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阿嚏！阿嚏！”许天豪靠倒在车后座上，用餐巾纸紧紧捂着鼻子，不停地打着喷嚏。
“大豪啊，你回去多喝点水，盖上一床稍微厚一点的被子，好好睡一觉，最多明天就好了。好不？”莫宇杰看了一眼后视镜。
“嗯，嗯！谢谢老大的关关心！”许天豪瓮声瓮气地说。
“说真的，大豪，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勇敢！”曲雪瑶笑着转过头，看着许天豪，眼里充满了赞许。
“谢谢嫂子，”许天豪点头，“这都是我应应该做的。”
“下次你得换个方式啊，”莫宇杰用左手握住方向盘，右手摁开广播，“万一下次我们还去山里，碰上有人掉下了悬崖，你再这么跳，那就不是救人了，是自杀！记住了没？”
“嗯，老大，我知道，”许天豪用力擤了一把鼻涕，“在跳之前我已经目测过了，那个水潭不深，山崖也不怎么高。”
“你目测个屁啊！”莫宇杰气笑了，“那水潭的深度是能目测出来的吗？万一那水就一米深怎么办？你不死也得摔成残废！”
“嗯，知道了，老大，”许天豪立马装出一副乖孩子的样子，身体前倾，贴到了驾驶座上，“我下次一定不不会了。”
“不管怎么样，见义勇为还是应该表扬的嘛，”曲雪瑶笑了笑，“嘉明都说了，他非常感激你。珊珊也是。”
“真的吗？”许天豪有点不敢相信。
“当然啊，你没看到刚才他们下车的时候，珊珊还转过头冲你笑了吗？”
“冲我笑？”许天豪一脸茫然，“有吗？”
“你可真够迟钝的啊，”郑天豪忍不下去了，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许天豪的肩膀，“难怪没有女朋友呢。”
“去，你还好意思说我呢！”许天豪抓起擤完鼻涕的餐巾纸就向郑天豪扔过去，“你这是典型的五十步笑百步！昨晚上你睡得跟头死猪似的，我还不希得说你呢！”
“就跟你睡相很好似的，”郑天豪反唇相讥，“昨晚上你那胳膊都伸我鼻子上了，害得我差点喘不动气！还有，你打呼噜跟打雷一样”
“就跟你没打似的！你那呼噜声才跟放炮一样呢！”
“放炮也比你打雷强！”
“至少我醒了！我去救人了！你呢？”
天豪双煞开始你一眼我一语地拌嘴。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开始拌嘴，许天豪的喷嚏就止住了。莫宇杰从后视镜里往后排看了两眼，啥也没说，虽然他也第一次见他们两个拌嘴。曲雪瑶倒是很好奇，把座位往后调了调，仰着脖子，偏着头，看这俩活宝表演。
不一会儿，车停在了许天豪家所在的小区正门口。正门口虽然没有垃圾桶，但大门也是相当破旧了，两个门柱上都贴满了小广告，左侧门柱最下方的一条甚至还写着“春药迷魂药139XXXXXXXXX”。还好那张小广告已经破得不行了，不凑近是看不清所有的字的。
“大豪，”莫宇杰停下车，回头看着许天豪，“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咱们要恢复训练了。”
“是，老大！”
许天豪捂着鼻子点着头，拉开车门，下了车。郑天豪紧跟在他后面，两个人走进了大门，消失在了莫宇杰的视线中。
莫宇杰重新发动车，继续往前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上翻了一辆大货车，整条马路上满是小石子，车不停地颠簸着。莫宇杰不得不放慢速度。
“宇杰，你跟海川约的是几点？”
“大约十一点吧，”莫宇杰看了一下车上的表，“还有二十多分钟，开到他那儿去，接上他，再去书城，肯定来得及。”
“那你先把我放到琪琪家吧，”曲雪瑶说，“你是去海川的宿舍那儿吧？那样能刚好经过琪琪家。”
