣褛香飘,小桥流水边,娇声谩语,笑声不断。
在往年,中秋夜,宁红衣多数与家人相聚几日后,宫里方派人接他入宫伴驾。
倒是今年不同,适逢皇帝三十,这个中秋,皇宫在原水居设宴,朝中二品大员皆可携眷赴宴。
宁红衣随着皇子公主早早就入了席,他们尚年幼,与女眷们一道在金风阁用膳食。
宁红衣依礼伴在娘亲王氏身旁。
这种宴席,说的比吃得更多。宁红衣自知自已的身份到底有别皇子与公主。对一应人的问话,俱以礼答之。
宴席过半,宁红衣起起,道:“娘,您慢慢用,衣儿出去走走。”又向皇后道了声,离了宴。
安阳公主想跟随,让她的一记眼神止了步。
兰声和千情紧随着侍候。
漫不经心地走在原水居的水榭亭边。
原水居,邵国皇宫最美的宫祠,始建于庄文帝,盛于明武帝。
传说中,这里曾住过邵国最美最盛宠的女子,来自于民间,帝王以皇后之礼盛迎皇宫。
集一身的惊艳绝伦,被当时的邵祁两国帝王同时倾心。
传说中,她一生只育过一个子嗣,就是后来的孝惠帝,她专宠二十余载后,随明武帝的禅位而隐于民间。
十年后,仍有人看到这对神仙眷侣相携游于山水之间,风彩依旧。
驻足于水边,望着池上方的一轮明月照下的,此时此刻,在遥远的祁国,顾晓枫又是哪一种存在?可是两地一样风清,一样的月明?
“十七皇子殿下,奴才可听说了,这外番送的美人个个丰臀细腰,那皮肤呀,白得跟天山上的雪莲,眼珠子碧绿碧绿的,可象那兰宝石。要是晚上皇上能送几个给殿下......”声音掐媚,又尖又细,一听便是小太监正怂恿主子玩乐。
声音渐行渐远。
但也足令她整个人晃过神来。邵修城并没有第“十七”个皇子。
而在这个宫庭,能被人称之为皇子的,也只有祁国的质子------祁封越。
“站住......”不经思量间,她边快速追去,边喝出声。
眼前的人一身白色锦袍,有些苍白,消瘦,五官很清俊,他已至弱冠,发髻束得一丝不苟,多了些谨小慎微的气质,倒缺了皇家子弟睥视一切端仪如傲柳的风姿。
但五官上,细看却能看出七分六年后祁封越的模样。
这般弱势模样,倒是衬了质子的身份。
却与记忆中的祁封越天差地别。
他——决不会是那人!
这也许是蝴蝶效应,她的重生,打破了原来的宿命。
“请问......”祁封越见他衣饰不俗,人又如美玉,生了几分相结识的心,上了前,按着皇家礼仪见礼。
宁红衣已无心情再与他多言,随口打发敷衍道:“十七皇子不必多礼,红衣并非皇子身份,受不得大礼。十七皇子若喜欢那些外番美姬,红衣倒可出点绵薄之力。”
“不......不敢!”祁封越马上知道眼前人的身份,脸上禁不住现出几分兴奋的神彩。
他知道宁红衣深受邵修城的宠爱,若能得他一助,那自已回祁国就指日可待了。
“告辞。”宁红衣一时无法接受,曾经那种芝兰玉树般的风流人物,如今却是如此掐媚献妍的小人之色。
她觉得只要自已再多呆一分钟,一定会忍不住掐着他的脖子细细看看,这人到底是不是祁封越。
“宁......宁公子,能否请宁公子稍留步,我......”祁封越亦步亦趋,却不敢跟着太近。
“什么事?”宁红衣蓦然止步,眉眼之间俱是不耐厌烦之色。
相对眼前的祁封越,她宁可看到彼时生杀伐断的君王。
至少让她觉得,她败也败得其所,而不是眼前这个猥猥琐琐,胆小惊颤的公子哥儿。
“我......我只是想与你结交......”祁封越被宁红衣眸中带着煞气镇住。
那种杀气,象是要生剐活剥了他一般,骇得他连连后退了两步。
又惊觉,眼前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手无缚鸡之力。
他何惧他于此?
“结交?”低若不可闻,她轻笑。
心中却想前世是她一心结交,几次设计与他巧遇,屡屡缠住他不放。最后以为终得偿所愿时,却......
“你真想结交?”笑达眼底,却是隐隐的杀机。
你让我顾氏灭门,今世你若敢与我结交,我就断你回祁国之路,让你永质于此。
“是......是”祁封越喜出望外,连连称是。
“好!”她轻语,笑得风华绝代,眉眼处,掠尽风情万种,纤手一指高高挂于楼台上的那一个花灯,道:“你若用一已之力,帮我取下那盏花灯,我就交下你这朋友。”
那年中秋,她男扮女装游于市井之中,为了争强好胜,居然夺下花楼的彩灯。
并一时好玩,从高楼上将彩灯象绣球一般抛下.....
只见白衣翩纤,那人如出繁夜中最亮的一颗星辰,缭亮了她的眼睛。
姿态高傲得像是王宫贵族微服私访民间一般立于她不远之处,细细端详着手里的花灯,一句低不可闻的叹息:“可惜了这样美好的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