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洛城那边得到消息后会怎么样,不知李清影对李香菱的死是否有一丁点伤感或遗憾?
在斧头山上的山洞里,她倒是挺悠哉地过了一个月,除了刚开始的几天,没人陪伴兼不能随便走动而有些无聊,直到装着‘李香菱’的棺木下葬,铁荀与袁熙的陪伴加上天天可以外出在雪地里打猎,新鲜奇特的山洞生活她似乎也过得很能自得其乐了!
“宇儿,你下来,赶快将药喝了!”叫了‘宇儿’一个月,习惯了,也真的不再当她是李香菱了!
肖宇坐在还有些积雪的树枝上,望着树下一身白衣几乎与雪地融为一体的男子,恍惚看见了那个也爱一身白衣的俊逸身影,正带着浅浅淡淡的微笑轻唤着:“小师妹!”
“啊!”她身子前倾,一个晃神,由坐的树枝上滑下,整个人如大鹏展翅,粉色衣裙在空中飞舞着坠下,眼看着便要与雪地亲吻,不过,她一点也不慌张,睁大眼享受飞翔的快感!
“宇儿!”袁熙手臂大张,跃起,轻松便将她接住,尔后放下,几个动作一气呵成,漂亮利落!
“哥,我还有三天的药,是不是?”她心里暗想:三天后,等我恢复了,一定要和他比试一场,看看谁的功夫较厉害些?
他点头,眼里划过一抹期待的色彩。
“好,我吃药了!”蹦跳着,她进了山洞。
铁荀早已端着还冒着热气的汤药等着她了。仰头一饮而尽,她用袖子擦擦嘴角,似乎喝多了这种苦涩的药汁,她的味觉已经失去抗拒,越喝越顺口了?
“再过三天,小姐身上的毒便可全解,我们……是否回南溪?”已经失去联络月余,主子应该开始担心了!铁荀收拾着桌子,状似不经意地问。
南溪?
偏着头,她眼前又晃过那张俊美如画的脸孔,与洞口的袁熙相重叠。他们两个身上的气质有些相近,皆爱着白衣,皆俊美绝尘。
只是,袁熙身上有一股漠然的冰冷气息,而他,似乎永远噙着淡然的微笑,给人以抚慰心灵的温暖,他的存在若仙如梦,不似人间俗子,防如梦醒就会消失般……
“宇儿?”一抹不安划过心底,她明明看着他,却感觉她的眼睛穿透过他,看着另一处所在。
“哦!”收回视线,她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你……可以告诉我,离开洛城的三个月都发生了什么吗?”三个月,她离开时一人上路,再见她时却多了一个武功不凡的忠心丫鬟!其间发生了什么,她不主动说,本以为自己可以不介意不过问,现在看来,她偶尔的晃神已经到了越发严重的地步,他,也无法做到视而不见了!
“我……”想到那逃逸的一路被打劫、拐卖、青楼里的种种和那流氓皇帝,她胸口一堵,郁闷纠结。“没什么,就遇上一个师父,教了我武功!”
“哦,是吗?”他的眼眸霎时暗淡。她是不想说吗?还是不愿意和他说?
“真的!”她听闻他口气里的伤感,一怔,扬起灿烂的笑容,道:“一路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带出来的钱给土匪抢了一回而已!”
“那些土匪可是苏镇外的山贼?”
“是……咦,你怎么知道是……苏镇外的山贼?”她呐呐地望着他,不可置信。
“洛城所有外出的马车我皆查过,等到那位载你出城的车夫回来,我告诉他我是你的兄长,他便告诉了我你们遇劫的经过!”那时的紧张慌乱使他心急如焚,恨不得将那些山贼五马分尸!
“所以,你也知道我的目的地……所以,天踪老人才会找我到杭州?”
“嗯,青儿追寻你至半路发现你被人挟持,那些挟持你的人武功之高,让青儿心惊,只好报与师父,师父一听你断药之后又被人挟持,便出山与青儿分别寻你至杭州!”
“噢!”原来是那车夫,不过,听到那付大叔安然无恙回到洛城,她还是心里高兴的。“好了,那些都过去了,现在我不是有武功了吗?那些个土匪下次见到我,肯定打得他们屁滚尿流!哈哈!”
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粗鲁,与小姐的身份实在不合,更没形象地抡起拳头做打人状。
“你不会再见到了,我已经收拾了他们!”眼眸一收,他冷血地说道,似乎那些个土匪歹毒无比,死有余辜!
“你……杀了……他们?”虽然,她想过有朝一日要找他们报仇,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了他们……那是,好几十条人命呀,他都杀了?
他没有回答,不过,从他冷漠的表情,已经毫无疑问地明摆着:那几十条人命已经在他手下成了孤魂野鬼!
她心一颤,开始深思‘弱肉强食’这个词语。
在这古代,有人命贱如野草,实在不是二十一世纪的平等能相比拟的,在这里,只要你有能力,杀死几个人,似乎轻而易举而不会受到制裁,何况他杀的还是草莽山贼?
