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馆里静静的。窗外的树上，鸟儿清脆的叽叽喳喳声透过了网格窗中，传入了馆里。阳光被网格分成了许多股细小的光束，照射在一尘不染的地面上。
赵嘉明坐在最靠近大门的长凳上。六个人围着他站成了一圈。
“队长告诉我的就是这些。秦震跟他说，这几天想来看我们训练。队长还说，希望他能指点指点我们。”
周俊扬和袁启轩听得一头雾水，一脸茫然。
“秦震到底是怎么说的？”吴海川问。
“队长告诉我，”赵嘉明说，“他说，他能看出星海队的弱点。他有把握，帮我们战胜星海队。”
吴海川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那”萧敬臣往前走了一步，“队长有没有告诉他，星海队可能吃药了？”
“我不知道，”赵嘉明摇头，“队长没跟我说。不过我觉得应该是没说。”
吴海川转过头，看了萧敬臣一眼。萧敬臣没说话，只是眨了眨眼。
“老大是怎么说的？接他过来？”许天豪问。
“对，”赵嘉明点头，“队长说开车接他过来。他今天一整天都没什么事，可以看我们训练。”
“那他的腿到底怎么了？”郑天豪问。
“队长说是因为伤势恶化感染然后又扩散什么的，”赵嘉明挠了挠头，“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反正是右小腿截肢了，装了一条假腿。为了不惹来麻烦，他现在无论多热，都穿着长裤。因为他还不是特别适应这条假腿。”
“那不得热死啊？这大热天的，还穿长裤？”许天豪咧开嘴。
“反正就是这样，”赵嘉明摊开手，“你们要是有啥想问他的，等一会自己去问他吧。但队长跟我说，最好不要问太多，尤其不要问‘那些事’，要不然可能会刺激到他。队长觉得他的精神不太好。”
“精神不好？”吴海川皱起眉头，“这样还能指导我们训练吗？”
“只是很轻微的精神不好。队长说，他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但他在篮球上的天赋绝对不会变。”
“嗯，”萧敬臣点头，“我信。”
吴海川不经意地看了萧敬臣一眼，看到了他脸上浮现出的真诚和同情。
“我们先训练吧？”许天豪走到篮球架旁边，推起了球筐，“先热热身吧。等一会老大和秦老大来了，再正式开始练。”
“秦老大？哈哈，”周俊扬又露出了猥琐的笑容，挤着眼睛，呲着牙，“我说大豪，你还真能到处认老大啊。这让我想起了三国时期的某位名将。”
“谁啊？”
“那人有个别称，”周俊扬装出一副学问高深的模样，“好像叫三三姓家家什么来着”
“你大爷！”许天豪抓起一个球就冲周俊扬扔去。周俊扬笑嘻嘻地躲开了。
“行了，行了，”赵嘉明从长凳上站了起来，“别闹！再这样，等一会队长来了，再罚你们做俯卧撑啊！”
“老被罚的是，”许天豪自顾自地开始绕场跑圈，“又不是我。”
“喂喂喂，你说谁呢？”袁启轩气急败坏地追了过去。
“谁答应我就说谁”许天豪撒开腿快跑了几大步，甩开了袁启轩。
周俊扬和郑天豪哈哈大笑。萧敬臣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吴海川回头看了赵嘉明一眼。赵嘉明刚好把头扭了过去，看不出笑了没有。
不一会儿，整个体育馆里再也没有了说话声和打闹声，只剩下了篮球与篮球架、地板的撞击声，以及少数几声零散的叫喊声。
几分钟后，门被推开了。两个高大的人走了进来。
“队长。”
“老大！”
七个人都停了下来，注视着莫宇杰和秦震。莫宇杰往前走了两步，侧过身，给秦震让出了一条路。
“你们好。”
秦震很自然地向逐梦队众人挥了挥手，笑了笑，露出了一口洁白、整齐的牙。他的笑容无比迷人。如果这里站着花痴小女生的话，肯定会忍不住尖叫的。
七个人同时把目光投向秦震，从头一直看到脚。比起三年前，秦震虽然又长高了一点，但却比以前更瘦了，不再显得那么强壮。他不再穿那件带着帽子的长袖外套，换上了一件鲜亮的运动T恤，还梳了头发，打了啫喱水，把头发梳得利利索索的，一扫与莫宇杰见面时那与他的年龄极其不相称的沧桑感和失落感，重新恢复了他那运动型帅哥和白马王子的形象。就连那条薄薄的浅灰色口袋长裤，也没有吸引到任何人的注意。此时此刻，他展露在逐梦队众人面前的精神状态，几乎可以说是完美。没有人会想到，这样的一个人，是一个因为无妄之灾而断送了自己最大的梦想的人。
