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请喝药!”一道不冷不热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
转身,大动作的她几乎撞到青儿手里的那碗补药,只见他迅速侧身避过,稳稳地将药汤再次递到她面前。
“咦?”她好奇地盯着他手里的药,哇!一滴都没洒出来?“青儿,你会武功,是不是?”
青儿浓黑的剑眉一拧,不亢不卑地道:“是!”
“二哥的师父也是你的师父?”自小随伺袁熙的他,应该是跟着袁熙一起上山学艺的吧!
“是,二少爷是青儿的师兄!”他淡淡地回答,仍是那一副不冷不热的表情。
“哦!”她好奇宝宝一般地抓着青儿的手,问:“那你和二哥,谁的功夫好一些?”
他扬眉,眨眼间便将自己的手抽离,说道:“不曾比较过!”
无聊!这个青儿的嘴巴还真紧,惜字如金!
自从袁熙决定留下后的第二天,李家大老爷十分欢喜地拉着他去了商铺,学习如何继承这份庞大的家业后,每日煎药给她的就只有这个木头似的青儿,偏偏袁熙对她说了,“我命青儿必须看着你喝下去,否则他就得杖罚二十!”
当时,她只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杖罚二十?袁熙吃定她心软,不会让无辜的青儿受罚,所以料定她只能每天乖乖的把药喝下去?
“小姐,药需趁热喝!”青儿那一把千古不变的声音再次催着。
“唉!”认命的端过药,她深吸了口气,才一仰而尽。
“要起秋风了,小姐在外需添衣!”青儿见她喝完药,转头对小翠吩咐着,好似他才是小翠的主子。
“是!”小翠不敢怠慢,急忙进屋为她取衣。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衣着,一身长袖长裙,在这八月的暖阳里,哪里会着凉?他当她是纸糊的不成?
不过,她明白他也是一番好意,不与他计较!体弱多病的是李香菱,不是真正的她,只是,就算她精神再好,身体不配合也起不了作用。
且青儿软硬不吃,任她如何低声下气、嬉皮笑脸,他一如老僧入定,不为所动,她可不想再碰那钉子,等见着袁熙,得好好告他一状!
“青儿,我想出府!”她双手拖着腮,盈满着期望的眼眸向青儿望去。
百无聊赖的滋味她可是尝够了,实在不明白这大家闺秀是如何在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情况下中度过几十年的?
当青儿的视线连接到她那一双盈盈水波的刹那,心中一悸,忙垂下眼帘,不敢也不该再接触那对清亮的眼睛。
“小姐身体尚虚,不宜出府!”
她放下托腮的手,脸上多云转阴。看着青儿那八风吹不动的模样,心里就来气。
“喂!谁欠你钱了?”哼,每天都顶着一张被欠了几百万的臭脸!
青儿一愣,似听到什么无稽之谈似的摇摇头。
“那你为何总是一副被欠了巨债的模样?”她认真的问,扬起的是自以为一片童真的笑颜。
闻言,青儿的脸更黑了,有些控制不及的情绪涌上表面,丰富了一成不变的视觉。
“小姐,青儿天性如此,请恕罪!”他在尽力控制自己抽搐的嘴角。
“哈哈……”
原来他也会不爽,也有面部神经的呀!她也学他努力控制着要裂开嘴的大笑,只是可惜,她的功力终究不及他的深厚,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笑意早已爬上眉眼。
青儿望着眼前的三小姐,心里不由犯疑。一样的容貌,为何给他的感觉却像是全然陌生的女子?离上次回府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她脱胎换骨?
按小翠的说法,她是不小心掉进前院的湖里,头被湖边的石块磕昏了过去,整整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而醒来后的她记忆全失,举止怪异,有时言语古怪,个性与之前的她全然相反!
难道是传言中的生死逆转?经历了死劫才获得的蜕变、重生?
“青儿,你几岁了?”见青儿望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复杂,她想,他是不是装深沉呀?扮酷也不是这样的呀,整天板着一张脸,自己不腻,别人看着会腻呀!