他是为她而杀的山贼,这笔血淋淋的人命债是不是应该算在她头上?反之,如果自己当初不够幸运,是不是就会被他们杀死了呢?只是,如今,她还好好活着,他们却已去了见阎王!
“哥,以后,不要再为我杀人了!”她轻叹,对着袁熙柔声道。
“他们……罪大恶极,该死!”想到她几乎丧命在那群山贼手中,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暴戾杀气。
“哥……”
“好,我答应你,不杀罪不致死之人!”他勾起一抹微笑,敛了暴戾之气。
“谢谢!”她真诚地希望他能重视生命,虽然,有点困难。
“宇儿怎么说谢呢,我只要你平安!”
她的嘴角也勾起笑意,附加道:“我还要自由!”
他轻点头,表示理解。她并非全是为了不喜欢轩王才逃离,更主要的是为了她的自由吧!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她轻轻吟着小时候妈妈教会她的一首中文诗,理解了当中含义后,心潮澎湃深有感慨!
袁熙耳边一声轰然,望着她微仰的头颅,桀骜不驯的神色,心里为之悸动!
她,虽然言辞粗鲁,行为怪异,腹中却有如此八斗之才,胸中竟藏有如此高昂之志,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她,身上的谜团就像冬日里的雪球,似乎有越滚越大的趋向。
自住进山洞后就不见的天踪老人在七七四十九日解药用尽之后,终于驾临山洞,为她诊脉。
她紧盯着天踪老人的眼睛,不放过他脸上一丁点的表情波动。事关自己的身体健康,她可不能含糊。
“怎么样?师父!”眼见他放开她的手,开始收工,连忙问道。
听闻她甜甜地喊着‘师父’,白眉一展,笑呵呵地道:“你体内的余毒已清,真气受阻的经脉也已恢复,为师可以教你本门心法了!”
“耶!太好了!”她自椅子上跃起,兴奋的心情无可言寓。在下一刻,她却紧蹙眉头,严肃地问道:“我不要学什么心法,我要学你的医毒功夫!”
再好的武功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人轻易下毒用药,牵制被动?而且,她本身的武功已经不弱,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学了医毒,不但可防身,还可医救别人……逸的风寒体质,不知可有根治的法子?
天踪老人闻言陷入沉默。袁熙也是一副若有所思,恍如她提出了多么奇怪的提议。
“怎么,那是师父您不传的秘密吗?”她不知所以地望着他,“难道您想这医毒绝学失传于世?”
她得到的还是沉默。一会儿,她不耐烦了,喃道:“不教拉倒,我和铁荀明日便离开这里!”
南溪,不知离此地有多少日行程,她已经开始心急了!
“明日?”袁熙抬头,对上她幽黑的眼眸,“师父不是不教你,是……”
“袁熙!”天踪老人阻止了他要出口的解释,淡然道:“也罢,你明日便下山去吧,待我写好医书定传于你!”
“真的?师父,您太好了,您可不能骗我!”她喜上眉头,也不想去探究为何他会不愿传医毒于徒弟。
“骗你?”白须又一次张扬起来,不能接受人格被歪曲,“我是什么人,会骗你一个小女娃?哼!”
“好了,师父,不气哦,气坏了谁写医书给我啊?是徒儿不好,我道歉,道歉行吗?”她满脸陪笑,可爱的对他鞠个躬。
这次,天踪老人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被她逗笑,神色依旧凝重,撅着白胡子看了她一眼,张张嘴,欲言又止,终是丢下一句“掩面下山,好自为之”便风也似的消失在洞中。
“你……要去找你的亲爹吗?”袁熙颀长的身影映着西斜的落日有些落寞。
“亲爹?不,我不想找他,而且,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上哪儿找去?”她摇头摆手,才不要找麻烦呢,刚成了无牵无挂的孤女,她可不想去找个老爹来拖家带口的!
“那……你去哪儿,我……陪你去!”声音听着有些僵硬,他背光的脸上看不清表情。
“不了,你还要回洛城交代‘李香菱’的事情,怎么能陪我浪荡江湖?而且,老……你爹还盼着你回去继承家业呢!”差点又叫绝色老爹作老爹了,都是习惯惹的祸!
“宇儿……”他不愿、不想回去,现实却由不得他选择,这洛城无论如何他一定得回去一趟的,为了她能得到彻底的自由!
“我的容貌还没改变,不能跟你回洛城,否则,我倒挺想回去看看小翠的,也想看看赵熙云与李香兰的婚礼,一定很热闹!”她支着头道。
来了古代这么久,还没见识过真正的古人婚礼,何况还是王爷级的,她很好奇究竟会有多盛大多隆重呢?
不过,她不能以李香菱的面貌现身洛城,否则,岂不前功尽弃?
掩面下山?那她是不是也可以掩面进洛城?