“秦老大好！”许天豪最先反应过来，脚下一个立正，手上一个敬礼，嘴里一句问好。
“哈哈，”秦震咧开嘴，笑了，“你就是大豪吧？我在路上听宇杰说过你了。你的爆发力和冲击力很棒，平时训练也很积极，有什么活都抢着干，是吧？”
“没，没有啦，”许天豪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摆了摆手，脸还有点儿红，“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啦。平平时干活主要是小臣干得比较多。”
“秦哥，你好。”萧敬臣往前走了两步，走到秦震的面前，笑着说。
“哦，你就是小臣啊？”秦震笑着伸出右手，“宇杰也跟我说过你。你是个关键先生，也是个不错的突破手和组织者，对吧？”
“没没有，不敢当，不敢当。”萧敬臣的脸也红了，小心地用双手握住了秦震的手。虽然不再打球了，但秦震的手仍然是莫宇杰记忆中的那一双有力而不粗糙，温暖而不厚重的手。
“他还是个泡妞高手呢。”周俊扬小声嘟囔。
“去！”萧敬臣回头瞪了周俊扬一眼。
“你是”秦震没认出周俊扬。
“秦哥，他是周俊扬。”莫宇杰说。
“哎，哎！”周俊扬大声答应，挥舞着手走到秦震面前，俯下身把脑袋往前凑，“秦哥，我就是周俊扬！我是专门管防守的！我一直跟老莫一起防守对方的内线呢！有时候我还负责分球、当轴呢！跟自由人队打那一场，我分了好几个好球呢！”
“那一场你好像没怎么上场吧？”吴海川故意把眼睛看向了别处，嘴角却挂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周俊扬的贱笑凝固在脸上。整个体育馆仿佛变成了一座大冰柜，温度骤然下降了不少。
“噗哈哈哈”袁启轩和郑天豪同时爆发出大笑，一个前仰后合，一个左歪右斜。
“哈哈”莫宇杰也捂住了嘴，“精辟，太精辟了”
“喂喂喂，”周俊扬苦着脸把头转回去，“我说海川，你别当着秦哥的面损我成不成？”
“我哪儿损你了？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而已。”吴海川低着头，右脚轻轻地划拉着地板。
周俊扬红着脸、低着头、缩着脖子站回了所有人的后面。郑天豪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咳咳，”莫宇杰清了清嗓子，“秦哥这次来呢，想看看我们训练，也算是检验一下我们的训练成果吧。”
“哦！那太好了！”许天豪立刻扯开嗓门咋呼，举起双手鼓掌，“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行啦行啦，不用这样！”秦震伸出双手，在空中往下按了按，“你们不用管我啦，先自己训练就行！就当我是空气，不存在，啊！”
“秦哥现在可是我们的顾问呢！”莫宇杰大声说，“这么好的顾问，还不要钱，上哪儿找去啊！”
“哈哈哈”笑声再次弥漫在整个场馆里。
“哎，秦老大，”郑天豪突然从队伍里钻了出来，“你给我们看一眼你的新腿，行吗？”
所有人都愣住了。莫宇杰赶忙瞪了郑天豪一眼。
“可以啊。”秦震笑着拉起了右腿上的裤脚，露出了金属杆和假脚。
“呃”莫宇杰有点尴尬，转过头看着秦震。
“没什么的，”秦震说，“已经发生了，让他们看看没什么。他们不是那种会说闲话或者找事的人。”
“呃嗯。”莫宇杰点头。他知道，秦震是不希望对自己和大家造成不好的影响。事实上，这对他的打击几乎可以相当于彗星撞地球。
“我宣布，”许天豪高举起双臂，“秦老大是我的第二个榜样！我要时刻学习秦老大那身残志坚的精神！”
“你不是已经学到了吗？”袁启轩翻了个白眼，“你是脑残志坚。”
“去你大爷的！你个！”许天豪转过身，一巴掌拍到袁启轩头上。
“活该！谁让你先拿我开涮的！”袁启轩冲上去跟许天豪打闹起来。
“行了行了！”莫宇杰插入到两人之间，把两人强行分开，“不准闹了！开始训练！谁再闹就罚谁做俯卧撑！”
训练在哄笑中开始了。跑步热身结束之后，所有人都回归了正常状态。逐梦队按照老规矩，分成了两个小队，开始练四对四对抗。秦震搬了一把椅子坐下，静静地看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