“回小姐,青儿刚满十九!”一怔,青儿如实作答。
她沉吟着,才十九岁呀!一个刚过青春叛逆期的大男孩,比她的实际年龄还要小两岁呢!嘿嘿,还真看不出来,他成天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还以为他起码二十岁以上了呢!
“我建议你没事不要老板着脸,那样容易老,你长得不错,应该多点笑容,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的!”
青儿肤色较深,尽管如此,依旧看得见有两抹红云飘上了他的双颊。
“这样可爱多了!”她笑吟吟的打趣,忽略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温柔。“你可以教我武功吗?”
以前看武侠剧的时候,心里十分羡慕那些可以飞檐走壁的女侠,仗剑走江湖,路见不平,便可拔刀相助,多么豪气啊!
“这个……青儿要与二少爷相商过才能答复小姐!”
“唉!”又一声叹气,她不满地咕哝:“二哥很忙的,不是吗?”
青儿不作声,他能说什么呢?二少爷为了她答应留在府里,忙是意料中事。商场一向是二少爷避之唯恐不及的,如今却不得不与那些商人周旋,淡漠如他怎能和那些奸猾之辈虚与委蛇?
他只是一个奴才,二少爷对他好,并不代表他可以忘了自己的身份,而逾矩去质疑二少爷的决定。所以,为了二少爷安心,他只能尽本分地好好照顾小姐,尽管这个三小姐有些不一样。
“现在我药也喝了,你不去向二哥复命吗?”讶异地看向一旁杵立的青儿。
“不必了,二少爷已经命青儿为小姐的随从,即日起搬进菱香居!”他说着,脸上浮起一丝不满,但很快便隐没。
“啊?”她吃惊地站起身,手指着他,“你……他把你给了我?”
青儿闻此言,刚消退不久的红云又悄悄浮上他的脸颊。什么叫“他把你给了我”?
然而,说出此话的李香菱并不觉有何不妥,丝毫没察觉自己话里的暧昧意味,竟自沉浸在袁熙将自己自小不离身的贴身随从送给她的意外中。
“三小姐,老爷请你去书房一趟!”突然,一位红衣丫鬟匆匆来到菱香居,带来了令她震惊的指令,也化解了青儿的尴尬。
“老爷……?”她的脑袋瓜好半天呈空白一片,无法消化所听到的陌生字眼。
老爷?李家的大老爷?那个……李香菱的爹!瞧她这记性,来到这儿快一个月了,没见到“爹”,并不代表人家不存在啊,她竟然完全将之抛诸脑后。
见她习惯性地以手敲头,青儿略皱了下眉,怕是担心她把自己给敲傻了吧!
“小桃,老爷只传三小姐一人吗?”青儿冷冷地开口,果然近墨者黑,口吻与他主子相差无异,只是他主子对她和颜悦色多了。
“小桃未听闻老爷传唤其他人!”名唤小桃的红衣丫鬟似乎很敬畏这位冷漠的青儿。
想是古代人男尊女卑,就连少爷的下人都比其他下人高一等。
“那前面带路吧,小姐这就过去!”说着,青儿来到她身后半步之遥,似有随身保护的意味。
“可是……”这老爷要传她作甚?心里没底,她竟有点慌。
“不碍事,青儿随伺在小姐左右!”似乎明白她的不安,青儿以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低喃,多少抚慰了她紧张的心弦。
好吧,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她怕也没有用。这老爷是香菱的爹,总不会把自己的女儿给吃了!
随着小桃走出菱香居,穿过几处回廊,绕过一个大花园,经过之前溺水的园中小湖,才来到所谓的书房。
这古人的庭院真大,真奢侈!见识过添香阁的花园,眼下这老爷的院子虽没有那夺人眼球的花海,却也花红柳绿,不失雅致。
小桃通报了声,屋里的人沉声说了句“进来!”小桃就推开两扇镂花的书房门,示意她进去。
“小姐,进去吧,青儿就在门口侯着!”低垂着眉眼,一副忠心仆人的模样,出言让她安心。
怀着忐忑的心,她做了个深呼吸,一脚跨进书房。
门在身后迅速被关上,吓了她一跳,转身才发现原来这门里还站着个管家似的中年男子。
“菱儿!”
低沉的声音来自房中深处,她知道那应该就是她的“爹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