“你要去她家。”
“嗯，”曲雪瑶点头，“她说想让我去陪陪她。她家里现在也没有人，她一个人在家，没什么事干。”
“她哥不在吗？”莫宇杰的语气明显变了。
“嗯？”曲雪瑶转过头，“她没跟我说啊。怎么了？”
“没事，”莫宇杰摇摇头，“那你去陪她吧。晚上还用我送你去吗？用不用我去接你回来？”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们还会聊很久吗？”
“不一定。可能会用很长时间。你也知道，唐哲的粉丝是很多的，到时候那边肯定是人山人海。”
就在两人说着话的时候，车已经开到了白圣泉和白璐琪家的楼下。由于小区没有大门，更没有看门的大爷，随便什么车都可以开进来，把楼前的路都压得略微下陷了。
白璐琪刚好从窗口上探出头来，看到了正从车上走下来的曲雪瑶，向她挥了挥手，然后又转头冲莫宇杰做了一个鬼脸。莫宇杰自然是看不到白璐琪的这个鬼脸的，只是向曲雪瑶挥了挥手，就掉头开了出去。
不到十分钟，莫宇杰就开到了吴海川的宿舍楼外面。莫宇杰停下了车，拨通了吴海川的电话。
“喂，海川吗？我在楼下了。”
“队长，我马上就下来。”
莫宇杰下了车，锁上车门，站到围墙边上，往宿舍的窗户里看去。这堵围墙只有一米九左右，而且是石砌的那种，只要莫宇杰愿意，随时都可以翻过去。而且因为这里是后门，现在又是在放假，旁边也没有保安。本来每到放假的时候，无论是什么学校，宿舍都是要封闭的，但这所学校把一部分教学楼和宿舍借给了一个暑期补习班和一个“封闭式英语训练营”，因此也捎带着批准了一些外地生和包括吴海川在内的少量本地学生在假期继续住宿。莫宇杰站的位置，刚好正对着一楼的两个宿舍的中间。左边的那间宿舍里没有人，从门边到窗户搭着两条长晾衣绳，一条只挂着两件上衣，另一条挂满了各种颜色的；另一件宿舍里有三个人，全都挤在一台电脑前面，不知道在玩什么游戏。
“队长！”
伴随着一声呼唤，吴海川从后门走了出来。他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都要好很多，脸色不再那么苍白，身体上似乎也有了几分力量，只是受伤的右臂仍然无力地下垂着。他穿着一件薄薄的长袖外套，黑白相间，刚好遮挡住了右臂上的绷带，背着一个很小的背包，看上去跟一个装蜂蜜的小罐子差不多。
“上车吧。”莫宇杰也没有多说话，只是指了指车。
吴海川坐到了副驾驶座上，小心翼翼地系好了安全带。
莫宇杰放慢了速度，把车开得稳稳的，生怕再伤到吴海川的胳膊。
“什么？大豪感冒了？不要紧吧？”吴海川对许天豪英雄救美的第一反应就不是赞扬了。
“没什么，”莫宇杰笑了笑，“他的身体棒着呢。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真的不会影响到比赛？”
“肯定不会。又不是重感冒。”
“那就好，”吴海川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是不大明白。你刚才跟我说的是，罗珊梦游了，从睡袋里钻了出来，一直走到了山崖边上，然后一不小心掉进了水潭里，是这样吧？”
“没错，”莫宇杰点头，“如果我没亲眼看见，我肯定也不信。刚才雪瑶才告诉我，罗珊以前曾经跟她说过，她小时候曾经梦游过好几次，有一次甚至都在梦里走进了厕所，然后摔倒在了浴缸里，把头都给摔破了。她也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复发。”
“没治好吗？还是没去治过？”
“雪瑶跟我说，她父母曾经带她去看过，但应该是没治好。”
“哦，”吴海川点了点头，“但我还是不太相信会有这种事。”
“这世界上什么人、什么事都可能有的，”莫宇杰打开右转向灯，超过了前面的一辆中巴车，“你不是也不相信，世界上还有徐伟这样的人渣吗？”
“哼，”吴海川冷哼一声，“做人要是做成徐伟这样，那也就不是人了。没有一个正常的人会指挥狗腿子去给反对自己的人泼粪。”
“是，”莫宇杰点头，“这世界上有太多的人分不清质疑和诬陷、辩论和泼粪的区别。”
“队长，你知道徐伟有多可恶吗？”吴海川的语气明显加重了。
“不知道啊，”莫宇杰摇头，“我只知道，凡是声称自己打假的人，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知不知道几年前的国航客机在美国坠机事件？”
“知道。”
“飞机上的遇难者有两个女学生，是教会学校的。徐伟在微博上幸灾乐祸，来了一句‘上帝怎么没保佑她们啊’？”
“他真这么说的？”
“这只是其中之一，”吴海川长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当别人指出他老婆论文抄袭的时候，他骂举报者是‘文盲’和‘流氓’；当微博上有无数仁人志士捐助得了白血病的小女孩时，他妄称‘这个账号是虚假的炒作账号’；当别人举报他弄的所谓‘打架基金’就是用来敛财的时候，他污蔑对方父亲是文革时候的造反派头子”
“你确定你说的是个人，而不是一条野狗？”莫宇杰不怒反笑，“只要自己没被咬，没必要跟一条癞皮狗较劲吧？”
“有些狗如果不打，就会变成恶狼，”吴海川说，“那天跟星海队的比赛，不也是这样吗？”
“你是指鸭子吗？”
“除了他，没有别人了。”
“对，但前天我也说过了，鸭子再怎么混蛋，他也是铁龙的徒弟。我要是真去对付他，铁龙很可能跟我翻脸，”莫宇杰望着前方堵成一团的车阵，“有句话，叫小不忍则乱大谋。大豪就是例子。”
“这是没错，”吴海川靠到椅子背上，“唐哲就应该忍，不理他，一句话也不回复他。当他骂唐哲爷爷是‘滥杀无辜的刽子手’时，唐哲就已经有点失去理智了。要不然不至于跟他展开骂战，还在微博上骂了几句脏话，结果惹来一身骂，就连某些保持中立的人都因为这个而骂他了。”
“是，这确实挺不值的。人跟狗打架，打赢了不好看，打输了不仅丢脸，还惹一身****，”莫宇杰拉下车窗，抬头往前看了一眼，“怎么这么多车啊？一会是不是不好停车啊？”
“我记得书城旁边有个超市，超市里有个地下停车场，”吴海川说，“不用急，这个点不会堵很长时间的。慢慢走就行。”
书城渐渐地出现在了莫宇杰和吴海川的眼前。大楼像一扇屏风一样，背面呈三角状，正面是一个往里凹进去的圆弧形，大楼呈重叠状，从上到下，每一层楼都比下一层要窄一些，看上去有点像金字塔。大楼表面没有任何装饰和宣传语，只有一本书的图案，旁边是两个金色的大字：书城。
“停车场在哪边？”莫宇杰问。
“右边，”吴海川抬起左臂，往前一指，“那边不是乐天商场吗？正门旁边就是停车场的入口。”
莫宇杰开车右拐，进入了乐天商场的停车场，不一会就找到了停车位。停下车，两人依次走了出来，沿着马路向书城的广场走去。
“往那边走的人还不少嘛，”莫宇杰往四周看了看，“都是去参加签售会的？”
“应该是吧，”吴海川也看了看，“有不少年轻人。”
“快点，快点！”几个小女生突然从商场里跑了出来，直奔莫宇杰和吴海川而去。这几个小女生都是文艺女青年式的打扮，每人都挎着一个小挎包，有两个还拿着手机。
“嚯，”莫宇杰笑了笑，“这是要干嘛啊？都赶着去投胎吗？”
“我们是蜜糖啊！”其中一个带头的小女生听见了莫宇杰的话，回头喊道，“我们要去参加唐哲殿下的签售啊！”
“殿下？”吴海川有点哭笑不得，“这是要追星吗？”
“把他当明星的人肯定也有，”莫宇杰说，“我们也快去吧。看这架势，估计得排很长时间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